第202章 這次闖禍的可不是兒臣
得知自家倒黴父皇可能剛剛纔摔了個大馬趴,而且還發過火,
雲舒抱着那一酒罈子石灰粉進去的時候,面上那表情果斷又切換成了宣武帝無比熟悉的乖慫模樣。
本就頭疼的宣武帝一看她這神情,腦瓜子越發嗡嗡地疼了——
“你這又是闖什麼禍了?”
“這次闖禍的可不是兒臣。”
雲舒用小眼神兒偷偷瞅了宣武帝兩眼,遲疑片刻,又吞吞吐吐地道:
“但若是您偏心某個人,不想聽到他任何不好的話,那兒臣可能也是闖了那麼點兒禍。”
宣武帝:“?”
他差點兒都要氣笑了。
這普天之下,如今非要說他最偏心的那一個,不是她雲小五還有誰?
她竟還在這兒暗搓搓地吐槽他偏心別人?
小沒良心的!
宣武帝沒好氣地瞪了雲舒一眼,旋即又想到這小崽子一大早上跑來支支吾吾說的這段話,明明白白就已經指向了太子,
面上的神色又不自覺地沉下了幾分:
“是太子又做什麼了?”
“父皇英明,一猜就中!”
瞧着宣武帝這神情,好像也看不出他的什麼情緒偏向來,
雲舒還是照慣例地先拍了一下龍屁,之後才又耿直無比地道:
“兒臣這回去水務司,無意間發現太子皇兄他好像在賣官。”
賣爵鬻官,這事兒在過往的某些朝代中,甚至曾有過皇帝親口應允,朝廷明碼標價這麼幹的歷史。
但在天盛朝,這卻是被寫在了天盛律例當中,明文規定過的違法行爲。
尤其宣武帝還是個看世家貴族格外不順眼,自登位起就一直在努力提高朝中寒門學子人數的帝王。
他知道自家小崽子在某些不重要的事兒上可能會不靠譜,但在這種要緊事上,卻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聽到太子賣官幾個字兒自雲舒口中說出來,宣武帝只覺得一陣心寒,就連語氣也越發的沉了:
“究竟發生了何事?”
“這個說起來就有點兒複雜了。”
雲舒撓了撓頭,從她第一次去水務司,在裡頭鬼影子都沒瞧見一個開始說起,說到譚豐年,再到她讓龍影衛去查唐炳富,
整個經過事無鉅細,全都原原本本地同宣武帝稟告了一遍:
“……兒臣聽龍影衛說到賣官這兒,知道此事幹系重大,兒臣自己也不太好拿定主意,所以便只能來找父皇了。”
“宣武十四年。”
幾年前他對太子還是萬般信重,全心全意就想扶持這麼一個兒子坐穩儲君之位的時候,
他的太子竟就已經在背地裡做出了這等令他深惡痛絕的事情!
賣官。
太子難道不知道這麼做會讓一些真正有才華的人無緣朝堂,
酒囊飯袋們反倒充斥着天盛上下各個看似不起眼,實際上不知道哪天就會導致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的事情發生嗎?
人生選擇模擬系統中,原本會在一個多月之後導致京城數萬百姓傷亡的洪災,不就是因爲唐炳富的不作爲?!
原以爲太子如今的變化,皆是因他最初拒絕太子求娶沈靜姝時未曾說明緣由,導致誤會的產生,進而引發後來那一系列的變故。
在今日之前,哪怕宣武帝已經下了狠心,決定廢除太子,
但要說心裡一點兒不愧疚,那也是不可能的。
夜深人靜之時,想起自己給予厚望了這許多年的太子,宣武帝偶爾也會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可直到這一刻,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從前真是有些過於信重太子了,
以至於他對自己的這個兒子,竟也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瞭解。
他曾引以爲傲的太子,竟如此目光短淺!
東宮那幫老東西們平日裡究竟是如何教導太子的?
簡直可恨!
嘭的一拳錘在桌案上,把毫無防備的雲舒嚇了一激靈,
餘光瞧見跟前那人影似乎震了一下,宣武帝勉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擡眼接着詢問道:
“你剛纔說,那唐炳富修築堤壩的泥土有問題?”
“是。”
便宜父皇明顯是動了怒,不想引火燒身的雲舒越發老實巴交起來:
“他用熟土修的堤。
父皇您也知道的,兒臣偶爾閒着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弄些花花草草什麼的,
您後頭賜給兒臣的怡和宮裡,已經被兒臣種滿了織貝花。
之前兒臣爲了不辜負您的一片心意,種植那些織貝花的時候,還特意看了好些關於種花的書,
這才知道原來土壤還分生土和熟土,熟土一般是經過人們耕作種植、施肥過的土壤,它蓬鬆透氣好排水,適合用來耕種。
而生土則是深埋於地下,未經擾動的原始土層,質地純淨結構緊密,
修築堤壩什麼的,就該用生土才行,否則一旦發生水患,那堤壩很容易就會被沖垮!
兒臣當日在堤壩上發現此事,又從譚豐年那邊得到確認之後,便讓人仔細查了。”
她單手抱住酒罈,有些費勁地從袖袋裡摸出一隻信封:
“這是附近農戶們的證詞,因爲修堤要從別處運生土過來,不僅費時費力,還要花費不少銀子。
這唐炳富爲了能多貪墨一些銀子到自己手裡,直接花少量銀錢買了附近好些農戶們田地裡的熟土來築堤。
戶部撥下去的十二萬兩銀子,至少有八萬兩都進了唐炳富的口袋。”
“混賬東西!”
就在雲舒說話地空當兒,宣武帝也快速瀏覽完了她遞上去的那些證詞,
一想到自己國庫空得他這個當皇帝的每每有什麼想法,都還得在朝堂上跟戶部那幫老東西討價還價,
唐炳富這等不起眼的蛀蟲卻將他咬牙擠出來用在辦正事兒上的銀兩大把大把往自己兜裡裝,
宣武帝就氣得恨不能當場就把唐炳富抓來砍了!
天知道他天盛上下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唐炳富”們!
“來人!”
越想越氣的宣武帝直接揚聲吩咐道:
“去給朕把太子還有水務司郎中唐炳富帶過來!”
太子,帶過來。
這詞兒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話。
外頭剛剛纔因爲雲楚煥倒過一次大黴的侍衛們神情一凜,分毫不敢耽擱,連忙各自領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