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涵到了小院兒,韋志寬有些心神不寧的在等她來。
按說,他來看看妹子的後事,再把財產歸攏了,就應該走的。那頭,公事和家事也都不少,
可是,讓宋池涵那個丫頭鼓動的,貪心已起……可都放下不管,在這兒等着宋池涵做“大事”,心裡難免忐忑不安。
這兩天又冷靜了一下,感覺想成事也不容易,還有不小的危險……不斷的考慮如果出事,他怎麼補救。然後還要考慮時間……他有任,不能毫無限制的在這兒等。
到時兩頭空,就麻煩了!
“舅舅怎麼樣?”宋池涵一進門就問。
韋志寬心裡又打起了鼓,大過年的,這個丫頭連個禮數都沒有!腦子裡就全想的是這個?
宋家是怎麼教養她的?
就這樣子,恐怕還沒做什麼就得讓人盯上!
他皺着眉頭,“你先坐下。”
宋池涵眼神發冷,有些不滿,但也依言坐下了。
“宋家有什麼動靜?”韋志寬問。
宋池涵說:“沒什麼動靜啊!今天我爹……陪着那女人回孃家了。老太太去了溫家。叔叔……說起來,叔叔是府裡對我最好的人。”
韋志寬卻不以爲意:“宋家的事,我雖然知道的不多,但你也別忘了,重大利益面前,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親爹都這樣,叔叔又能好到哪裡去?”
宋池涵想想,“您說的也對!”
韋志寬說:“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咱們要做的任何事,都不能跟他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你知道吧?你爹若有什麼閃失,其它幾個叔伯就是咱們最大的對手!咱們是要從他們手裡搶東西的,知道嗎?”
宋池涵挺認真的聽着,微微點頭。
“不過呢……人不能太貪心。舅舅只是想替你娘報仇,替你出氣。財,只是順手而爲。有多算多,無多有少。倒不必過於計較。”
宋池涵點頭:“您說的對。我也是這樣想的!”
“這麼說,你還沒改主意?”韋志寬問。
“爲什麼要改?我都已經計劃好了,先在院子裡開小廚房,這樣,就可以接觸到湯水,到時……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宋池涵的小臉蛋兒嚴肅又認真,眼神冷冷的,完全不像她這個年齡的姑娘。
韋志寬卻說:“想和做,是兩回事。別看你現在決心大。到那時,你能不能下得去手還得兩說。而且,會不會被你爹發現?當你端着放了料的湯水時,小臉兒不白,小手不抖,就算我白說!你爹有今天,那可不是白給的。”
宋池涵卻很固執:“我下了決心,手就不會抖!再說,這一切又不怪我!怪他,是他先對不起我的!”
“但不管怎麼說,想要做成事,光靠恨可不成。這樣吧,我給你找了個婆子,她擅長一些……一會兒我就帶你過去,她可以教教你。你……先體會一下,在這期間,如果感覺到不適,可以隨時停。要收拾宋尚,方法也不少,別爲難自己。”
他這一心爲自己着想的樣子,讓宋池涵心裡好受點,她點頭:“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她把帶來的人都留下,跟着韋志寬上了車,走了好一會兒,到了一個小院兒。下來一看,院子非常狹小,黑暗,髒乎乎的,有股不好聞的味兒。
宋池涵猶豫起來:“舅舅,不能把她帶到咱們那兒去嗎?”
韋志寬淡淡的說:“你這都受不了,還能幹什麼?”
這時,院子裡出來的婆子,佝僂着身子,滿臉皺紋,穿的破又髒:“老爺,小姐。”嗓音沙啞。一笑,一口爛牙……
宋池涵看得直噁心,看了看韋志寬,他面無表情。她咬了咬牙,拿出手帕捂着鼻子,跟那婆子進去了。
韋志寬爲人謹慎,他不會跟進去的,來回走着打量:別再有人跟蹤……
……
而在庫房裡的宋滔和徐二郎,在庫房大門關上的一剎,大驚失色。
“快去擋門!”宋滔反應不慢,叫了一嗓子就往大門那兒衝。徐二郎緊隨其後……
但是,沒來得及。
隨着大門的關閉,他們倆陷入黑暗之中。
這庫房是沒窗的……門一關,就伸手不見五指。
只有趴在門跟前,纔有極微弱的光透進來。
“怎麼會這樣?門怎麼關上了?咱們觸碰到哪兒了?”宋滔冒出一身冷汗,慌了神兒……我被宋尚發現了?甕中捉鱉?不應該啊……他迅速想了想,之前他做的事,沒有紕漏!
那我們是觸碰到什麼東西了?仔細回憶,也沒有啊!
到了時間就會自動關門?可那天,宋尚呆的時間比我們長多了,怎麼沒事!?
徐二郎可沒他沉着,這會兒亂蹦亂跳:“門怎麼關上了?咱們沒碰哪兒啊?是不是啊七爺,這可怎麼辦,怎麼辦?我們完了!”
他吵吵的厲害,黑暗中看不到宋滔鐵青的臉。
“閉嘴!”宋滔惡狠狠的說。
徐二郎不說話了,藉着門縫裡的微弱光線,想去扒門。可惜,他連指甲都插進不去。
宋滔冷靜了一會兒,也想不到法子。他不知道這機關是如何運作的,彆着急,宋滔,別急……
鑰匙還在身上,他眼睛稍微適應了一下黑暗,慢慢的,也能看清周圍了……
有鑰匙,只要找到鎖眼,應該也能從裡頭開開吧?若不然,宋尚自己給關在裡頭怎麼辦?
對,一定能從裡頭打開!
看徐二郎原地打着轉兒,驚慌失措的樣子,他沉聲說:“你先別叫,在周圍找找,有沒有鑰匙孔。對,尤其是在外頭撥盤的位置。”
於是,兩個人,在庫房大門周圍,一絲一絲的摸了起來……
……
溫語在溫家吃過午飯,就去崔家找婆母。
街上人倒是不少,個個衣着鮮亮,但由於店鋪都沒開門,所以也沒什麼人停留。
他們的馬車,在路口遇到了秦憐月的馬車,只不過彼此都不知道,擦車而過。
今天,秦憐月趁江夫人帶着大兒子和大兒媳婦回孃家,也準備偷跑出來。
江夫人事先跟秦憐月商量了:你孃家不在京城,就跟我們回去熱鬧熱鬧……
江二是同意的,但秦憐月心裡有事兒啊,她母親還在客棧呢!
於是,編了半天瞎話婉拒了,但她讓江二跟着去了。
然後,她帶上自己的人,還從後廚拿了些醬雞醬肉饅頭等等一大堆食物,管事聽到消息都納悶,只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奶奶早有交待,要對這個二奶奶客氣……於是,就幫她打好了包裝,擡到車上。
秦憐月爲什麼要帶這些呢,那是因爲:杜六過了個無比悽慘的年,甚至連吃的都快沒了。
她來的匆忙,又瞞着親友,心中雜亂無章,失了往日精明。加之來後,跟女兒談完心塞,與崔鳳英談完崩潰。
然後又是算賬,合計,整理,好不容易纔算把崔鳳英的事了了。
她大病一場。
底下人都不敢招惹她,不敢廢話。等杜六明白過來再想再採買時,已經到了年根兒,四處都關門了,什麼都買不到。
而且,這個客棧,掌櫃的和夥計,竈上的和打掃的,也都回了家。
客棧冷冷清清的,除了她們一行,都沒人。若不是老闆爲人厚道,當然也是爲了銀子,說不定就把她一家趕出去了。好歹給她們留了些面和肉,現在,飯菜都要自己動手了,打水燒水也得自己來。
一行人,每天有吃的就算過年了。
這把杜六氣的,又倒牀上了……眼淚嘩嘩的流,真是不知道,怎麼就成這樣了。
秦憐月來了,杜六現在看着她,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己這麼多年,對她寵着愛着,結果養出這麼個玩意兒。給她攀門好親,家裡沒沾着光不說,還要搭銀子。現在更是年都不過了,來給她解決問題。
於是,口無遮攔說數落着她:“家裡一大家子人,有你爹,還有你兄弟呢,過年我該幹些什麼?結果……卻跑到京城替你做這些,還要搭銀子。連吃的都沒了,餓死我你就踏實了是吧!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啊!枉我疼你多少年……你呀……”一邊說一邊哭。
秦憐月咬着手帕,淚珠兒也不要銀子似的往下趟……
而溫語到了崔家,家裡男人,正在院子裡支着架子,切肉。
崔老將軍看到他們,眉開眼笑,“阿語,快進屋裡,你母親和舅母們在玩牌呢。小五來幫忙,咱們晚上吃烤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