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開會這一段時間,六處到底發生了什麼?
馮喆帶着同樣的疑問看着屋裡的衆人,但是沒人吭聲,吳思凡問:“沒有一個人能說清楚?劉偉強是在哪裡,是在哪個地方做出了對蕭薔薔出格的事情的,到底做了還是沒做?蕭薔薔又在哪裡要跳樓、爲什麼沒跳成,是她自己懸崖勒馬還是被誰攔住了?公安說是蕭薔薔自己報的警,那她是在哪裡報的警,誰見到了?這些你們都不清楚?”
“那倒不是,”張愛紅有些不以爲然的說:“吳主任,事出必有因,你問的話,咱們六處肯定有人曉得的。”
“誰?”
吳思凡一追問,張愛紅又閉嘴了。
欲言又止還是賣關子?
人有了年紀,皮膚鬆弛,張愛紅的眼角有些耷拉,乍一看有些三角眼,這讓吳思凡心裡很不舒服,前一段張愛紅因爲住院和社裡要醫療費誤工費的事情就讓吳思凡對她很有意見,這會看着這個陰陽怪氣卻雲裡霧裡說不到實處的老女人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吳主任,馮副處長,事情是這樣的,”冒裕鴻張口說道:“剛剛我去給劉處長送材料,結果推開門沒見到劉處長的人,我放了材料要走,看到劉處長和蕭薔薔在裡面屋裡……事情就是這樣,哦,李副處長也看到了。”
“你是說,劉偉強和蕭薔薔在他的辦公室裡邊的休息室裡?”
“啊,是啊。”
吳思凡看着冒裕鴻的眼神挪到了李衛國的身上,李衛國點頭:“吳主任,我經過小劉門口,小冒給小劉東西,我們就一起進去了,結果,發現了小劉站在他裡屋的牀邊,身子趴在蕭薔薔的身上,蕭薔薔是躺在牀上的,光着兩隻腿吊在地下,上身也光着,她臉對着我們,他們當時在裡面是怎麼一個情況,我老眼昏花,還真是沒看清楚。”
李衛國能看得到蕭薔薔上身沒穿衣服腿吊在牀沿上,還說自己老眼昏花?
一個男的站在躺在牀上的一個脫了上衣光着腿的女人面前能做什麼?何況還是劉偉強的辦公室裡間。
李衛國的描述簡直就是劉偉強非禮蕭薔薔的有力佐證,而且他還描述的那麼細緻。
冒裕鴻接着李衛國的話說:“我當時懵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就喊了一聲……”
“你喊了一聲?”吳思凡問冒裕鴻:“你喊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就是,怎麼說呢,反正很驚訝,很震驚,嘴巴就發出了聲音,我也不知道自己都喊了什麼,結果蕭薔薔起身也叫了起來,然後,我走出了劉處的辦公室,可能,就是覺得應該避嫌吧,一會,蕭薔薔出來就報警了,報完警,她要跳樓,被人給攔住了。”
李衛國點頭說:“當時情況忽然,我也有些懵,我就站在那裡,太尷尬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幹嘛,蕭薔薔穿的是裙子,她出來的時候已經穿好了,她打着電話到了外面,我倒是沒看到她要跳樓,就是看到小劉從裡屋出來,坐在沙發上再也沒起來。”
李衛國可能是情緒激動,嘴裡一口一個小劉。
一個下屬對上司開口閉口的叫“小劉”?
不知道尊重別人的人,也不配讓別人尊重你!吳思凡看着李衛國的目光有些複雜,但要是這樣說,權且不管性質如何,看來劉偉強和蕭薔薔之間真的有什麼發生了。
吳思凡沉吟了一下,對馮喆說:“小馮,你將事情再瞭解一下,我先將掌握的回去給闞主任彙報,稍後,等闞主任的話,我們再聯繫?那邊的會不知道開的怎麼樣了。”
吳思凡的意思是他先回去將情況給闞敢爲彙報一下,如果闞敢爲還讓馮喆再去會議室,他就會通知馮喆。
從吳思凡的話裡,馮喆捕捉到了一絲別樣的訊息,他嘴上答應着,送走了吳思凡,而後看看屋裡的衆人,坐在那裡也不說話。
沒有了吳思凡這個外人,屋裡的氣氛稍微活躍了一些,馬英華問冒裕鴻:“小冒,我覺得這中間怎麼有些不對勁呢?”
“哪不對?”
馬英華皺眉說:“劉處真的就和蕭薔薔搞在一起了?”
冒裕鴻沒回答,李衛國說:“我親眼見到的,還能有錯!”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劉處強姦蕭薔薔?這可能嗎?”
張愛紅嗤笑着說:“有什麼不可能?劉偉強的老婆怎麼樣你們沒見過?蕭薔薔整天打扮的像盤絲大仙似的,那樣,擺明了就是讓人對她有非分之想!臭不要臉!”
“蕭薔薔要是不願意,怎麼就能睡到劉處裡間的牀上的?”馬英華對張愛紅的話不以爲然了:“我看啊,準是蕭薔薔一開始是同意的,她那麼大的人,打起架來力氣也大着呢!大家別忘了,當初她是怎麼以工勤人員的身份來六處上班的,這女人心術不正!肯定是她勾引劉處,結果被老李和小冒一撞見,臉皮子害臊了,就說劉處非禮她,多順啊。她呀,潑髒水洗白自己倒是挺快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着,馮喆和介曉以及薛修德三個幾乎一直沒吭氣,一會吳思凡的電話打了過來,給馮喆說今天下午不必去社裡了,闞主任因爲要和省紀委駐商務廳紀檢組的人開個會,下午沒有了時間,回頭會再另行通知馮喆談工作。
等吳思凡掛了電話,馮喆更加確定了一件事,但是他表面上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來。
整個下午就這樣吵吵鬧鬧的過去了,要下班的時候,馮喆有意走在最後,果然,冒裕鴻也磨磨蹭蹭的,一會他去了洗手間,等從洗手間出來,辦公室裡只剩下了馮喆。
“一塊走吧?”馮喆先開了口,冒裕鴻笑笑沒吭氣,兩人到了樓下,冒裕鴻說:“今天你別騎車了,咱找地方喝點酒,我請客。”
“噢?”馮喆看看冒裕鴻,冒裕鴻一副盡在不言中的模樣。
兩人到了外面,馮喆伸手攔了車子,上去後說:“早上我看到這樣一段話:不高看有錢人一眼,因爲他的錢不給我花;不小瞧窮人一下,因爲他不靠我生存;不巴結有權人,因爲他不會白幫我辦事;不奉承得志的小人,因爲他不入我眼,真朋友不會天天甜言蜜語,真小人才會虛情假意。喜歡我就一起走,討厭我請繞行,人生苦短,何必虛僞?人可以不識字,但必須會識人,樹高千丈不忘根,人若輝煌莫忘恩。”
冒裕鴻點頭笑:“這話說到我心裡了,也真及時,應景!就憑這,今下午這酒,得喝個夠。我呢,也一直覺得人生最了不起的四種心境是:痛而不言、笑而不語、迷而不失、驚而不亂。”
馮喆輕輕笑了笑:“你是有感而發?”
冒裕鴻還是笑笑的說:“有感而發談不上,有那麼一點吧,不過坦率的說,一般人我不對他說這些話。”
“那我不是一般人?”
“馮副處長絕對不是一般人。”
“嗯,你也不是一般人,你我都是六處的人。”
冒裕鴻聽了哈哈大笑:“對,都是六處的人,這高官不如高薪,高薪不如高壽,高壽不如高興,高興不如高chao。我早就看出來了,咱們那屋裡明白人不多。對!我是凡事都看的開,但這並不影響我記仇。”
兩人打着啞謎,但馮喆知道,冒裕鴻承認了,劉偉強和蕭薔薔的事情,就是他有意“撞破”的。
一會到了飯店,點了菜和酒,兩人自斟自飲了起來,喝到差不多的時候,冒裕鴻說:“坐在館子裡,泡在酒杯中,工作多少事,都付笑談中,領導,我可不是亂說,這下,你可真就成了咱們六處的領導了。”
“酒後高歌且放狂,門前閒事莫思量,”馮喆拿酒杯和冒裕鴻碰了一下說:“不提別的,李衛國又是怎麼回事?”
馮喆果然什麼都知道了!這個人真的很聰明。
冒裕鴻擠了一下眼,將酒喝了說:“我也不瞞你,你這人,我信。事實上你明白,我這一段一直在尋找機會修理劉偉強!別以爲他是處長,處長怎麼了?就他?對上級唯唯諾諾,對事情畏畏縮縮,對女人磨磨唧唧,對同事抽抽扯扯,我不爽他很久了!”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何況,你也沒被剮。”
冒裕鴻搖頭:“我前一段給你說過,他管的太寬了,將我這會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現在單位哪個不知道我爲了幾萬塊將自己賣了?弄臭了我他有多興奮?他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我就是爲了錢和那個女人結的婚,你六處領導怎麼了?幹嘛干涉我的婚姻生活?這純粹是我私人的事情!”
馮喆點頭:“我只是不明白,你怎麼就能掐住點,正好就在他們在屋裡那會進去?他們門都沒鎖,他們就那樣被你撞破了?這也太不小心,膽子太大了。”
冒裕鴻笑笑說:“我說副處長啊,你這人規矩太多了,當然我不是說規矩多了不好,我知道,你要是去劉偉強辦公室,進門前絕對會敲門的,而一般人也都會敲門,要是敲了門,裡面不就得到了訊號?鎖門幹嘛?鎖了門,反而讓人懷疑。”
馮喆表示明白了。
“至於說掐點,這一段你老在外面忙着和航空公司打官司那事,你沒瞅清楚,蕭薔薔比以前往劉偉強那邊跑的次數少了,但是停留的時間卻長了,而且,每次回來那臉紅的像是猴屁股,卻還故作若無其事,能瞞過誰?還有,她這人說聰明也聰明,說笨就笨到家了,主要是心太急,總覺得好像和劉偉強攀上關係她就能成爲處長夫人似的,這叫當局者迷。咱那屋裡除了介曉和薛修德倆哪個不是過來人?蕭薔薔和劉偉強在隔壁屋乾的那點曖昧的事情能瞞得住誰?”
“我覺得,劉處似乎沒有和蕭薔薔有實質性的突破吧?”
冒裕鴻點頭:“據我今天看到的,是沒有,倒不是他們不想,主要是劉偉強這人,他不敢,有賊心沒賊膽,而且,蕭薔薔這個女人,不見兔子不撒鷹,劉偉強沒有給她辦什麼事,她不會讓劉偉強佔便宜的。”
“我今個,其實是準備拉着你一起去劉偉強屋裡看西洋景的……”
“我?”馮喆真的的有些愕然了。
“是,我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再下來,他們指不定會出去去哪開房,那我就不好下手了……不過你去了社裡,後來我再一想,其實拉着李衛國比你好,爲什麼?你要是和我今天一起到了那屋裡,好像是過了活色生香的眼癮,但對你今後的影響不太好,其他的不說,劉偉強肯定會記仇的,與其讓他嫉恨你,還不如去嫉恨李衛國,我是無所謂的,我的動機目的劉偉強知道了又怎麼樣?我和他早就有他沒我了,再說,蕭薔薔這女人我早就煩透了……”
馮喆聽了心裡一動,果然,冒裕鴻說道:“……反正我覺得社裡領導早都不看好李衛國和張愛紅了,如果沒意外,劉偉強這次肯定玩完,他的位置,就是你的。”
下午,從吳思凡的口謂中馮喆已經感受到了這個社辦公室主任對自己的另眼相待,尤其是他後來打的那個電話更加說明了問題,如果吳思凡對自己不是太注意或者不看好的話,完全沒必要將闞敢爲去哪裡開會和誰開會給自己這個副處級幹部透露的那麼清楚。
吳思凡是社辦公室主任,就是社裡的大管家,他的言行舉止其實有時候就能透露出社裡領導的意圖。
冒裕鴻這個人腦子一直很靈活,爲人做事也很圓滑,他今天策劃的這一出等於將劉偉強給逼到了死角,還“純屬意外”的拉了一個見證的李衛國讓人無話可說,但事後,絕對會讓有些人心裡對他有所猜疑。
想想也慶幸,今天真是幸好有闞敢爲召集的那個會議,不然自己當時要是在處裡,不明就裡的和冒裕鴻進到了劉偉強的辦公室的話,雖說自己是一無所知的,但別人心裡會怎麼想自己呢?會不會覺得這件事就是自己策劃的,目的就是爲了排擠劉偉強取而代之?
升官誰都想,但一定要講究策略和方法,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像冒裕鴻這種人,身上不確定不穩定的因素太多了,自己今後真的要注意一下,還是得像以前那樣,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不能和他走的太近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