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喆目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去接替柳述俊和謝駿馳的職位,而且他也沒想在目前的情況下找“自己的人”去替代這兩者。
柳述俊和謝駿馳的事情還沒有最後定性,馮喆對馬光初說的話完全就是一種態度,也是一種政治的交換,畢竟,蔣道遊那邊還沒有發話,究竟怎麼處置柳述俊和謝駿馳甚至於那些可能和曹英東案子有關的人,目前都是一種未知。
未知就存在着變數。
馮喆自己當着馬光初金圖康和郭世傑的發怒可以理解爲受到了欺騙和愚弄,這一點讓馮喆以己度人的看,蔣道遊以及其他縣裡人會都很理解,但是在此時,要是開始動起了接替謝駿馳柳述俊位置的主意,是有些爲時過早,因此應該讓給馬光初和其他人去考慮。
但有些話此時不說,過期就失效了,起碼效果會大打折扣,所以又他必須給馬光初說一些什麼,而馬光初也肯定知道自己什麼意思,這,已經足夠了。
柳述俊和謝駿馳的位置,爭奪的人不會少。
事情的發展沒出乎馮喆的預料:除了柳述俊之外,在市裡同楊躍民一起陪着嶺電集團的謝駿馳也被金圖康以難以拒絕的理由從市裡召回,並立即開展了調查,蔣道遊從市裡回來之後就對金圖康發了火,強調縣紀委處理科級以上的領導幹部,必須向他打招呼。
但是蔣道遊發火歸發火,在公安局和紀委所掌握的確鑿的證據面前,他也是無能爲力:柳述俊和謝駿馳違規違紀已成事實,只能按照相關規定步入審查的程序。
在陽光下,一切黑暗都將像是陽春白雪一般的自然消融。
蔣道遊生氣,馮喆比他表現的還要生氣,得知了蔣道游回來痛斥了金圖康之後,他就跑到書記辦公室將柳述俊和謝駿馳不輕不重的罵了一通。
馮喆專門的說明當天早上開完了縣務會議之後,自己在郭世傑來縣裡彙報柳述俊謝駿馳問題之前,他是給蔡志陽打電話要給蔣書記彙報工作的,可沒想到事情變化的這麼快,曹英東在公安部門的專政之下竹筒倒豆子似的什麼都說了,所以更爲不可思議的是,自己堂堂一個縣的縣長竟然被醫院裡躺着的一個已經殘疾的犯罪嫌疑人給耍了。
蔣道遊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他安撫了馮喆幾句,同時,將夏言冰叫來訓斥了一通,夏言冰當即表態,立即將馮縣長借的錢還上,今後絕對避免出現像五里屯重大責任事故那樣無錢可用的局面。
夏言冰的話模棱兩可,馮喆根本不去當真,自己借來的錢當然能還的上了,難道還讓自己這個當縣長的給黃滿貫打欠條?
剩下來的事情,馮喆懶得過問了,謝駿馳和柳述俊被扳倒了,誰替代他們兩個,那由着縣裡的一些人去掙、去折騰吧,誰本事大誰上。
……
柳述俊被雙規了,法院那邊關於五里屯鄉廟窪村村民黃浩然訴林業局和公路局的案子也就有了眉目,縣法院撤銷了公路局和林業局對黃浩然家人的行政處罰決定,公路局還專門的到廟窪村給黃浩然家人賠禮道歉了。
馮喆通過周健雄授意給黃浩然,事先打電話給新源市電視臺,在與電視臺取得聯繫後,一家人敲鑼打鼓的給縣法院送了“心存高於,執法爲民”的錦旗,沒幾天,新源電視臺就播放了這一則新聞,這讓兆豐法院的一干領導着實的興高采烈了一段時間,起碼,是表面上高興了一段時間。
……
坐車從市委大院出來,馮喆一直習慣性的凝着臉,古方謹覺得縣長今天可能真的心情不好,或者是在思考什麼重大問題,想問接下來是直接回縣裡,還是應當如何,正在組織措辭,馮喆在後面說:“往右拐,再往前直行。”
在馮喆斷斷續續的指揮下,車子開到了一個不怎麼大的飯店前,古方謹下去給馮喆拉開了車門,問:“在這裡面吃飯?”
馮喆嗯了一聲,見古方謹有些小心翼翼,心裡的氣猛然的就鬆懈了,微笑說:“進去先點一個甲魚湯,其他的,你看着辦。”
對自己身邊的人生氣是無能的表現,只是馮喆今天確實有些鬱悶,心裡在想事情,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是領導,一言一行足以引發下屬的喜怒哀樂,這個今後要注意。
今天市wei市政府召開了書記,縣、區長會議,主持會議的是石修遠,會議的主要內容是交流情況,研究問題,部署任務,推進工作,認真踐行新發展理念,科學規劃明晰方向,聚焦產業主攻項目,健全機制籌足手段,全力推進重點工作,促進全市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
說來說去,就是怎麼推進重大項目招商、農業結構調整,怎麼又快又好的發展經濟。
石修遠講完話後,讓各縣、區長結合各自地方實際說思路,客觀分析存在的問題,務實提出工作打算和意見建議,而後,不點名的指出某些同志思想保守,因循守舊,在‘支持’和‘服務’這兩點上做的不夠,今後要以會議精神推動重點工作的落實。
石修遠這就是指着和尚罵禿驢。
嶺電集團的人最終還是離開了新源,楊躍民的說辭是人家公司要開年會,忙完了這一段,嶺電的人還會回來的。
但什麼時候嶺電集團的考察組再來兆豐,實在是無異於傻婆娘等漢子,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手裡有錢,等着發展gdp的地區那麼多,嶺電集團爲什麼一定要來兆豐投資?
蔣道遊沒有在縣裡說過任何馮喆的不是,相反的嶺電人員的離開卻被市裡給拔高到了一定的程度。
今天的這個會,馮喆覺得無異於是蔣道遊在藉着石修遠的嘴在敲打自己,而蔣道遊的不滿必然源自於楊躍民,楊躍民必然將嶺電集團離開的原因歸罪於那次抓賭,而嶺電集團的人賭博是無論如何上不了檯面的,那這件事總得有個說法,不管怎麼個說辭,投資的事情總歸是暫時黃了,於是馮喆這個政府的法人代表就自然而然的被推到了前面擋槍子。
自己應該“支持”和“服務”某些人在兆豐豪賭?
馮喆覺得,這些都是表象,其真正的原因還在於查辦了柳述俊,還在於謝駿馳被金圖康從市裡楊躍民的身邊叫回兆豐一併被查辦了,最後這一點楊躍民覺得不能忍,而前一點以及後一點蔣道遊都不能忍。
總之,種種的因素交匯起來,就有了今天石修遠在這個會上的一番高屋建瓴又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說辭。
進到店裡,馮喆看了幾眼卻沒見那個巧笑兮然的春雁,一會甲魚湯上來,味道比之前和黃滿貫來的那次也差了很多,隨便的吃了幾口,馮喆讓服務員進來,問今天是不是換了廚師了。
這個女服務員身材很好,屁股很圓,乳看着也很尖,有一種果實熟透了的感覺,但塗着粉的臉板着不笑,眼睛珠子很活泛的在骨碌骨碌的轉動,很有些不情願的說沒有換廚師,還是老樣子,馮喆就說那請你將廚師叫來,服務員說:“幹嘛?這會正忙着呢。”
“這菜做得好,我想請師傅喝杯酒,麻煩你了。”
馮喆說的客氣,但不容質疑,服務員只有出去了,一會一個大胖子笑嘻嘻的進來,先問了一聲幾位老闆好,古方謹指着甲魚湯搶先說:“師傅,今天做菜手藝有所保留啊?”
“幾位看來是常客,實不相瞞,專門做這湯的師傅,碰巧家裡有事,今天不在。”
馮喆問:“師傅是哪裡人?”
“我?馬鋪的。”
“那那位有事的呢?”
“他?高廟的。”
馮喆問着,但發現這人已經有些不心不在焉了,就讓古方謹給他遞了一支菸,讓他走了。
停了一會,馮喆裝作上廁所,到了外面看到爲自己端菜的服務員,伸手招了她一下,將她叫到一個沒人的包間裡,將門輕掩,掏出一百塊錢,還沒說話,這女的就說:“你要做什麼?我是正經女人!”
馮喆差點笑出聲,哪有正經女人能一下就說自己正經不正經?再說自己拿錢還沒說要幹嘛,外面人來人往的,你在這個稍微大點聲全樓都能聽到的包間裡假正經什麼?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馮喆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從這女的胸一直看到了她的腿,臉上做出一副色相,口中卻有些遺憾的說:“美女,不爲別的,就問幾句話。”
“真的?你要問什麼?”
這女的倒是失望了,馮喆說:“那個春雁去哪了?”
這女的皺眉了,不耐煩的說:“不幹了唄。”
“嗯?”
“我哪知道她去哪了?你認識她?她沒給你留聯繫方式?嫌錢少,不幹了,去發大財去了。”
這女的說着一副瞧不起的神色,馮喆哦了一聲:“不是和咱的大師傅一塊走的吧?”
“怎麼可能!那死胖子因爲犯事被老闆開除了。”
“哎呦,不可能吧,他做菜挺好的。”
“嘁!好什麼好,半掛子,就會那一道王八菜,他其實根本不行,就是個色胚子,嫖還沒錢,手腳不乾淨,就偷,讓公安抓了,還要罰老闆的錢,你說老闆能願意?你說的甲魚那道菜,還是聽一老食客說的做法。他將自己當成了神仙,以爲地球離了他就不轉?”
“嫖?偷?哪個老食客?可別小看做菜的方法,那可是秘方。”
“什麼秘方,說食客是嘴下留情,那就是個腌臢貨,高廟的一個老騙子。你問這幹嘛?”
“你說高廟的那老騙子,是不是姓俞?給,這一百給你,我說話算數。”
這女的很利落的接了錢,臉上有了笑:“這我不知道,反正死胖子有一次喝多了,說他做甲魚的秘方就是高廟縣的一個老混混教的。”
馮喆本能的覺得這個騷到骨頭裡的女人和那個已經離開的大師傅肯定有過一腿,想要再問,卻覺得說多了露陷,就嘆氣說:“這春雁,去哪裡了呢?”
女服務員臉上又是果不其然的神情:“……你要玩的美,玩的開心,春雁那種不行,什麼都不懂……要不,我給你介紹介紹,三百……”
馮喆一聽感情自己還真是碰到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就藉口有事,說回頭再來推門出去了。
心裡有事,飯菜也不對胃口,離開這家飯店,車子剛開出沒多遠,手機響了,是冒裕鴻打來的。
“領導,是我,我沒打擾你吧?”
馮喆笑笑說沒有,冒裕鴻有些吞吞吐吐,最後像鼓起勇氣,說:“領導,我想借你點錢,真不好意思,你看,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冒裕鴻能跟自己打電話借錢,估計真是遇到了難事,馮喆先沒說借,也沒說不借,只問需要多少,冒裕鴻說:“五萬,你看?……”
“好,我怎麼給你?”
“我去兆豐,到了,給打電話?”
掛了冒裕鴻的電話,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這個電話號是本地的座機,接通之後,裡面傳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忙不忙?還在市裡嗎?”
亓思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