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沒隱秘,張嚮明是在等待給裘樟清彙報工作的時候被檢察院的人帶走的,這個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很快的就傳遍了梅山縣各個單位,甚至大街小巷。
裘樟清的辦公室在縣府辦公樓三樓的西側,出於最末尾的位置,縣府辦公室主任錢一夫的辦公室和裘樟清的房間相隔兩個房間,這兩個房間一個是縣府辦的秘書科,另一個是裘樟清專職秘書的房間,這個格局是從如今的縣委書記方旭做縣長的時候形成的傳統,裘樟清代理了縣長之後,有人曾經提議說要將這個模式改變一下,裘樟清專職秘書的房間可以不做調整,但是可以將秘書科給挪個地方,因爲秘書科還要爲其他的幾位常務縣長副縣長服務,都擠在離裘樟清房間不遠的地方,每天人來人往的,就有些吵雜,可能會影響裘樟清辦公。
這個提議裘樟清沒有同意。
按照梅山縣不成文的慣例,每新來一位縣長,在開始工作之前,辦公場所是要進行重新修葺的,裡面的傢俱辦公設備也要進行更換,雖然裘樟清只是個“代理”,但誰都知道這個代理遲早會被去掉。
這個修繕的工作,原則上裘樟清也沒有同意,只是讓錢一夫將辦公坐椅換了,並且在屋子的角落多放了兩盆綠色植物,窗簾的顏色,也更換的淡雅了一些。
這天早上,張嚮明預先到了裘樟清辦公室外,等待着給裘樟清彙報去省裡和萬邦娛樂公司商談梅山縣文化節演出的相關事宜,大致情況昨天李顯貴已經給錢一夫電話彙報過了,今天來,是談具體細節。
但是今早裘樟清的事情特別的多,加上張嚮明的彙報是要和劉奇才和李顯貴兩位領導一起,並在兩位領導彙報完了做補充的,本來張嚮明對李顯貴和劉奇才就是個陪襯,因此劉奇才和李顯貴在沒有到來之前,他只有等待。
裘樟清的專職秘書盧萬帥給張嚮明通知的彙報時間是早上九點半,張嚮明九點二十到了秘書科。
張嚮明今早睡了個懶覺,這一段一直在外面應酬,家裡結髮妻子疏於照應,從心靈和身體上,張嚮明都要盡一下做丈夫的職責,因此昨夜吃了一顆這回去省裡帶回來的藍色小藥丸,果然雄風猛振,攻城略地的堅韌不拔,讓如狼似虎的老婆轟然倒塌並酣然睡去,張嚮明也坦然的直到早上八點半才睜開眼,那久經沙場的塵gen竟然依舊的昂然tin立。
家裡早就沒人,心滿意足的老婆上班去了,女兒住校,一個禮拜纔回來一次,張嚮明在牀上再次和盧萬帥通了電話,知道女縣長也是剛剛到辦公室,於是慢條斯理的梳洗完畢,想來想去的,步行到早市上喝粥吃油條嚼小菜
時光荏苒,歲月流逝,有些生活習慣是改不了的,比如和人擠着來喝豆漿,吃油條,就這今早還碰到了好些熟人,結果也不知道是誰將張嚮明的早餐錢墊付了。
這樣,張嚮明覺得人生比較愜意,看看時間,往縣府辦走,他並不想去市場辦公室那裡,市場辦的工作,自然有那些下屬去幹,自己每日的重點只要將李顯貴給服務好就行了,整天忙着市場辦的事情,升職的決定權是在那些人手裡嗎?自己都幹了,要那些下屬幹什麼?再說,那個新來的馮喆從骨子裡透着一股邪氣,讓張嚮明有些摸糊不着,他隱隱約約的總覺得這個馮喆哪兒有些不對勁,可是卻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不對。
還有,馮喆明顯是裘樟清的人,在很多事情沒有明朗化之前,和這個馮喆還是少接觸的好。
張嚮明是縣府的老人了,在梅山縣文化市場辦已經工作了十多年,縣府秘書科的人和他都熟悉,張嚮明和大家攀談幾句,就找到了盧萬帥那裡。
張嚮明覺得,盧萬帥人長得精神,也懂進退,是個好青年,如今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是副科了,自己熬了這麼多年纔是個副科,人比人氣死人,而且盧萬帥的爺爺曾在縣裡做過副縣長,人脈寬廣,盧萬帥給縣長做專職,來日方長,前程無量,因此無論從哪方面講,這小青年都是自己重點結識的對象。
和盧萬帥說笑了幾句,趁着盧萬帥去裘樟清房間的機會,張嚮明分別給李顯貴和劉奇才打了電話,但是李顯貴的手機沒人接,劉奇才的通了,張嚮明就請示說自己已經到了三樓,bu長您看自己是不是需要過去接你一下?
劉奇才說了一句我一會就到,就掛了電話。
張嚮明並不在意劉奇才對自己的態度和語氣怎麼樣,關鍵是要讓劉奇才知道自己對他的態度是怎麼樣的。
對待領導,問題都不在大小,關鍵在於態度,態度如何,積極與否,這是決定性的,很關鍵。
掛了電話,張嚮明手機還沒離開耳朵,就響了,一看這個號碼不認識,有心不接,但唯恐錯過了什麼,接通后里面傳來了一個很客氣的聲音:“張主任,你早啊。”
九點半了,還早?張嚮明也客氣的問:“你哪位,有事請講,我這不方便,給領導彙報工作呢。”
“我是城關金典網吧的金鑫啊,張主任,我這幾天一直找你,去了你家,可你不在啊。”
“嗯,嗯。”
“張主任,你看明年管理費的問題,是不是……呵呵……”
“忙着呢,我先掛了。”
“呵呵”張嚮明皺了眉頭,我一直不在家,可我老婆在家,有事不能給我老婆說?你的意思到了,我老婆難道不會給我轉達?非得見我?還不就是送什麼送多少的事情?這人自從收了他幾次禮後就變得特黏糊,誰跟你很熟?再說,下面每個人都見我,我還做事不做事?這死腦殼。
張嚮明想了想,將手機關機了。
說是九點半給裘樟清做彙報的,可裘樟清接見了幾個人,就從辦公室出去了,因爲方書記從外地提前回來了。
方旭書記這次去南方考察,一走半個月,裘樟清必然有很多事要和方書記說,張嚮明想李顯貴和劉奇才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方書記今早要回來,不然他們幹嘛十點都沒到這裡來?那爲嘛也不給自己說一下呢?
張嚮明站起來要離開盧萬帥的辦公室,天知道女縣長和書記這一席話會談到什麼時候,自己可不能傻婆娘等漢子在這乾等。
這時盧萬帥進了門,張嚮明問:“領導,拉下什麼了?”
“什麼都沒有,這會沒事,我歇會。”
沒事?歇會?怎麼裘樟清去方旭那裡,盧萬帥沒有跟着?張嚮明有心問,可是嘴上沒說,這話說出來,準是得罪人的:秘書不緊跟着老闆,要這秘書有什麼用?
“哦對了老張,老闆說了,讓你在這裡等會。”
盧萬帥說的老闆指的就是裘樟清,張嚮明欣然答應,這時劉奇才和李顯貴也一前一後的過來了,盧萬帥就和他們說話,說了裘樟清的去向,李顯貴說:“書記回來了?那我們的彙報要往後推遲了,那個小張,你在這,一會縣長回來,你通知我。”
李顯貴其實和張嚮明年紀差不了多少,但是他卻叫張嚮明是小張,說着就去了四樓。
張嚮明知道李顯貴是去縣委副書記陳飛青那裡去了,劉奇才也轉身走了,張嚮明就在盧萬帥這裡枯坐,他這下真的不好離開,因爲裘樟清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加上李顯貴交待讓他見了裘樟清就通知的,這不等於給自己畫地爲牢了。
張嚮明這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到了十一點一刻左右,門口來了兩個衣着整齊的檢察院的人,這會剛剛好盧萬帥也不在,張嚮明以爲這兩人是找盧萬帥的,就說:“盧科長出去了,你二位是?……”
盧萬帥是裘樟清的秘書,職務是縣府辦秘書科的副科長,但是這兩人面無表情的對着張嚮明說:“請問你是張嚮明同志嗎?”
張嚮明立即有些懵了,這兩位話說的太客氣,太客氣了反而讓張嚮明心裡發毛,他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嘴囁囁的,費了很大勁才說:“……我是。”
“我們是縣檢察院的,有些事情請你協助調查。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走一趟?去哪?這是怎麼回事?
張嚮明有些想喊叫,但是聲音在嘴裡發不出來,好像這兩人還說了些什麼,張嚮明卻一句也聽不進去了,直到渾渾沌沌的到了下面坐上了絲毫沒有明顯標緻的車子,張嚮明心說他們還爲自己留了面子,沒有大張旗鼓的開警車,不然自己今後該得多難堪。
這時有一個人將張嚮明的手機給要了過去,張嚮明才覺得大事不妙,問:“我犯了什麼事,難道不需要經過紀律檢查機關審查嗎?”
但是沒人回答他,張嚮明又自言自語的說:“哦,我只是個副科,我還沒有被雙規的那個資格……”
……
馮喆覺得曹金fèng接那個通報張嚮明被檢察院帶走的電話時,表情很豐富,很有內涵,可她幹嘛盯着自己呢?好像張嚮明的事情自己應該是知情的,又或者張嚮明的倒黴是因爲自己。
可自己的確什麼都不知道。
一時間屋裡的氣氛有些怪怪的,本來六個人都要下班了,這會卻在屋裡挪不開步子,張發奎猛然的說:“小馮初來,我說,我們是不是得在一起聚聚啊?”
衆人猛然的恍然大悟,都覺得張發奎這個提議好,因爲所有人這會都意識到了,這個初來乍到的馮喆可是救了裘樟清一命的,而且馮喆這幾天一直陪着李局劉副部和張嚮明在省裡,這就是一種自我價值體現。
不管張嚮明是因爲什麼出了事,總之馮喆來了張嚮明就倒黴了,這中間似乎不需要過多的費周折考慮。
所有人本能的覺得今後應該以非常姿態對待這個不怎麼說話的馮喆,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表面的功夫還是要做到的。
“嗯,謝謝大家,中午我還有事,不如晚上吧?地點的話,我對縣裡不熟,大家看在哪裡合適?”
原本以爲馮喆要拒絕,但是他竟然同意了,只不過時間推遲了一些,於是大家頓時都覺得輕鬆了起來,可是爲什麼壓抑,又爲什麼覺得輕鬆,這個沒人仔細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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