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城樓之上,最後的悲歌!

永嘉六年(公元312年)春,匈奴騎兵再次來犯!

將整個晉陽城,圍得水泄不通!!!

半個月後,城牆久攻不下,匈奴人便於今日派遣使者,告訴劉琨,如同他們還不肯投降的話,那麼明天晉陽城將會徹底不復存在!

夜晚,整座城池之內,到處都是哭嚎之聲,一股悲憤的氣氛,瀰漫在了整個晉陽城之內,使得晉陽城之內的百姓們,都陷入了絕望當中。

他們的腦海之中,都浮現出了死亡的陰影,一個個的,都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在那種絕望之色,不停的縈繞在他們的心頭,同時也使得無數百姓的心,都變得冰涼了起來,沒有了一絲的溫度。

他們,彷彿看到了城破之後,自己的命運,今晚,恐怕就是最後一夜了。

......

一輪圓月,高掛在了漆黑的天際之上,散發出一層淡淡的白光,照亮了四周。

在城牆之上,劉琨靜靜地靠在牆邊,目光呆滯的看着遠處的月亮,一言不發。

不久,一陣輕風吹過,劉琨的衣袂飄蕩起來,吹起了他那張剛毅,英俊的臉龐,顯示出了他,一顆無比堅毅、孤傲的心。

看着城下,綿延數百里的匈奴大營。

劉琨的心中,升起了一陣莫名的寒意與悲哀之色。

在這一刻,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即將迎接他的結局,那種慘狀,不堪回首。

“將軍,不行,我們不能夠在這樣繼續耗下去了,否則,我們所有的一切,將會化作烏有的,還請將軍,三思!!!”一旁的副將看着劉琨的表情,不禁擔憂的提醒道。

他知曉劉琨的秉性,一旦決定的事情,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但現如今,他已經沒有任何的辦法了,他只能夠儘量的勸說着劉琨,使得他改變主意。

“你是想讓我投降嗎?”聽得副將的話語,劉琨的目光,從月亮上收了回來,目光,帶着幾絲嘲諷的盯着眼前的副將,開口問道。

“呃,這......”

副將聽得劉琨的話,臉色微微一僵。

“你放心吧,本將軍還沒有糊塗到那一步。”劉琨冷哼了一聲,沉聲的說道,隨即,身形一晃,轉身離去。

看着劉琨的背影,副將的臉龐,閃爍了幾下,最終,嘆息一聲。

......

深夜,劉琨獨自一人登上了城樓,讓周圍的所有士兵全都下去休息,只留他一人站在城樓之上。

擡頭仰望,望着天上那輪圓月,他的嘴角,揚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但卻顯得極爲的悽苦,極爲的無奈,也極爲的絕望。

“這就是我的宿命啊,十年!!!我劉琨堅守這片土地,整整十年,付出了十年的辛勞與努力,換來的,僅僅是如今的一場慘敗嗎?

哈哈......

真是可笑,可恨!!!”

劉琨的臉孔之上,露出了一股瘋狂,猙獰之色,仰天長嘯着。

轟隆隆!

伴隨着這一聲驚雷般的嘶吼,天空中的雲朵,瞬間被撕裂了開來,烏黑的烏雲密佈,將整個天空,都遮掩的嚴嚴實實的,彷彿,就在一個瞬間,就要墜落下來,給人一種無窮無盡的壓抑感。

夜色漸漸的濃郁,城外,無數的火堆,點燃了起來,在城門前,無數的士兵,來回走動着,巡邏戒備着,防止匈奴大軍的突襲。

而在城牆之上,劉琨靜靜地看着城外的匈奴大軍,臉上,沒有絲毫的害怕之色,相反,有的,卻是一股決然與不屈的神情。

“匈奴人!就讓我們徹底的做個瞭解吧!”

劉琨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城外那一團黑壓壓的黑雲,臉上,帶着一抹無限的悲慼與絕望,沉聲的呢喃着,話語之中,有着一股說不出的滄桑之色。

在這一刻,劉琨似乎想起了,那些在戰爭當中死去,屍骨未寒的將士們,他們的父母,還在等待着孩子的歸來,等候着勝利的凱旋。

他還想起了那些,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那些爲了保衛這片屬於自己的土地,而拼死拼活的百姓們,他們的血,染紅了這片土地,他們的屍骨,也埋葬在了這片土地之上,那一幕幕的畫面,在劉琨的心頭,閃現。

劉琨的淚水,悄然流下,但卻被他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不能夠在城內的這羣士兵們面前哭泣,他必須忍耐下來,他必須讓他的眼淚,化爲身軀之中的熱血,讓這些士兵們看到,他們的勇氣,他們的無畏!!!

......

夜色越發的濃重了,一道道雷聲,響徹夜空。

劉琨就那麼站在了城牆之上,看着下面的一切,一動也不動。

“將軍,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大部分的士兵,都不想再打仗了,他們實在是太累了!!!”

“啓稟將軍,城內的糧食,已經不多了,我們要繼續硬抗嗎?”

一衆謀士與副將紛紛趕到城樓之上,看着劉琨的背影,不禁出聲,詢問道。

“都給我閉嘴!!!”

聽得副將的話語,劉琨的雙目,猛地睜開,目光之中,閃現着一絲決然與決斷之色,搖着頭,開口喝止道。

“那麼多的將士,犧牲在了這片土地之上,而如今,你們卻想着苟且偷生,在你們的心中,有沒有感到一絲的羞恥!

我們所做的一切爲的是什麼?

是爲了心中那份不可磨滅的信仰,這份信仰,高過我們的生命!!!”劉琨咬着牙關,沉聲的開口,說道。

劉琨的聲音,帶着一股決然,一股無盡的豪邁,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霸氣!

在這一霎那,在劉琨的身上,迸發出一股無窮的豪情與氣勢。

看着這樣的劉琨,周遭的衆人,都不禁爲之心頭震撼,在這一刻,他們才明白,爲什麼,當初,自己會選擇跟在劉琨的身邊,甘願爲其效力。

原因,便是這股氣魄。

而此時,在城樓之上,劉琨的身影,在一陣陣的雷鳴聲當中,變得越發的清晰起來,他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在手掌心,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印記。

“不管怎麼說,我不能讓他們白白的死掉!!!

既然,他們爲國家拋灑了一身的鮮血,那這份責任與榮耀,我劉琨就一定要承受起來!!!”

劉琨的心中,不斷地咆哮道,雙眸,變得更加的明亮,他的眼中,充滿了決然。

“好,很好,我的兄弟們,我們不能夠就此的失敗,我們不能夠就此的認輸!!!

我們不能夠讓老祖宗的英靈蒙羞!

我們不能夠讓老祖宗的功績就此的付諸東流!!!”

劉琨看向城門下的匈奴大營,眼眸之中,迸射出一陣陣駭人的光芒,他的心頭,涌現出了一抹滔天的戰意與鬥志。

翌日清晨,匈奴大軍再度發動大總攻,但卻被劉琨帶領着士兵,死死地擋住了!

匈奴大軍一次又一次的衝鋒,每一次,都被城牆上的那支守城的軍隊給擊退了回去,匈奴大軍的進攻,不僅沒有對城牆造成一絲一毫的威脅,反而還折損了大量的人馬。

城樓上的士兵們,在劉琨那鐵血般的指揮下,死守城池,沒有一絲一毫後退的意思,就連劉琨,也是一樣,死死地抵擋住了匈奴大軍的數輪的進攻,他們依舊是不肯退卻。

他們,在拼盡了一切,爲了保護這片土地,爲了守護他們心中的信仰,他們,不惜一切的代價,也要死守住這座城池。

城樓之上,劉琨靜靜地站立着,他的目光,注視着城下,匈奴大軍,那一道道兇悍的騎兵,他的心中,有着一絲絲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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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匈奴人,雖然是敵軍,但相信他們當中也有一部分人,不想再繼續打下去了。

入夜,匈奴大軍,久攻不下,便又在城牆之下駐紮下來,在夜晚的月光的照映下,一道道的身影,顯得格外的森然。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悠長的胡笳聲,突兀的從城樓上傳來,在夜風吹拂下,飄蕩在匈奴大營的上空,在那一剎那,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爲之一愣。

只見,劉琨的身影,屹立在城樓之上,伴隨着皎潔的月光,吹奏着胡笳。

在城牆之下,所有的匈奴士兵們,看着城樓之上,那一襲銀灰色鎧甲的劉琨,臉頰之上,露出了一絲絲的驚愕之色。

“這是,草原的音樂!!!”

“聽到這個聲音,我好想我們的阿爸和阿媽啊!”

“在外征戰數十年,還不曾回去看望一眼!”

“嗚嗚嗚,好懷念!!!”

匈奴士兵們紛紛擡起了頭,仰着頭,看着城樓之上的劉琨,一個個的眼眶溼潤了,眼眶之中,滾動着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珠。

他們在這一刻,感覺到,他們的阿爸與阿媽就像是在看着他們,看着他們所做的一切。

“將軍......撤軍吧!戰士們,思鄉心切,恐怕不能再打下去了!”

幾名匈奴將領,看着城樓之上的劉琨,臉上露出了一絲絲複雜之色,最終,幾人不由的對着此次負責征戰的匈奴右賢王勸解道,聲音之中,隱隱約約的透着幾分哀求之意。

“大王,請您下令撤軍吧!”

幾名匈奴大將,齊刷刷的跪倒在地上,對着右賢王,開口道。

“這.......”右賢王坐在椅子上,看着下方,跪倒在地上的匈奴衆將,一時間,有些猶豫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麾下的這些將領們,是爲了數萬名匈奴士兵考慮,纔會讓他下達撤兵的命令。

此時,聽着那陣陣悠揚的胡樂之聲時,在看到軍營當中,那些身心疲憊的士兵,右賢王的心,就被狠狠地刺痛了,一種難言的悲傷的情緒,在他的心中升騰而起,讓他的雙眸之中,有着淚花在不斷地閃爍着。

“傳我軍令,撤退!!!”

在許久之後,右賢王終於是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了出來,開口道,他的眼眸,在這一刻,顯得無比的放鬆。

“謝大王!!!”

聞言,一干匈奴將領,頓時激動的拜倒在地上,他們在這一刻,心頭的擔憂和恐懼,在這一瞬間,全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振奮和狂喜。

而在另一邊,城樓之上的劉琨,看到了這一幕之後,他的脣角,勾勒出了一絲絲的笑容,心中,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欣慰之意。

看來,自己的努力並沒有白費,他的堅持,也沒有白費!

劉琨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城下的匈奴大軍,如潮水般褪去,他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絲的微笑,他的眼神當中,閃過了一抹堅毅之色,心中,更是涌現出了無限的希望。

“匈奴大軍已退!!!”

“我們,再一次的守住了晉陽城!”

就在劉琨的話音落下的一剎那,城內,那些原本十分疲憊的晉軍士兵們,一個個激動地吼叫着,聲浪震天,直衝九霄。

在城樓之上,劉琨看着城內那一張張充斥着興奮的面孔,心中,也涌起了一陣莫名的激動之意。

直到此刻,劉琨終於壓制不了心中的情緒,眼眶當中開始泛紅起來,再次逃過一劫,劉琨心中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心頭之上,涌動着一股莫名的酸澀。

兩行滾燙的熱淚,從他那日漸衰老的臉龐之上落下,滴落在了城樓之上的青石磚上,化作點點的水漬。

看着眼前滴落的熱淚,聽着身後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城樓之上的劉琨,嘴角微微的顫抖着。

“祖逖,你還好嗎?兄弟我恐怕無法完成重整山河的大業了,接下來的一切,就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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