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將車穩穩停在了朝陽高爾夫俱樂部大廳門口,等在臺階上的曹仲謀和羅朝英就快步迎了上來。陳正不等他們來開門,連忙打開了車門率先下車,跑到了另一邊幫陳一舟打開了車門。“爺爺,您慢一點。”
陳一舟沒有拒絕孫子的攙扶,挽着他的手臂穩穩地下了車。面對着一臉笑意的曹仲謀和羅朝英打了個招呼,笑着說道:“說好是便飯,偏偏要來這樣高檔的地方,今天要讓你破費了。”
“您老就別這樣說了,小子不才,這幾年也着實賺了一些錢,這點花費不算什麼。”
雖然已經跟陳建國離婚,但是羅朝英依舊稱呼陳一舟爲爸爸。她從另一邊扶着陳一舟的手笑說:“這個球場仲謀是個小股東,在這裡有優惠,實際花銷不比外面的酒店貴。再說了,這裡清靜,空氣也好,對您老的身體也好。”
“你們有心了。只是我這身體現在不得勁,這裡的風景再好,也沒有那個身體去享受。我們都進去吧。”
黎珊看他們交流完畢,上前挽住羅朝英的腰。“羅姨,好久都沒有看見您,我都想您了。”
羅朝英笑咪咪地說道:“想羅姨了你就不會來找我?看來還是口是心非。”
黎珊不依地撒着嬌說道:“是真的想你了嘛!就是你天天那麼忙,我一個人也不好意思去騷擾你。”
陳默從駕駛座上下來,將車鎖住,這才走過來跟曹仲謀打了個招呼。“曹伯伯有心了,我都覺得去上個班又不是什麼大事,您還組織這樣一場聚會!”
說起來也奇怪,陳默跟自己的親生爸媽意志有心結,反而對他們重新又找的愛人,倒沒有多大的怨氣。榮靜是給他生了一個可愛的妹妹,讓他本來一開始對她的怨憤徹底消除,而曹仲謀卻是憑藉着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
曹仲謀伸手在肩膀上捶了一拳笑道:“從學校這個象牙塔走進了社會這個大熔爐,怎麼能說不是大事?!在你的身上,寄託了你媽媽和我們這些長輩對你的殷殷期盼,希望你能夠在以後的工作中順順利利,你的平安幸福,就是我們最大的幸福啊!”
“謝謝曹伯伯的鼓勵,我一定會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的。”
“嗯,這句話說的好,我們不指望你能活的有多精彩,只要你能夠對自己負責,對自己人生的定位負責,這就是最大的成功了。我們上去吧,你曹毅哥跟你嫂子都在上面,要不是覺得人太多,他們也要在這裡等着你們。”
陳一舟笑道:“都不是外人,何必這麼客氣,我們也都別在這裡礙人眼了,進去吧。”
陳正跟羅朝英一左一右,扶着陳一舟走進了大廳,穿過大堂,一個寬闊的螺旋樓梯映入眼簾。迎過來了幾位漂亮的迎賓小姐曹仲謀卻快步向前了一步,向她們擺了擺手,引路說道:“這裡還有一座電梯,我們還是坐電梯上二樓吧。”
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側目望着這邊,雖然曹總只是這裡的小股東,但是也是這裡的塔尖人物。她們都很清楚,這裡是京城,不知道有多少權貴人物,那個看起來行動不便,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老人,看來也是個大人物。她們卻不知道,曹仲謀如此,更多的不是因爲他的身份,只是因爲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
電梯裡,羅朝英低聲跟黎珊問道:“小珊,你爸爸媽媽什麼時間能到?!”
“他們應該早就該到的,不過今天我爸臨時有一個會,散會有點晚。剛纔我還跟他們通了電話,應該也快到了。”
陳一舟笑道:“不要催他們,畢竟還是工作重要,我們就是吃一頓飯,晚一點也沒什麼關係。”
陳默卻跟曹仲謀介紹着他的那副外交牌照的小車的來歷,聽說這部車沒有花錢,就是那部摩托車換來的,曹仲謀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你的運氣不錯啊,三年前花了十萬買來的摩托車,現在還能換一部30萬的車子,你可賺大了。有了車,以後也多帶你爺爺到郊外去轉轉,郊外的空氣好,對他身體也有好處。”
“最近天氣熱,爺爺也不愛動,等天氣涼快下來,我會帶他到處跑跑看看的。”
曹毅兩口子雖然沒有在外面等,主要還是因爲菠蘿還小,外面太熱,他一直哭鬧。不過他們也沒有坐在包廂裡,而是在二樓餐廳的門口等着他們。
衆人見面又是一陣招呼,陳一舟還伸手摸了摸菠蘿肉呼呼的小手,笑道:“想當初,小默和小正也跟他這麼大的時候,我抱他們兩個還沒一點問題。現在不行了,抱不動咯。”
“日月交換,天地輪迴,這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必經的階段。不要說您老,就是我,現在也五十四歲了,孫子也有了。看到他們成長起來,自己的衰老也變的不那麼重要了。”
陳一舟點了點頭笑道:“正是如此。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我們都應該珍惜現在啊。”
不知道是不是陳默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的爺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盯了自己一眼。可是等他凝神望去,老爺子已經被攙扶着進入了包廂。
曹毅拍了拍陳默的肩膀笑道:“前幾天聽說中油的跳樓案,你恰逢其會,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面前變成了一具屍體,對你的影響大嗎?”
陳默嘆了一口氣說道:“一言難盡啊!從來沒有發覺,原來生命如此脆弱,不管你是億萬富豪,還是高官貴族,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人類的記憶和靈魂究竟是以一種什麼方式存儲在人的大腦裡,理論意義上的肉,體死亡,是不是真的就是生命的終點……”
曹毅笑了起來說道:“可惜的是我當初研究的是經濟學而不是哲學或者物理學,對於你的問題,我愛莫能助。”
陳默點了點頭說道:“我其實也不算真的需要一個答案,只是需要一番傾訴。有時候,一些話我誰都不願意說,就喜歡跟您交流一下。”
話音未落,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這是康學東的電話,他已經到了,陳默就要馬上去接他。曹毅笑道:“我們改天再聊,約好時間,就我們兩個。”
陳默跟他碰了一下拳頭笑道:“我也正有此意,等我爺爺的生日過去,我上班了以後再說。”
“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隨時歡迎你來。”陳默還想再說,他已經笑了笑向包廂走去。“別把我家當龍潭虎穴,你也要多體貼一下你媽。”
陳默搖了搖頭,轉身又向樓下走去。他知道曹毅是一番好意,但是他始終對自己的爸媽有一種心結。每當他想到自己從十七歲就變成了一個沒有家的孩子,他就不能裝作無動於衷。雖然這些年他已經逐漸能夠體諒他爸媽的心態,但是冷漠已經成了習慣,想改變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康學東是一個人過來,沒有帶上自己的老婆孩子。主要是他們在柔嘉去世後,再要孩子的時候,他老婆劉夏已經是個高齡產婦,後來又要的這個女兒,身體也一直不太好,由於腸胃不好,很少能接受外面的飯菜,只能在自己家裡吃飯。不過由於順路,他把陳建軍兩口子給帶了過來。
陳默剛把他們帶進包廂,還沒有來得及說上兩句話,黎珊的電話也響了起來,他的準老丈人和丈母孃過來了。匆忙跟康學東結束了對話,他跟黎珊又一次下樓,來迎接他們。
“你們剛纔在說什麼?我怎麼聽到說到了爺爺的生日?!”
“曹伯伯和你媽媽一直在遊說爺爺把生日宴也擺在這裡。不過爺爺覺得今年七十四歲的生日,又不是整歲,就不想到外面操弄。”
陳默問道:“有沒有提到酒席錢誰來出的事情?”
“沒有,這酒席錢當然是你爸跟你二叔來出,這有什麼好提的?”
“我就怕我媽她又想打我爸的臉,提出她來出辦酒席的錢,那就鬧的不愉快了。”
“不會吧,羅姨不是個這麼無聊的人吧?!”
“那是你沒有看見過他們兩個互相無理取鬧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鬥爭,簡直是無時無刻,不止不休。”
黎珊心裡暗暗道了一句:那一定十分精彩!不過看到陳默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她把這句話給隱藏在了心裡。
丈母孃俞婷今天可是打扮的十分靚麗,雖然也快五十歲了,但是離遠了看,還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大美人。陳默走近了奉承地說道:“阿姨,您今天打扮的可真是漂亮,剛纔要不是叔叔在您身邊,我差點不敢認您了。”
俞婷笑眯眯地說道:“老太婆了,還漂亮個什麼?你叔叔可是整天說我人老珠黃了。”
黎伯青笑着說道:“女兒都要嫁人了,擱過去,都是當外婆的人了,可不是人老珠黃?!”
黎珊嘻嘻只笑,陳默幫腔說道:“叔叔這話可就有失偏頗了,過去的人壽命也就五十左右,可是現在已經超過了七十,你們二老身體又好,活到一百歲也有可能,現在才處於人生的巔峰時期呢!”
黎伯青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個小滑頭,一句老實話也不敢說,擱在過去,你就是那最大的佞臣。”
陳默也嘿嘿笑道:“能充當二老的佞臣,也是我的榮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