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日,江遠都以休息爲主,早上到正廣局報個到,然後挑挑案子就回去了。
積案專班的成員則是忙着整理之前案件的資料,配合正廣局的刑警們,完成各種文書工作。
“一條龍服務還是要講究服務的”——爲寧臺縣局打下十年根基的黃強民政委,在動員會上如是說。
偵破別人偵破不了的案子,這固然是寧臺縣刑警隊的核心競爭力,填別人不願意填的文書文件,也可以是服務的核心之一。
如此一來,正廣局刑警支隊的刑警們也開心了不少,假如偵破了案件,功勞歸寧臺人,獎勵歸寧臺人,後續的繁雜工作歸自己,全局經費還降了,總歸有人會不滿意的。
現在的話,大家既然沒有多幹活,也就不是太計較功勞歸屬的問題了。畢竟,積案偵破了,還是會讓人少一塊心病的,特別是這種能夠偵破積案的氛圍,非常的令人迷戀。
江遠家裡的氛圍也是相當的不錯。
江富鎮本來就喜歡人多熱鬧,又做的一手好吃的,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你前手給他喂肉,後手陪他們喝酒,那不興奮的把花花腸子都掏出來一起耍。
江富鎮本人更興奮。
不得不說,江村人雖然喜歡吃他做的肉,但吃了這麼些年了,戰鬥力總歸是有點下降了。
再一個,江村的羣衆富的久了,山珍海味的也都吃起來了,再也不像是從前那樣,一頓飯吃三斤肉的樣子了。
但刑警隊的年輕人,真的可以吃三斤!
尤其是二十幾歲剛入職的年輕人,中午吃三斤肉,下午還能吃一斤意思意思,這把江富鎮給激動的。
“我來京城前還想,這邊人見多識廣的,不一定愛吃咱煮的肉,沒想到啊,咱還挺受歡迎的。”江富鎮樂呵呵的,呆在廚房裡,一邊撇沫子,一邊向旁邊搓着珠子的吳軍炫耀着。
吳軍笑着點點頭:“有點徽班入京那個意思。”
“灰板?”江富鎮是真的拆遷戶,知識層面相對偏科。
“安徽的戲班子進了京城,京劇就這麼誕生的。”吳軍沒頭沒尾的解釋了一句。
“是個典故啊。”江富鎮點點頭,略琢磨了一下,鐵勺子框框敲兩下,道:“那我們這個就叫南牛北上好了,可以開家店,就叫這個名字。要不,還是弄個牧場?這邊搞牧場比較難吧。”
“有錢應該也不難,不知道要跑什麼手續。不過,你要是想搞的話,找陶支他們問問,應該有辦法的。”吳軍作爲副科級幹部,感覺安排個支隊長什麼的,沒有絲毫壓力。
……
晚間。
江富鎮特意讓人帶了包自家牧場新鮮屠宰的牛肉,再喊廚師們一起上陣,爲“南牛北上”做了一桌豐盛的宴席。
而且,不像是執着於某種食材的廚師,江富鎮還特意買了些螃蟹、魚蝦,配了些精緻的蔬菜——自然是由廚師們完成。
下班回家的江遠也吃的很開心,廚師們跟江家父子都很熟悉了,總有幾招能抓住父子倆的胃。
切薄片的白煮牛肉,白嫩白嫩的蔥燒梭子蟹,微黃且白嫩的皇帝蟹,嫩中泛白的九節蝦,還有一窩用海鮮下腳料、牛肉湯、未出席的雞湯燴出來的面片……
再配些啤酒、紅酒的,一羣人吃的酣暢淋漓,滿頭大汗……
嗚嗚……
手機聲讓衆人的動作一齊停頓。
江遠感覺到震動,擦乾淨手,取出手機來,看了一眼,再道:“戚處的視頻通話,我接了。”
說完,江遠點了接通,道:“戚處,我們在家裡聚餐。”
他將手機攝像頭轉動了一下,展示給戚昌業看,順便告訴他有什麼人蔘與。視頻另一邊的戚昌業亦是滿頭大汗,正喘的厲害,看到一桌子魚蝦肉蟹,表情當時就失去了管理,道:“我跑了一天,早飯都沒吃,剛剛爬了16層樓,差點從陽臺摔下去,我看不得這個……”
“那是有急事?”江遠將攝像頭轉了過去,端起冰啤酒喝了一口。
戚昌業強行嚥了口唾沫,道:“我們追蹤到了姘頭,兇手的姘頭的家,人已經被滅口了。”
“又死了?”江遠也是一驚,做了這麼久的法醫,這種連環死人的案子,他也沒遇到過。
戚昌業“恩”的一聲,道:“越兇殘,越說明他們的恐懼。不過,這個案子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受害的女性是政府公務員,級別不高,但在關鍵崗位,能接觸到大量的機密……我們到受害人租的房子的時候,兇手應該還在,可惜沒追到人。”
“租住的房子嗎?”
“是,就是找這個房子耽擱了時間,相當於兩人在這裡築的愛巢。現在變成兇殺現場了,我們來的時候,這個兇手,二號兇手吧,應該正在做搜索和清理。對方很冷靜,估計有同夥提前通知了,但他差不多等我們到了單元門才撤離,非常大膽,行動路線也是提前選擇的,硬是沒追上……”戚昌業簡單描述了幾句,就能感受到期間的驚心動魄。
說過,戚昌業又道:“江隊能不能現在過來?我已經派車過去了,您要不要視頻看看現場?”
現場肯定是越新鮮,越及時,給出的信息量越大。戚昌業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才第一時間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好。”江遠一口應下來,順手拿了根蟹腿,邊吃邊道:“我再吃兩口飯,一會勘察了現場,估計又要解剖屍體,容易餓。”
“沒事,您吃您的,我先給您看一個大致的,然後您說從哪裡開始看起……”
“首先保護好現場,你現在不要接觸任何地方,戴好鞋套頭套和手套,地面沒有板橋的話,就走固定路線……”江遠一邊安排,一邊注意看着視頻裡的現場。
視頻的像素較低,許多東西都看不清楚,江遠很快指使戚昌業往屍體處走去。
臥室。
屍體半伏在牀上,腿部耷拉在地面,血從下半張牀,流到了牀下,尚未完全凝固。
表面上看,受害人應該是面對兇手,直接被冷酷割喉了,而且,割喉的過程中,兇手還用枕巾壓着受害人頭頸部,讓她掙扎不脫,直到血流盡而脫力。
同時,房間內也有多處被翻找的痕跡,可以想見,受害人還有可能受了拷問。
再進一步的思考,受害人的男姘頭,也就是一號兇手已經被抓了,她再來這間租住的房子的理由,也不像是湊巧。
“從進門的地方開始,貼近了,儘量勻速行走。”江遠眼睛盯着屏幕道。
戚昌業乖乖的放低了手機,按江遠的要求,一點點的走過去。
一路走到屍體,戚昌業再問:“然後呢。”
“然後……你想知道什麼?”江遠反問。
“想知道什麼……”戚昌業被問的一愣,轉瞬問:“想知道什麼都行嗎?”
“差不多吧,現場的信息很多了,除了不能直接告訴你兇手的名字……”江遠也是考慮到這是現案中的新鮮體,才這麼說。
戚昌業不由眼前一亮:“能知道兇手的體態特徵嗎?”
“恩。”江遠又取了一根蟹腿,下意識的蘸着料,口中道:“身高180公分,運動鞋,鞋可能有五公分的高度。身材健碩,體重160到180斤,有鍛鍊,肩寬,很可能有入伍的經歷或背景,從步態上看,至今還有一定的痕跡……年齡大約38歲,手臂有力,手大腳大,44碼的鞋,手指也要更粗大一些……”
“我先安排人去看監控。”戚昌業聽到這裡已經忍不住去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