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載明洗了澡正準備睡覺,扔在沙發一角的手機驀然間響了。
他撇了眼號碼,程金毛打來的,遂按下接聽:“喂,幹什麼?”
“唐—立—明,速速來接我,你老婆喝醉了……!”
電話那頭醉醺醺的聲音,聽在耳朵裡,似乎連酒氣都能聞到,李載明沒好氣回答:“誰讓你喝那麼多酒的?喝醉了自己回來!”
開玩笑,自己忙活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洗了澡準備好好休息一下,叫他去接個酒鬼,他看起來是那麼好心腸的人嗎?
“我今天打贏了一場官司,我高興不行嗎?喂,你是不是我男人啊,爲什麼不來接我?!”
“既然是打贏了官司,那應該是和同事一起慶祝的,叫同事送你回來,我沒空!”
“他們都走了,就我一個人了……我現在在大馬路上晃盪呢,你不來接我,我會遇到壞人的……”
“得了吧,就你金毛獅王往那一站,沒人敢招惹你!”
“唐立明,你混蛋……我知道我很強悍,但我再強悍我也是女人啊……你真的忍心讓我流落街頭嗎??”
“第一,我沒什麼慈悲心腸。第二,我也不想做什麼英雄救美的偉大壯舉。第三,我不是你男人,我和你從來沒發生過男人和女人之間該發生的事。”
“狡辯,狡辯,狡辯,你不去做律師真可惜了……我現在在繁華大道,要不要來你自己看着辦吧!!”
程淑雅說完,掛斷了電話。
李載明切一聲,甩了手機,嘴裡嘟嚷:當自己誰呢,我吃飽了撐的纔去。
可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的卻總也睡不着,明明已經很累了,但心裡像是裝了什麼事,他就那樣翻過來啊覆過去的,最後還是坐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感嘆,造了八輩子孽了,攤上這麼個女人!
程淑雅今晚確實喝多了,手裡提着包,搖搖晃晃的走在寬闊的大馬路上。
腳上的高跟鞋實在礙事,她擡腿就把兩隻鞋都給扔了,光着腳往前走。
今晚的出租車司機都不想做生意了嗎?爲什麼她攔到現在的車,都沒有人肯停下來載她一程,還是看她沒有錢?不可能啊,她包裡錢多呢,她是名媛千金,她是富家少奶奶,她還是一家知名律師所的幕後老闆,她怎麼可能沒有錢呢……
程淑雅想不明白爲什麼沒有出租車司機肯載她,事實上,別人是把她看成了不良女人,如此深夜,光着一對腳,頂着一頭爆炸黃髮,臉上畫着誇張的煙燻妝,最重要的是還喝的酩酊大醉,沒有哪個司機想給自己惹麻煩。
終於體力不支摔倒在地,她就躺在馬路邊上,目視着前方一輛輛擦身而過的車,還真是沒有同情心的世界啊,她一個無助的女人躺在這裡,怎麼就沒有人過來看她一眼?
突然,一輛熟悉的車牌號映入眼簾,咦,那不是家裡的嗎?應該是她那偉大父親的車呀,她一骨碌爬起來,魯莽的撲過去將車給攔了下來。
司機可能是沒想到會突然有人攔車,剎車剎的十分慌亂,車後座的一名中年男人生氣的說:“怎麼回事?”
“程董,前面、前面那好像是三小姐??”
程衛國眯前往前一看,頓時黑了臉,隱忍的推開車門,徑直朝女兒走去。
果然是父親啊,程淑雅開心的向他揮手:“爸,爸,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李載明也在這時趕到,他車就停在程淑雅身後不遠處,本想上前喊她,卻瞧見岳父出現了,還以爲是程金毛給他爸打的電話,岳父過來接女兒了。
他正準備上前打個招呼,卻在下一秒,看到走向女兒的岳父,突然擡手狠狠打了程淑雅一巴掌。
李載明的雙腿赫然僵住。
“不成器的東西,看看你向什麼樣子,你是我程衛國的女兒嗎?我程衛國可沒有你這麼丟人現眼的女兒!”
程淑雅單手捂着半邊火辣辣的臉頰,對着一巴掌並不感到有多麼震驚或不能接受,彷彿是經常發生的事,她麻木的問:“我怎麼讓你丟人現眼了?”
“你還不夠丟人現眼嗎?瞧瞧你這一身裝扮,跟夜總會那些小姐有什麼區別?你可能還不如她們呢,她們至少還不會跑到大街上來賣弄風騷,敢攔我車,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一旦從程家嫁出去,就永遠不要再跟別人說你是我女兒,你和我們程家再沒半點關係!”
李載明的心深深被震撼了,他與程衛國也打過幾次交道,從未發現他居然是如此狠心的人,那些話是一個父親該對女兒說的話嗎?夜總會,小姐,他到底對女兒瞭解多少,在他的眼裡,他如此優秀的女兒居然是如此不堪嗎?也在這一刻才明白,爲什麼結婚這麼久,程淑雅從不提回孃家。
“就算你不把話說的這麼難聽,我也不會到處宣揚我是程家的三小姐,你看不慣我的穿着打扮是嗎?你什麼看我順眼過了,從小到大,我不管做什麼,在你們眼裡,不都是不入流的嗎?十幾歲就把我扔到國外,卻不給我一分錢,我努力靠自己勤工儉學維持生計,以爲我不明白你們的心思,你們不就想讓我自生自滅,最好死在外面纔好,可是怎麼辦呢,我的生命力就是如此頑強,即使你們不資助我,我也可以努力活得很好!!”
“你現在這樣也叫活得很好?上次你婆家人跑去我們那裡興師問罪,我要不是爲了顧及家族顏面,我真想當時就跟你劃清界線,隨他們把你怎麼樣,活得如此苟延殘喘,潦倒不堪還說自己活得好,我告訴你,你兩個姐姐才叫活得好,同樣是一個媽生的,你不覺得羞愧嗎??”
“是,在你眼裡,她們怎樣都是好的,可我有什麼錯?生在你們程家難道是我的錯嗎?我不就是不會迎合你們,不會像姐姐們一樣迎合你們,你們就如此討厭我,可我就算有心迎合你們,你們還是不會喜歡我,雞蛋裡都能挑出骨頭,你們要我怎麼辦??怎麼辦???”
“離我們遠一點,永遠不要讓我們看到,這個應該不難吧?像今天這樣,即使在路上看到我的車,也裝作沒看到,就是要這樣做!”
李載明再也忍不下去了,真是太過分了,今天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真不敢相信程衛國會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擡腳正欲去爲妻子討還公道時,看到程淑雅對父親大喊一聲:“滾!”他收回了腳步。
差點忘了,這個女人要命的自尊,如果自己這個時候出現,她一定會覺得難堪丟臉到了極致,也許不出現就是最好的幫助。
程衛國走了,程淑雅蹲倒在地上,許久才爆發出撕心肺裂的哭聲,她哭了很久,李載明驚呆了,他第一次看到程淑雅,哭的這麼可憐無助,絕望灰心……
王珂來到總裁辦公室,將調出來的一段監控和打印出來的圖像交給總裁。
“唐總,我有了意外發現,將這個男人的身體放大,可以看到他右手的中指少了一截。”
“真的?”
唐立哲趕忙拿起圖像觀察,其中一張王珂特意放大的圖片,只有一張右手,果然中指少了一截,當時只觀察了背影,沒有觀察的這麼仔細,卻將這重要線索給忽略了。
“有了這層線索,想找這個人就不是那麼難了,我們可以從幾個方面分析入手,這個男人的身高,體重,我已經將這張圖像發送給我的一位同學幫忙,他是學推理的,可以從一些模糊的證據上分析出多方面的總結,所以,我們先等他的結果吧。有了大致相貌,加上斷指,搜尋的範圍就大大縮小了。”
“好。”
三天後,王珂再次來到總裁辦公室。
唐立哲一見到他,就迫不及待的問:“你那位同學推理出什麼了嗎?”
“這是他推理的結果,你看看。”
唐立哲接過去,一張白紙上記錄着,年齡約五十歲左右,身高178左右,體重70公斤左右,是個左撇子,喜歡穿軍綠勞保鞋,從事過海上工作,性格比較保守,獨身主義者,等等。
他一條條的看下去,腦子裡突然有了一個人物的肖像。
他趕忙在辦公桌的抽屜裡翻起來,驀然間翻出一張合影照片,照片上有四個人,分別是他,素素,江琴,江大良。
這張照片是當初去B市,幾個人在江琴的家鄉拍攝,照片中江大良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那隻手正好是右手,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中指少了一截。
王珂也發現了這驚人的發現,他語結的說:“不、不會是他吧?”
唐立哲陷入沉思,其實他一直都覺得江大良這個人有點神秘莫測,他曾經問過素素,江大良不爲妹妹的遭遇而憎恨他們唐家人嗎?當時素素的回答是否定的。
可現在看來,結果並不是這麼回事,江大良完全有動機來報復他們唐家,尤其是他母親王冬雲!
如果與陸琪同流合污的人真是江大良,那卓素素是否知道這件事?
唐立哲當即吩咐:“去給我訂一張去B市的機票,現在就去。”
王珂意識到事態的複雜性,沒有多問,立刻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