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彥甫開始在李芥末的家裡住了下來,每天把屋子裡的所有東西都擦好多遍,他害怕有灰塵落在上面,蓋住了李芥末的氣息,他要永遠地留住關於她的一切!
除此之外,他還是瘋狂地酗酒,抽菸,把自己弄得半夢半醒的,不敢看白天的太陽,連晚上他都要拉上窗簾,纔會覺得心裡不那麼恐懼。
柯夫人這邊正在愁着柯彥甫,魏青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柯夫人,恭喜您了,少爺入圍了亞洲BOD經濟聯盟主席的提名,他是呼聲最高的候選人,競選會在一個月之後開始,我看少爺是穩操勝券,勢在必得了。”魏青笑道,她剛剛從國外回來,便給柯夫人帶來了這樣一個巨大的驚喜。
柯夫人驚訝地站起身,憔悴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魏青,這是真的嗎?”
“當然,恭喜您了。”魏青笑道。
柯夫人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她攏了攏鬢角的頭髮,喃喃地說道,“這些日子我都無心過問工作的事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彥甫終於做了一件讓我驕傲的事,也不枉我辛苦培育他幾十年。”
魏青笑道,“少爺一直都很努力,是很多人眼中的金融天才,用不了多久,他將會成爲最年輕的BOD主席。”
BOD主席,可是一個名利雙收的寶座,能夠坐上這個位置的人,那可是少奮鬥了至少五十年,其含金量自然不言而喻。對於柯夫人來說,這太重要了。
“哎,可是你看他現在的樣子,每天都醉生夢死的,我操碎了心了。”柯夫人愁容滿面地說道,如果柯彥甫繼續這樣消沉下去,BOD主席的寶座也會與他失之交臂的。
魏青安慰道,“夫人您不用擔心,消沉只是暫時的,少爺是個聰明人,他不會把自己的前程斷送的,再加上現在還有金家小姐在他身邊,他很快就會恢復過來的。”
提起金雪,柯夫人心裡不由得七上八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
又是一個漫長可怕的夜晚,柯彥甫躺在沙發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目光呆滯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
忽然,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柯彥甫根本沒有鎖門,有人來他也並不驚訝,或者是走錯的,或者是房東,又或者是……
“幼東?”柯彥甫看清楚走進來的人,不由得一驚,趕緊坐直了身子,酒精瞬間消散了大半。
李幼東面色凝重地看着他,默默地坐到了柯彥甫對面的沙發上。“你爲什麼在這裡酗酒,把自己關在這裡,你覺得你就可以拋開一切了嗎?”
“對不起幼東,我……”
“你別解釋了,我不是來罵你的,姐姐既然已經不在了,那你這麼做也是毫無意義的,你墮落給誰看?”李幼東冷冷地看着柯彥甫,讓柯彥甫忽然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從李芥末出事到現在,他一直在沉淪,沒人說的話會讓他羞愧,感覺無地自容,李幼東的一句話卻輕易掀開了他心口壓着的那塊板子,讓陽光和空氣透了進來。
柯彥甫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中的酒瓶放下,雙手侷促地搓着,羞愧難當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幼東看了地上的酒瓶和菸頭一眼,默默地起身拿來了掃帚開始清掃。
“幼東我來吧!”柯彥甫伸手去搶掃帚,李幼東攔住了他,冷冷地說道,“不用,這是我姐姐的家,我打掃是應該的,我不想任何人污染了這裡。”
“不好意思,我……還是我來吧!”柯彥甫一把抓過了掃帚,李幼東的手卻死死地握着掃帚,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
四目相對,一邊是冰冷的眼神,一邊是羞愧不安的目光,最後,李幼東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掃地,你把瓶子收拾一下吧,等會我順便帶到樓下去。”
柯彥甫以爲耳朵出了問題,“什麼?”
李幼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不願意?”
“哦哦,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我這就收拾。”柯彥甫忙不迭地蹲下身,手忙腳亂地收拾起酒瓶來。
兩個男人無聲地打掃着屋子,溫馨的燈光中,屋子裡的煙味和酒味在一點點地被驅散開。
李幼東一邊掃地一邊對柯彥甫說道,“你不用覺得沒辦法面對,無論是我還是我爸爸,都不會恨你的,我不想把這些東西一點點地埋下去,畢竟不是你害死了我姐姐。”
柯彥甫愣住了,他擡頭看着李幼東青澀而堅韌的臉,感覺心裡酸澀不已。“我還是要說聲對不起,芥末是因爲我而出事的……”
“別再說了,現在再來談以前的事,追究誰的對錯,這根本就毫無意義,難道不是?”李幼東目光炯炯的看着柯彥甫說道。
柯彥甫要咬着後槽牙,使勁地點了點頭。
“去看看我爸爸吧,他想見見你。”李幼東說道。
柯彥甫遲疑了一下,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
從心底裡來說,柯彥甫一直不敢面對的人就是李明偉,他一直很懦弱,想要逃避一切只是害怕看見別人傷心的樣子。不過現在,是時候去面對這一切了。
李明偉現在依舊坐着輪椅,下不了牀,得知李芥末出事的消息之後,他病得更加嚴重了,最近病情勉強得到一些緩和,他便要求見柯彥甫。
陰天,病房裡沒有開燈,李明偉坐着輪椅看着窗*沉的天空,側臉佈滿了哀傷。
柯彥甫走了過去,半跪在李明偉跟前,低着頭喃喃地說道,“叔叔,對不起……”
“彥甫,你來了。”李明偉微笑着,緩緩地擡起手撫摸着柯彥甫的後背,說道,“彥甫,你要好好的,叔叔不怪你,這是宿命,芥末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嗎?”
柯彥甫視線模糊了,他揉了揉眼角,擡起頭看着李明偉憔悴的臉,他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頭髮全白了,根本不像是一箇中年男人。而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賜!“叔叔,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所以我一直都躲避着,不敢出來見你,我是一個很卑鄙無恥的人,對不起。”
李明偉握住柯彥甫的手,慈愛地搓着,“彥甫,不要自責了,我都已經看開了,想明白了,人生的路不在與長短,只要能夠帶給我們美好的回憶就是有意義的,芥末帶給我們那麼多幸福的回憶,足夠了,對不對?就讓她走吧,她去了一個無憂無慮的世界,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