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九冷着臉,總算忍耐到了餐廳,在烽火大廈沒多少遠的地方,是一家非常高檔的c國餐廳,陸柏拿出林景生的會員卡,被帶到了靠窗的位置。
服務生過來點餐,這裡的點餐非常隨意,就是指原材料,做出什麼樣的食品,廚師來決定,餐廳裡有人正彈着鋼琴,陸柏讓人彈奏魯兵斯坦的名曲,這是陸小九最喜歡的鋼琴家。
陸小九心情並不是特別好,點了龍蝦,甜蝦,西藍花,松露……剩下的全是素菜,陸柏就點了牛肉,其他的全部讓廚師來決定。
陸柏說,“我沒來過,阿生很喜歡這家餐廳,介紹過好幾次,阿涼和顧西西也來過,讚不絕口,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因爲陸柏的口味一向偏淡,c國還是比較重口的,這是一家c國餐廳,應該比較符合小九的口味,小九和楚凜喜歡吃的東西都差不多。
陸小九冷着臉不說話,餐廳裡,只有淡淡的鋼琴曲。
有及對小情侶,都是你儂我儂特別甜蜜,唯獨他們安靜得只聽到鋼琴聲,並無交流,陸小九看到窗戶上倒映着自己平淡的臉孔。
小時候,粉妝玉琢的,還算是可愛。
少女時,眉清目秀,也算精緻。
越是長大,越是覺得,自己容貌過於平庸,在陸柏的精緻襯托下,顯得格外的平凡。
她從小就是很自信的人,唯獨對自己的容貌,並不是特別的自信。
“陸淵升任艦長了。”陸柏說。
陸小九點了點頭,“我知道。”
從陸柏被陷害後,他們幾個人和陸淵就越走越遠,這兩年倒是又重新建交了。
“我比較好奇,泰勒將軍不介意你的背景嗎?”
“有什麼可介意的?”陸小九說。
“你是c國前首相的女兒,他不會不知道,陸家在c國根基深厚,無人撼動,你一個家族裡唯一的女孩子,他們的掌上明珠,泰勒將軍怎麼會不知道?”
“掌上明珠?”陸小九不知道想到什麼,嘲諷一笑,“我的事情,你不必知道。”
陸柏微微一笑,“是我多嘴。”
接下來的時間,陸柏很沉默,他看着窗外,果然沒再問陸小九有關於她的事情。
隔壁一對情侶親親熱熱,非常親密,陸小九想起了當年他們曾經親密的時候,她總是追着陸柏,不管做什麼,總是習慣性地和陸柏說着她生活裡的事情,哪怕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她也急切地想和陸柏分享,她遇上好的,不好的事情,總是第一時間想到陸柏。
她少女時,看着陸柏的眼睛,都在發亮。
如今,卻是一片死寂。
廚師一道菜一道菜地送上來,全是主廚親自送上來的,並不算經典的c國菜餚,造型弄得特別美,看着很尊重食材本身,前菜並沒有做得特別出彩,味道卻很不錯,主菜卻做得非常不錯,很適合陸小九的口味,她非常的喜歡,這幾天胃口不佳,總算好轉一些,不會覺得過分的難受,她總想着一個問題,時光倒流。
然而,她又很清楚地知道,時光不可能倒流,她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已經失去了。
她明知道,這是一種癡傻的期待,卻一直都在渴望着能夠獲得圓滿。
天氣說變就變,不久,下起了雨。
雨點輕打窗口,落下了唯美的雨簾,陸柏輕輕一笑,“下雨了呢?”
下雨天,是陸小九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她總會想起,那一年下雨天,她所經歷過的一切,她所失去的了一切,她討厭下雨天。
這頓飯,吃得很沉悶,陸柏卻彷彿不介意似的,倘若坐在談判桌上,不管對多麼沉悶的人,不管對多麼沉悶的對手,他都有辦法談笑風生,對小九,他卻做不到。
那些說話的技巧,氛圍的刻意營造,他都做不到。
因爲,她是小九。
吃過飯,他們在樓下散步,陸小九催他回去睡覺,已經不早了,陸柏說,“剛吃飽,實在睡不着,讓我消消食吧。”
他的消化,其實一直都不是特別好,所以胃口不是特別好,難得對面的人秀色可餐,吃得有點多,陸小九看着他微微出汗的臉。
這一陣雨,下得猛烈,停得也快。
沒一會兒就停了。
雨一停,就顯得格外的清爽,他卻流了一身汗。
“把你的錢包拿出來!”突然,一名黑人拿着槍指着陸小九,他突然從一旁黑暗的小巷子裡竄出來,那是一名很高大的黑人,高大英俊,眼神很兇狠,拿着一把勃朗寧手槍,“把你的錢包拿出來!”
陸小九眉目下沉,沒想到隨意逛個街都能有人來搶劫,陸柏微笑地看着黑人兄弟,“這一款勃朗寧比起我們第一款出的手槍後坐力還要差一點。”
“少廢話,我要搶,不然我就開槍了。”
“別激動。”陸柏淡淡一笑,“否則,會有人教你做人的。”
一名白人小孩顫顫巍巍地從後面走出來,抱着黑人少年的大腿,髒兮兮的身子,瘦骨嶙峋的,無辜的藍色大眼睛看着他們。
陸柏和陸小九相視一眼,小孩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胳膊上還有淤青,兩人淋過雨,溼衣服都貼在身上。
“把你們的錢拿出來。”少年突然揚高了聲音。
陸柏慢條斯理地拿出錢包,“放輕鬆,不要激動。”
他把所有的現金都抽出來。
陸小九,“……”
腦子有泡吧,出來吃個飯,紐約這種地方到處都刷卡的,竟然帶這麼多現金,厚厚一疊,一看就不少於兩千,明擺着被人搶的。
那名少年也沒想到搶劫能有這麼多現金,嚥了咽口水,槍口指着陸柏。
陸柏拿着槍,一步一步靠近,微笑地說,“拿着錢,給你弟弟買點吃的,搶劫而已,別開槍。”
他看着就像一名人畜無害的男人,病弱,又帶着一點溫潤如玉的微笑,怎麼看都令人很有好感,少年人一時也毫無防備,突然陸柏拿着槍,一手迅速地扣住他的手腕翻轉,在那名少年毫無防備時奪走他的槍,對着他的腦袋,陸柏依然掛着溫潤如玉的笑容,“少年,這纔是搶劫。”
那名少年瞪圓了眼睛,倒是不驚恐。
陸柏的衣襬被人輕輕地拉扯着,那名白人孩子無辜的大眼睛充滿了天真和單純,像是不會說話似的,輕輕地拉着陸柏的衣襬,還不敢拉得太狠,深怕陸柏生氣似的,眼睛裡有着對世俗的懵懂和天真。
陸柏低頭看了他一眼,那名少年迅速把他拉過來,藏在身後,“不關我弟弟的事情。”
“他怎麼看也不像你的弟弟。”陸柏說。
一個是黑人,一個是白人。
陸柏放下槍,把手裡的錢給他,“拿着。”
黑人少年特別驚訝,有點不敢相信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拿着錢,感覺中獎似的,陸柏從錢包裡拿出一張卡,“這張卡片沒有密碼,沒有上限,背後有我的電話。”
“爲什麼?”黑人少年驚訝地問。
或許經歷過太多黑暗的事情,一點都不相信,自己竟然會有這麼好運,得到一把鉅款,陸柏蹲下身來,手指勾了勾,小孩從哥哥身後露出一張怯生生的臉。
陸柏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顱,一頭金髮細細軟軟的,觸感很舒服,“誰讓你弟弟這麼可愛呢?”
小孩似乎察覺到陸柏的善意,對陸柏露出一抹微笑。
陸小九看着陸柏,她已經有多久沒看到陸柏這樣的笑容,哪怕是多年前,也極少看到他這麼溫柔的笑意,他從小身上就有種戾氣,還有一種孤僻。
就像……眼前的黑人少年。
這樣的陸柏,究竟是爲什麼,害死了那麼多人?
她至今仍然不懂。
姚芳死的時候,她是真的恨極了陸柏。
那一刀捅向陸柏時是真的存了心要同歸於盡,破罐子摔破想要和他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可這幾年,總在仇恨和困惑中,不斷地徘徊。
所謂的又愛又恨,說得就是這種情緒吧。
就算她不願意,也不肯承認。
陸柏起身離開,陸小九問,“你給他一張無限度的卡,不怕他敗壞你的家產嗎?”
“我像是這種大善人?”陸柏反問。
陸小九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像不像大善人,他都把卡給了黑人少年。
“爲何?”
“如果我沒看錯,他應該是布萊爾的兒子。”陸柏說
“上個月被滅門的布萊爾家族?”
“他們是北美最大的核潛艇動力承包商,至於爲什麼會被滅門,我就不得而知了。”陸柏說,“布萊爾家族還承包了美國國防部大型武器的零件,是最大的零件商,現在被柏林家族的人奪走了,全家被滅門,你們無憂門沒有調查這件事嗎?或許,這本身就是你們無憂門做的?”
陸小九說,“你覺得我會說實話?”
“我只是猜測,這是無憂門做的,畢竟無憂門專門爲政府做一些上不了檯面的事情。”陸柏說道,“布萊爾家族有一個親兒子一個養子,我曾經登門拜訪過,在花園裡見過他的小兒子布蘭登。”
陸小九沒接這個話,“你幫他們,也沒什麼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