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靜默了一會,顧雲暖又再次開了口。
“雅妮,現在這個情況,我們要不要告訴夏夏,那孩子最近常唸叨你。你如果…”
後面的話,她實在說不出來了。
安雅妮嘴脣動了動。
女兒想念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想念她呢?
只是自己現在這模樣,也實在不願意要她跟着她爸爸一起擔心。
“還是先別說了,我希望她可以過的無憂一點,不要天天爲了我的事而愁眉苦臉。”
安雅妮說着嘆了口氣,看向了站在牀尾鎖眉的俊逸男人。
“墨琛,夏夏以後還是拜託你多照顧,如果說我真的有什麼放不下的,也就只有這個女兒了。”
厲墨琛安靜的聽着,正要應聲答應,病房門就突然被推開了。
幾人看着跑進來的安夏時,臉色均是一變。
厲墨琛則是迎了上去,想要拉住她。
而安夏只是掃了他一眼,就側身越過,站在了牀尾,看着牀上最親的人。
安夏忍着眼眶裡不斷翻涌的淚光,然後轉身走到了司遠東的面前。
“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司伯伯,我求求你,救救我媽媽好不好!”
安夏扯着他的白大褂,本來蓄着眼淚刷的一次全部滾落下來。
“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牀上的安雅妮看見這一幕,直接閉上了眼睛,她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身後的慕思遠也瞥過了腦袋,不過抱着女人的手卻在不斷的收緊,彷彿這樣才能控制住自己。
厲墨琛見此立刻大跨步的走過去,拉住了她的胳膊。
可安夏此時豈會順從,拼命甩了胳膊,甚至要抱住司遠東的腿。
“天哪!爲什麼要這樣?”顧雲暖實在看不下去,失聲痛哭。
“夏夏,你先起來。”厲墨琛試圖勸解,可安夏的膝蓋像是定住了一樣,任他如何拉,也不肯起。
饒是見慣了生死的司遠東父子看見這一幕也忍不下心。
蹲下身子,司遠東看着已經哭花了臉的安夏,拍了拍她的肩頭。
“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有時候我們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拿着爲對方好的心態去逼迫對方。伯伯知道你難過,可是我們要學會面對生活裡每一次的分別。哪怕是永不相見。”
安夏掛着淚痕的臉此時卻是不停的搖,“不,不,司伯伯,我不要跟我媽媽分開,你幫幫我,幫幫我吧!”
司遠東嘆了口氣,如果能幫,可以幫,他又豈會袖手旁觀呢?
只是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司遠東拉開了安夏的手,決絕的走了出去。
病房裡的這條生命,他挽救不了,但是外面還有更多的病人在等着他。
看着司遠東走了,安夏連忙要追出去,卻被厲墨琛一把按在了懷裡。
不知道是不是厲墨琛的錯覺,他從安夏哀傷的眼眸裡,看出了一絲疏離。
她是在怪自己嗎?
“放手,你放手,我要去找司伯伯,我要求他救救我媽媽!”
安夏不停掙扎着,可怎麼也掙脫不了厲墨琛的懷抱。
她推不過,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用盡全力,直到整個身體都發了抖。
可她再咬,厲墨琛也不鬆,現在的情況,他如何敢放手。
好像這麼一放她,很多事情就會因此而改變了一樣。
這一瞬,厲墨琛感覺到了害怕的滋味。
他怕安夏就因爲這件事而遠離了自己…
看着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牀上的安雅妮輕輕叫了一聲。
看着女兒如此,她實在心疼,現在首要的就是開解她。
“夏夏~”
這一聲成功的讓焦躁中的安夏停了動作,回了神,她也才感覺到口腔裡已經滿是鮮血的味道了。
鬆了齒關,安夏木訥的看着厲墨琛胳膊上顏色較深的地方,垂了眸子。
下一刻她就用力的推開了他,跑到了牀邊。
跪扒在牀邊,安夏想哭卻又不敢發出聲音,蓄滿淚水的眼睛就怎麼看着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女人。
心裡好像有千言萬語,可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着她終於安靜的扒在了牀邊,安雅妮擡手在她的頭髮是摸了摸。
“我的女兒就是這麼漂亮。”
她輕輕說着,眼底漾着一抹笑。
“夏夏,不要難過,也不要怪媽媽好嗎?”
安夏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什麼,但凡她現在說的,她都會答應。
用力點了點頭,安夏吸了吸鼻子。
“也不要怪你琛哥哥好不好?他是因爲答應了媽媽,所以才瞞着你。”
聽見她提厲墨琛,安夏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沒有像剛剛那樣爽快的答應。
緩緩轉了頭,安夏仰頭看向了站在身邊的高大男人。
許久她才說了話。
“謝謝琛哥哥,我知道你們都是爲了我好,我不會怪…”
後面的話她說不下去,可她心裡明白,也許自己不會埋怨任何人,但是厲墨琛不行。
在學校的時候,她還是非常肯定自己和厲墨琛的感情。
可是現在她不確定了…
腦子亂的很,也許她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才能梳理好這段感情,清晰的分辨出,他對自己究竟是愛情,還是同情。
一聲“琛哥哥”讓厲墨琛的雙眸慢慢黯淡。
她不是不喜歡叫自己琛哥哥了嗎?
那爲什麼現在要這樣稱呼?
如果可以,他還是喜歡聽她沒禮貌的叫自己厲墨琛。
至少那樣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心還在自己身上。
可現在有些東西在悄悄改變了,他想控制,卻是有心無力。
攥了攥手心,厲墨琛彎了腰,準備將她抱起來,現在已經是初冬了,雖然已經開了暖氣,可地上還涼的。
可他的手剛剛碰到安夏的時候,就感覺到她的身體一僵,接着就往旁邊靠了靠。
厲墨琛隱忍着心裡的揪痛,輕聲哄着。
“夏夏,地上涼,先起來好不好?”
安夏沒有回頭,卻也依言要起來了。
可能是之前跪求司遠東時太用力,她的膝蓋還疼着,這麼一起身,腿反而軟了一下。
怕她沒站穩,厲墨琛趕緊攬住了她的身體。
可她卻立刻伸手推開了厲墨琛,隨後疏離又禮貌的說:“謝謝琛哥哥,我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