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組織的規定,他們這羣孩子必須先殺死兩頭獅子,然後再互相殘殺,最後,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當然,也可以先不殺獅子,讓獅子解決了競爭對手,這樣的結果就是,到最後,活下來的人要孤身戰勝兩頭勇猛的獅子。
不管是哪種結果,都逃脫不了一個命運,要麼這裡面的孩子全軍覆沒,要麼,只能剩下一人。
與之相應的,這剩下來的人將從此後平步青雲,獲得無盡的榮耀和財富。
這是最後一場考驗,能進入獸籠的孩子,都已經經過了層層戰鬥和選拔,數千個孩子,踩着鮮血和同伴的屍體,最後只剩下了這二十幾個。
在哥哥的保護下,他成功的殺出了重圍,那天,他和哥哥一起,站到了獸籠裡。
當時,獸籠裡分成了兩派,一派是贊成先殺了兩頭獅子,一派代表坐壁觀戰。
在經過三個小時的廝殺後,最後,兩頭獅子死了,大部分的孩子也死了,獸籠裡只剩下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他的哥哥,而另一個,是跟哥哥作對的小刺頭。
他和哥哥聯手,殺了小刺頭。
哥哥向獸籠外的人求情,希望他們看在他勇猛的份上,能留下他們兩人,然而,哥哥的求情,換來的只是無情的嗤笑。
“殺了你弟弟,你就能獲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不!他是我的親人。”哥哥拒絕。
“只能活一個,你們自己選。”
“否則,你們兩個都得死!”
……
他不想死,他想像那些貴族的孩子一樣,享受僕人的伺候,享受香車美食,享受這世間的一切奢華,在此之前,他和哥哥是流浪子,哥哥會向好心人乞討飯食,他討回來的全部是殘羹剩飯,哥哥說,他已經在好心人那裡吃過,會含笑把那些快要餿掉的殘羹剩飯推到他面前,他討厭那些人不如狗的日子,想到寒冬裡睡在橋底下,冷風刺骨,他就恨得咬牙切齒。
他不知道,他所嫌棄的殘羹剩飯,是他的哥哥自己不捨得吃,爲了能讓他這個弟弟吃上熱飯,奔跑了好幾公里,冒着寒風帶回來的。
他不知道,他哥哥在乞討中遭受了多少白眼和欺凌,只爲能讓他每天三餐能吃到飯。
他不知道,他的哥哥已經連續三天吃的是垃圾桶裡翻找出來的饅頭,或者被野狗遺棄的麪包。
他不知道,爲了能帶着他殺出重圍,他哥哥身上已經被其他孩子砍了無數的傷,血將地面染紅,他的哥哥根本沒有繼續戰鬥的能力。
他不知道,他的哥哥,原本就是捨不得讓他受到傷害……
他不知道的太多,這一刻,他只知道,爲了他所向往的美好未來,他必須殺了他的哥哥。
他舉起了刀,義無反顧的刺向了自己的哥哥。
哥哥沒有反抗,只是用近乎悲憫的眼神看着他,哥哥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嘆息了一聲,當時他很害怕,他聽到哥哥說了一句什麼,卻因爲害怕,並沒有聽清。
此時場景重現,他看到了哥哥原本悲憫的臉慢慢變得猙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成爪,抓得他生痛。
“爲什麼?我是你親哥哥,你好狠的心!連親哥哥都下得去手!”
“不!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是他們,都是他們,他們說只能活一個!他們要你死,你不死,就是我死,不然我們都得死,哥,你也殺了人,看!那些孩子都是你殺的!其實你也想過上好生活才殺他們吧!沒人想過人不如狗的生活!你也有錯!你別找我,別找我!找他們,都是他們的錯!對!都是他們的錯!”林瑾皓抱着頭,一臉癲狂。
“你現在過上了富人的生活,把我這個哥哥都忘了?別忘了,你現在的生活是怎麼得來的!這裡好冷!我好寂寞!好孤獨,不過快了,咱們兄弟就快相聚了!”
“哥!對不起!你饒了我!我好不容易過上了富人的生活,我還沒有享受夠!我不能死!不是我的錯!是公爵的錯!是他!是他逼我的!”
“公爵?哪個公爵?”
陷入瘋狂中的林瑾皓並沒注意到,這句話是出自蘇紫嫣之口。
“威靈頓公爵,他纔是主謀!冤有頭債有主!哥,你找他!”
蘇紫嫣聽了卻是挑了挑眉,腦中快速一轉,蘇紫嫣隨着林瑾皓的瘋癲之語說道,“你害了我還不夠,還想害多少人!”
“沒有!沒有!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我不想害他們的!”
“宋妍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不是!那件事公爵沒讓我參與!”
“元家的事是不是你栽贓嫁禍的?”
“不是!不是!”林瑾皓繼續搖頭。
“甘婧薇的緋聞事件你有沒參與?歐洲古堡的事,你知道多少?”
“緋聞是公爵下令,讓我傳達給甘婧薇的,古堡……古堡的事……進入古堡的工作人員是我安排的……”在心存愧疚的哥哥面前,林瑾皓如倒豆子一般,將所知道的事全部倒了出來。
倒真是沒想到,原本以爲幕後之人是林瑾皓,不想還有一個藏得更深的人!
郝景!
這個來自Y國的外族人,千方百計的算計他們蘇家,到底是爲了什麼?
原本以爲林家算計蘇家,是爲了能穿越時空的寶貝珍寶閣,照現在的情況看,這林家似乎也只是郝景手下的傀儡,真正要珍寶閣的,應該是郝景。
不過,蘇紫嫣卻有點奇怪,聽林瑾皓的意思,這林家選中繼承人的手段似乎很殘忍,還要殺了自己的親哥哥?
林家有這樣的繼承法則?
不應該吧!就算不讓其他子孫繼承,這種傳承千年的大家族,也不應該會用這樣殘忍的手段來篩選繼承人,這種手段,倒有點像培養殺手或特工。
心中疑惑,見林瑾皓還沉浸在幻覺中癲狂不可自拔,蘇紫嫣又道,“唐文佑的事是怎麼回事?”
“那個小子!那個小子是他命大!原本我想用他的命要挾蘇紫嫣,公爵對那女人動了心思,只要控制了那個女人,我就有了籌碼跟公爵談判,可沒想到最後還是被公爵發現……”
“他在哪兒?”蘇紫嫣打斷林瑾皓,問道。
“不知道,公爵把那小子帶走了!”
聽罷,蘇紫嫣蹙眉,果然,現在唐文佑在郝景手裡。
也就是,現在要知道唐文佑的下落,還得回去找郝景。
不過,她可不認爲郝景會這麼好心直接把唐文佑的下落告訴她。
她現在比較在意的是,郝景到底想拿珍寶閣去幹什麼?
根據祖訓,珍寶閣的秘密,只有蘇家,林家和司馬家才知道,暫且推測郝景是從林家知道的珍寶閣的存在,那麼,郝景又知不知道珍寶閣的作用和逆天之能?
沒想到這一趟竟然發現如此驚天的秘密,這個郝景,還真是藏得深!
照此看來,蕭筱等人聽命的也不是林瑾皓,而是郝景,林家也不過是郝景手中的棋子,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幾次跟郝景相遇,都隱隱透着林家的影子。
思量之時,突然房間裡傳來了異響。
蘇紫嫣擡頭,也不知道林瑾皓在幻覺裡看到了什麼,只見他連人帶椅站了起來,拖着那把沉重的椅子,步履踉蹌的在屋子裡亂跑,一邊跑,一邊喊“別殺我!別殺我!”
當真是人在最危急的時刻,纔會爆發無限潛力,蘇紫嫣初步估計,那把鋼鐵所制的椅子至少也有幾百斤重,之前林瑾皓能牢牢的被鎖在椅子上,就是因爲椅子太沉,如今,生存的本能激發了林瑾皓體力的潛力,他也顧不得幾百斤的椅子壓在身上,曲着腿,幾步一跟頭在屋中亂竄。
蘇紫嫣也不阻止,抱臂看着他的瘋癲之舉。
一個爲了過上富人生活,連自己的親哥哥都能殺的人,其人性,也已經泯滅的差不多了!
這種連畜生都不如的人,讓他在這個冷庫裡接受懲罰,還是輕的!
到了這一刻,蘇紫嫣自然不會再放過他,且讓他先受受精神上的折磨,她說過,她會讓他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身上的藥,也自然要他一一嚐個遍。
讓她想想,接下來給林瑾皓用什麼藥?
嗯!
最好是先斷了他的手筋腳筋,讓他嚐嚐被折磨的滋味。
蘇紫嫣心裡正算計着怎麼收拾林瑾皓,這時,或許是被幻覺嚇得不輕,林瑾皓連人帶椅猛的撞上地面一角,只聽砰的一聲,冷庫的地面上生生的多出了一條裂縫!
定睛看去,原來是地面有一個拉門,拉門原本應該是向上開的,不知道怎麼的,林瑾皓這麼硬生生一撞,將那拉門撞得往下凹陷,露出了能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見此,蘇紫嫣目光一凝,身形往前一竄。
說時遲那時快,林瑾皓見到露出的縫隙,似乎是終於找到了出口,他面上一喜,幾乎是想也沒想,揹着幾百斤的鋼鐵椅,他縱身一躍,便往下跳。
嘭!
一聲巨大的異響。
幾百斤的重量砸在拉門上,拉門徹底往下一陷,原本只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這一砸,這下等於開了半扇門。
地面的縫隙變大,拉門傾瀉,林瑾皓撞在拉門上,拉門不堪重負,林瑾皓整個人迅速往下滑。
蘇紫嫣趕到時,只堪堪抓到一個椅腳,她用力往上拖,卻沒成功,底下傳來巨大的吸力,加之林瑾皓揹着幾百斤的椅子,重量太重,承受不住拉力,再不鬆手,蘇紫嫣也會被拉下去,不得已,蘇紫嫣只得放手。
然而,這一放,蘇紫嫣目光一凝。
下面是巨大的發動機,如果只是林瑾皓落下去,倒沒什麼,最多隻是目睹活人怎麼被碾碎成肉沫,關鍵卻是林瑾皓身上背了一把椅子,這椅子是鋼鐵所制,一旦與發動機產生巨大摩擦,必然會產生難以預估的事故!說嚴重點,甚至很可能再次造成第二個泰坦尼克號的悲劇!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滑過,底下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卻是林瑾皓的手腳被齒輪碾碎,不過短短片刻間,他兩隻手的小臂和小腿都消失,劇痛讓他恢復了清明,舉目發現自己竟然身處發動機處,林瑾皓雙眼露出了驚懼。
也算林瑾皓命大,因爲是仰面落下去,所以,率先撞上發動機的是他背上的椅子,但這卻放蘇紫嫣眉頭擰得更緊。
發動機和鋼鐵椅發出難聽且刺耳的吱吱聲,隨着聲音的加劇,這艘碩大的郵輪竟然突然顛簸了一下。
底下,林瑾皓仰頭看到縫隙口的蘇紫嫣,見她擰眉看着自己,林瑾皓一時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見那被撞得變形傾瀉的拉門,以及蘇紫嫣蹙眉思量的模樣,似乎不是她所爲,來不及深想,林瑾皓立馬開口求饒,“蘇小姐!救救我!只要您救我上去,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求饒的話還沒說完,齒輪帶着鋼鐵椅突然一轉,這一轉,林瑾皓半個身子便落到齒輪上,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林瑾皓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扭頭,看向蘇紫嫣,面上痛苦,他卻不斷繼續求饒,“……救……救救我……我……我不是……林……瑾……皓……”
這句話說的斷斷續續,鋼鐵摩擦的吱吱聲刺耳,蘇紫嫣卻聽清了。
聞言,蘇紫嫣調起全身的真氣,對着林瑾皓一抓,然而,吸力太大,鋼鐵椅太重,這一抓,不過是將林瑾皓的身子微微扭正,再度將他背後的鋼鐵椅推向了齒輪。
“你不是林瑾皓?你是誰?”蘇紫嫣厲聲問,對於他的話,蘇紫嫣並沒有懷疑,第一,生死關頭,一個人最不可能撒謊,第二,他的種種表現已經失了大家族繼承人的風範,林家千年大家族,不可能選擇這樣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來繼承家業,第三,剛纔他幻境中所說的那些話,已經讓她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