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想說的是，你送我的鬧鐘，我並不喜歡。因爲它是粉色的，而我，一直都不喜歡粉色。”
鄭璃茉面露詫異，“可是你當時說，說你很喜歡啊。”
李薰冉並不繼續鬧鐘的話題，反而拿出了一雙鞋子。
“這雙prettyballerinas的最新款，是去年你送給我的。你一直在說這一款很難買到，問了很多代購纔買到的。但是，你記錯了我的尺碼。”
“可……你第二天，不是穿着它來上學了嗎？”
李薰冉依舊不接她的話題，又從另一個袋子裡拿出了一條圍巾。
“這是你今年過年的時候，送給我的過年禮物。但是我戴上之後，脖子就發了很多小顆粒。你說這是你親手織的，所以我第二天見你的時候，還是戴上了。”
而且，這條圍巾還是粉色的。
鄭璃茉垂了垂眼睛，神色黯淡。
“薰冉，你到底、要說什麼？你就直接說好了。”
說這麼多，只是爲了後來想說的話而做的鋪墊吧？
“老實說，這麼多年你送的禮物，我沒有一件，是真的喜歡的。”
“……”
“你看，璃茉，我一直在縱容你、包容你、忍着你。所以，在馬爾雅出現的時候，我對你發了火，開始疏遠你。”
“你是想說，我們走到今天，跟馬爾雅的出現並沒有關係。而是……很早之前，就已經註定了我們不能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李薰冉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個字：“是。”
“我知道了。”鄭璃茉咬了咬牙，“我一定是瘋了，纔會來赴約，纔會以爲，你是想跟我和好才讓我來這裡的。”
李薰冉卻是並不接她的話。
“但是，我不後悔跟你做這麼久的朋友。如果可以再來一次，我還是會裝作很喜歡你送的粉色鬧鐘，還是會忍着腳痛，穿着prettyballerinas的鞋子。還是會不管過敏，戴着你親手織的圍巾。因爲你，是我很喜歡的朋友。我很抱歉，這段時間，傷害了你。”
“……”
鄭璃茉完全沒想到李薰冉居然會說出這些話，一時間她愣在了原地，不知該怎麼接。
“這是我最後悔的事情，也無法彌補……”
“不，這不是沒有辦法彌補的事情。我沒生你的氣，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啊。”鄭璃茉回過神，發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泛酸，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來不及了，璃茉。女生之間的友情，可以堅固，也可以很脆弱。但無論是什麼樣的友情，有過裂痕之後，就修復不了了。你趕保證，以後我們心裡就不會有疙瘩嗎？”
“我……”她的確是不能保證。
兩個人就算和好，真的能變回以前那樣無話不談，把對方當成自己影子的人嗎？
答案很明顯是否定的。
“我買了機票，我要去國外唸書了。”
“什麼？！可是這事，班主任都不知道……”
“我父母會跟她說的，轉學手續也會很快辦好。”李薰冉說着，將剛纔拿出來的東西一一放回了袋子裡，“我帶這些東西來，並不是要還給你的，我會全部帶出去，雖然談不上多喜歡，但這是你送給我的東西。”
“薰冉……你別走了。”
李薰冉的眼眶微紅，但還是搖了搖頭。
“我已經做好決定了，你知道的，我做好的決定，改變不了。”
李薰冉的確是一個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更改的人。
“什麼時候的機票？”
“晚上八點。”
“今天？”
“對。”
“……”這對她來說太過突然，實在是……太突然。
“這封信，你幫我交給馬爾雅吧。不管怎麼樣，我跟她也算是朋友一場。”李薰冉說着，遞過一個信封來。
信封是純白的，上面只寫了四個字：給馬爾雅。
鄭璃茉接過信，信誓旦旦道：“我會給她的。”
“不要偷看喔！”
“我纔不會偷看嘞！”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
有一些東西或許回不去了，但至少曾經存在過。
這也就是存在過的意義。
這也就足夠了。
……
盛世山莊。
“喬娜啊，如果有什麼不習慣的，你就說，不用不好意思。”時奕坐在主位上說道。
時城和喬娜分別坐在兩側。
聽到這話，喬娜連連搖頭：“我覺得在這裡很習慣，我很喜歡這裡，這裡很漂亮，我喜歡這裡的天氣。”
時奕沒想到喬娜會這樣接話，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後，又迅速恢復了自然。
“你喜歡就好。”
喬娜點了點頭，側頭去問時管家：“時管家，怎麼沒有煮滷蛋了啊？”
“這……”時管家面色犯難地看了一眼時奕。
時奕微微擡眸，道：“你昨天吃了那東西住院了，這事兒我刻意替你瞞下來了。可要是第二次，我就不得不告訴你的父母了。”
“別……”要是讓父母知道她因爲貪吃住院，她會被訓死的！
“吃飯吧。”
“嗯……”
時奕掃了一眼周圍，突然開口：“千夏人呢？”
張嫂吃了一驚，沒想到時奕會問許千夏，連忙道：“千夏在做作業呢，她……”
“放肆！她的身份，首先是傭人，然後纔是學生！你讓她現在過來！”
“老爺……”時管家有些看不過去，忍不住勸說道：“這裡不缺人手，千夏的話……”
“我讓你叫她過來！”
時奕加重了語氣，氣氛瞬間冷下來。
時城暗暗握緊了手裡的筷子，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然而喬娜卻是聽不下去了，看向時奕道：“千夏她很辛苦的，很早就來醫院照顧我了，下午的時候又要學習，又要照顧我。uncle，你就讓千夏休息會吧。”
喬娜說的懇切，但時奕依舊是緊皺着眉，儼然一副不會改變主意的模樣。
“喬娜，許千夏是我們家的傭人，這個身份無可置疑。而且她現在是你的隨身傭人，你用晚餐，她自然是要在旁邊陪餐伺候的，所以你不需要替她說話，那是她的本職工作。”時城語氣清冷，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時管家還以爲時城要替許千夏說話，卻沒想，居然在認同時奕的話。
他愣了幾秒後，差遣了傭人去叫許千夏。
正在寫作業的千夏聽到敲門聲，揉了揉有些發緊的太陽穴後，起身去開門。
是一個平時沒有什麼交流的傭人。
她遲疑着開口問道：“有、什麼事嗎？”
傭人上下看她一眼，頓時說道：“你怎麼還穿着校服啊？趕緊換上傭人服去陪餐了。”
“陪餐？”
她知道時家的規矩就是沒有值班的傭人都必須在主人用餐的時候，在兩旁站着，隨時等候差遣。這也就是這個傭人所說的陪餐。
但是她是很少去陪餐的，一來是張嫂心疼她，特意讓她別去。二來是時城和時奕很少特意讓她去陪餐，因爲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除了時城偶爾發神經病讓她過去陪餐。
“是啊！少爺和老爺都發火了。少爺還說了，這是你作爲喬娜小姐隨身傭人的職責，你說你……喬娜小姐剛來，你就偷懶。快點把傭人服換上，我先回去覆命了。”
千夏捕捉到傭人說的“少爺還說了”那句話，目光暗了暗。
她點了下頭，道：“我馬上過來。”
回到房間，千夏動作利索地脫下了校服，換回了傭人服。
她跟鄭璃茉說自己毫不介意傭人這個身份，但此時此刻，她心裡卻真的覺得堵堵的，悶的慌了。
說不介意，其實還是介意的。
客廳內燈火輝煌，亮如白晝。
千夏小心地走進去，對着三個行了個禮，緩緩退到了喬娜身後。
“千夏，辛苦你了。”喬娜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心疼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
可能是因爲年齡都一樣，白天在學校又是同學，喬娜心裡無法把她當成真正的傭人。所以此刻讓她過來陪餐，她心裡自然免不了要覺得愧疚。
千夏剛想說沒關係，時城冷冷開口：“這是她的職責，喬娜，你吃你的飯就好。”
時城的聲音明明跟往日一般低沉，但千夏此刻聽着，卻覺得時城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冰，涼到了骨子裡。
她將兩隻手置於背後，緊緊攥在一起。
這樣的話，她心裡的難受才能消散一些。
時奕微微挑了下眉，目光有意無意地滑過時城的臉。見時城的臉色跟往日一般無異，終於還是繼續用晚餐了。
一頓晚餐結束，千夏不覺得身體有多累，卻覺得心累。
“放着我來吧。”張嫂拿過她手裡的抹布，“你去休息吧。”
“喬娜她、還沒睡着，我還不能去休息。”千夏強露笑容，“反正我現在閒着也是閒着，幫你擦個桌子也沒事的。”
“你這孩子，總要讓人心疼你。”張嫂的眼眶泛紅，捏了捏鼻子走開了。
十一點，喬娜終於躺上大牀睡覺了。
千夏輕手輕腳地替她關上了牀頭燈，又輕手輕腳地退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做完這一切，她才長出了一口氣。
“許千夏！”冰冷低沉的聲音突然如鬼魅般在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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