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千夏”這兩個字,喬娜先是愣了愣,隨後用有些驚恐的目光往門口的方向搜尋。
人羣似乎聚攏了一些,擋住了她的視線。
那些靠近門口的人們都在好奇穿着家居服參加訂婚典禮的人到底是誰。
而原本百無聊賴地找了一個較安靜的角落坐着的時城也感到了氣氛的些許不對勁。閉眼假寐的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注意到幾乎所有人似乎都在往門口看,手上還指指點點的,嘴裡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些什麼。
不關他的事情他向來是不參與的,眼睛只睜開了一秒,他重又閉了上去。
然而下一秒——
“那個人……不是許千夏嗎?鍾傅哲宇真正喜歡的人。”
話語不響,卻是一字不落地傳到了時城的耳朵裡。
幾乎在那話音落下的同時,他倏然睜開了眼睛,眼底的不耐已經全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幽深。
被這麼多目光包圍着的千夏不自在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角。
從踏進這扇門的下一秒,她就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再看向身側的時候,原本站在她旁邊的上官梓櫻已經不見了。
該死的……
她一路上都在想上官梓櫻說的話的真實度,但是真發現自己被騙了之後,她還是有些驚訝的。
上官梓櫻莫非真的是活膩味了?
非要她弄死她才肯善罷甘休是嗎?
千夏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大腦保持鎮定。
只有鎮定下來,才能想到應對的策略。
“許千夏,你是來砸場子的嗎?”有陌生的女聲響起。
千夏順着聲音看過去,女生的面容稍稍有些眼熟,似乎是在亞特蘭高中部見過的同校同學。
高中部知道鍾傅哲宇、喬娜和她的事情的人,不在少數。
千夏又是緩緩深吸了一口氣,面上的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她冷冷看向那個女生,剛要說話,江諾從人羣后面跑了上來,對着那女生說道:“你這個小姑娘怎麼說話的?這是我的乾女兒,我讓她來給我送點東西的。”
“我——”女生看了一眼江諾,又看了淡定自若的她,終於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
在場的人不認識她的人很多,但是不認識江諾的卻是沒有幾個的,因而江諾開口,衆人也就不再用怪異的目光看着她。
“千夏,你怎麼來了?”江諾拉過她,壓低了聲音說道:“剛纔我還以爲是誰呢,沒想管的。直到聽到那個小姑娘叫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是你來了。”
幾秒鐘時間,她已經用目光粗略搜尋了一下宴會廳,沒有找到上官梓櫻。
“千夏?”見她沒回答,江諾疑惑地喊了她的名字一聲。
她這纔回過神,腦子稍微思索了一下,解釋道:“我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以爲你出什麼事情了,就跑過來看看。”
“你這傻孩子……我手機沒電關機了。”江諾不免動容地說道:“以後不要做這種傻事了,我不會出什麼事的。”
“恩。”千夏點頭,彎起嘴角笑道:“看到您沒事我就放心啦。”
“不過,你是怎麼進來的?你沒有請柬啊。”
“正好上官梓櫻學姐在城堡門口,我就讓她帶我一起進來了。”
“原來是這樣。”
“對了,梓櫻學姐在哪裡?我還得謝謝她帶我進來。”
“不知道啊……不過你既然來了,就乾脆跟我們一起回去。”江諾說着,兩隻手包住她的右手說道:“我正好覺得有點無聊,你來了正好陪我。”
反正來都來了,時城也不能幹什麼。
“好。”千夏應下:“不過,我穿這身衣服……”
“你放心啦!我在這裡,我看誰還敢說你的不對。別說你穿着家居服了,就算是不穿……呸呸呸,你看我都有些胡言亂語了。”
千夏忍俊不禁,同時心底流過一道暖流。
她一定要、幫母親和江諾解除誤會。
這期間,一定有什麼地方是不對勁的。她不相信江諾這樣的人,能做出讓母親喝墮胎藥這樣的事情。
“呀!那不是上官嗎?你剛纔說要找她?”江諾說着,指向一個方向。
上官在往一扇側門走。
不多想,她快速跟江諾交代了一聲後往上官梓櫻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因爲她的穿着太過醒目,途徑人多的地方時,大家也紛紛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就在她快要跑到側門前時,一個高大的人影攔在了她的面前。
“千夏。”
鍾傅哲宇一雙眼睛的眼底滿是複雜的情緒,他的嘴脣動了動,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
礙於這是鍾傅哲宇的訂婚典禮,她只得暫時放棄追上上官梓櫻,伸手對鍾傅哲宇招了一下手,打招呼道:“好久不見。”
“你怎……”
鍾傅哲宇還沒說完話,喬娜就快步走了過來,像是在宣誓主權一般,抱住了鍾傅哲宇的手臂。
“許千夏,你來這裡做什麼?參加我們的訂婚典禮?還是像剛纔那個女生說的一樣,是來砸場子的?”
說這話的時候,喬娜的心裡也除了一層細細的薄汗。
雖然鍾傅哲宇現在對她很好,但是她永遠忘不了在天台那天,鍾傅哲宇對“她”的告白。
她雖然看不起許千夏,但是在鍾傅哲宇這個方面,她在許千夏面前一直是處於下風的,就算是現在,她也不確定自己身邊的鐘傅哲宇會不會直接拋下她走到許千夏身邊去。
她不確定,可以說是毫無信心。
感情這件事,不是身份、地位可以衡量高低的。
面對喬娜的咄咄逼人,她剛要說話,鍾傅哲宇卻是在她之前對喬娜說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千夏不是那樣的人。”
喬娜的臉色白了白:“我……”
千夏深吸了一口氣,打斷他們:“那什麼……你們兩個人先聊着,我有點事,先離開一下。不好意思,失陪了!”
她敷衍地假笑了一下,繼而不管兩個人的反應,直接往側門跑。
她得找到上官梓櫻。
跟上官梓櫻的這一筆賬,她要算回來!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離開,時城就穿過人羣走到了江諾面前。
看到時城,江諾頓時搬起臉來:“你是怎麼搞得?剛纔人去哪裡了?千夏寶貝被人欺負了你知不知道?”
“剛纔那不算欺負。”
時城雖然是對江諾說話的,眼睛卻是看向鍾傅哲宇。
他剛纔就擔心鍾傅哲宇看到人後,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但是就從剛纔來看,鍾傅哲宇的表現還是很剋制的。
雖然看着千夏的眼神還是那麼……讓人不爽,但好歹也沒有鬧出什麼事。
“如果剛纔那不算欺負,那什麼算是欺負?我知道你不喜歡千夏,但是她……”
時城轉過頭,看向江諾:“她什麼?”
江諾反應過來,連忙搪塞地說道:“沒什麼!總之,你不喜歡她也得忍着!”
“不喜歡她?”時城低聲重複着江諾的話,目光緩緩變得幽深起來。
所以說,他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連自己親身兒子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都不知道。
“反正,我喜歡她,你就得喜歡她!”江諾雙手叉腰:“我告訴你,你……”
“行了,這不是家裡。”時城瞥她一眼,皺眉問道:“她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裡?”
“她?”愣了一秒,江諾反應過來時城問的是千夏。
“她去哪裡?”江諾沒回答,他又重複了一遍問道。
這個城堡道路挺複雜的,要是回去,沒有人帶領恐怕會迷路。
那個丫頭又笨,如果迷路了,不知道會不會問人。
擔心間,江諾回道:“她去找梓櫻了。”
“找上官?”
許千夏找上官梓櫻幹什麼?
“說是要謝謝她帶她進來。沒有請柬,她自己是進不來的。多虧了梓櫻帶她進來。我倒是不知道,梓櫻跟她的關係這麼好。”
“好?”時城在心裡暗笑一聲。
上官梓櫻是不會那麼好心帶許千夏進來的,這一點他無比清楚。
回想一下剛纔許千夏的出現,完全像是被人騙來的。
而騙她來的人,恐怕就是“關係這麼好”的上官梓櫻。
“她們關係不好?”
“小孩子的事情你就少摻和了。”時城說着,擡腳走開了。
許千夏的變化他是看在眼裡的,他看得出來,現在的許千夏,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人。
既然她要去找上官梓櫻“說謝謝”,那麼說明,她是去“討說法”了。
“誒!你去哪兒?”
江諾在他身後喊了一聲,但聲音很快隱沒在宴會廳內播放的音樂裡。
但其實江諾的話他聽到了,只是他腳下的腳步依舊沒有半點停頓。
他知道現在的許千夏不會讓自己吃虧,但是,沒有一萬就怕萬一。
上官梓櫻是什麼樣的人,他比許千夏要清楚的多。
這麼想着,他加快了往那扇側門走去的速度。
然而這一切,都被一雙精亮的眸子看在眼裡。
……
明月半空,月光皎潔。
千夏緊了緊身上的家居服,到處搜尋着上官梓櫻的身影。
終於……
她路過一個花壇,正好看到一條路上走着一個熟悉的人影——上官梓櫻。
上官梓櫻走路的速度很快,但是似乎也迷失了方向,正左右找着出口。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