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像要走了,你看。”時城壓着聲音說道。
千夏再次看過去……
果然,那條蛇似乎覺得這兩個動也不動的生物沒什麼勁,慢慢地蜿蜒着爬開了。
眼看着它那條蛇離他們越來越遠,爬到了山林裡,時城這才緩緩吐了一口濁氣。
剛纔他雖然面上鎮定,但說不緊張是假的。誰都害怕被蛇咬,而且還是不知道有沒有毒的蛇。
只是他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害怕,因爲他要是表現出害怕,許千夏只會更害怕。
“終於走了。”千夏興奮地看了時城一眼。
他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水——剛纔揹着她背太久了。
她雖然不算胖,但就算是二十斤的東西拿久了也會覺得手很痠痛。
想到這個,千夏伸手拍了拍時城的肩:“蛇爬走了,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時城卻像是根本沒聽到她講話一樣,繼續揹着她往前走。
看他這模樣,千夏心裡愈發覺得奇怪了。
他以前不是喜歡她,就算是江諾讓他當她的監護人,他也急於撇清兩個人的那一層法律上的關係的嗎?
可是現在,他卻固執地要自己揹她下山。
時城是……怎麼了?
……
時城的車子就停在山腳,上了車,時城直接打了冷空調。
一開始千夏也覺得熱,但沒過一會兒就覺得渾身的毛孔都立起來了。
車子平穩地在路上開着。
“回家之後,我們一起找我媽說一下要見你媽媽的事情。得提前幾天,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好。”千夏點頭之後,想起時奕又問道:“那叔叔呢?”
“我爸……”時城右手食指輕敲着方向盤,想了想才說道:“這件事在成功之前,還是先不要讓我爸知道比較好。”
“爲什麼?”千夏不由得疑惑地問道。
“他對你媽媽的感情比較複雜,如果我爸知道了,一定會阻止我們讓你媽媽跟我媽見面的。”
“對我媽媽感情比較複雜的意思是……”千夏頓了頓,沒再說下去,腦子卻還是胡思亂想。
媽媽以前跟時奕算是兄妹關係,雖然媽媽只是領養的。
該不會……時奕對媽媽有什麼男女之間的感情吧?所以那個時候,時奕也參與了把她爸爸媽媽分開的行動中。
似乎是知道她想歪了,時城撇了撇嘴角道:“你又在腦補些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
咦?
她疑惑地歪了一下腦袋,時城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看你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你想歪了。”時城淡淡地說道。
他又猜到了她心裡在想什麼!
千夏不知爲何突然覺得有些心虛,不由得將目光落到了車窗外。
他們開車的這條路車子很少,兩旁都是算不上高的山坡,有一種人跡罕至的感覺。
她聽到時城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爸,一直以來他都不敢承認他很怕你媽媽。你媽媽從小就什麼都比我爸強,在你媽媽面前,他總覺得有點擡不起頭來。”
“這大概就是你跟你媽媽長得很像,所以他不是很喜歡你的原因吧。”
“那如果我們的計劃成功了,時叔叔會罵你嗎?”千夏擔憂地轉頭看向時城問道。
“這倒不會。只會怪我事先沒有跟他商量。我爸這個人……雖然可能從小就有點怕你媽媽,但他一定不會討厭你媽媽。”
“你爲什麼這麼篤定?”
“因爲你媽媽剛失蹤那段時間,他比我媽還擔心。雖然他沒說,但是我看得出來。”
“恩……”千夏這才安心了一下,將目光重新投向車窗外。
今晚的月色很亮,細碎的月光落下來,像是給萬物鍍上了一層銀粉。
看着景物不停地往後倒退,千夏的腦袋越來越沉,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感到身邊的人呼吸平穩,時城轉頭看了她一眼,果然是睡着了。
他騰出了一隻手,將自己放在後座的外套輕輕地蓋在了她身上,又把冷空調關掉了,這才繼續安心開車。
約莫到了晚上九點半,車子纔開進了盛世山莊的大門。
“少爺,我還以爲您不回來了。”張嫂見兩個人往大廳走過來,連忙迎上前:“你們吃晚飯了嗎?”
“都吃過了,我媽呢?”時城開門見山:“我們有話要跟她說。”
“夫人估計這會兒剛洗完澡,在敷面膜呢,你們去她房間裡看看。”
“我知道了。”時城說着,對着千夏點了一下頭,走在前面率先往江諾的房間走去。
“咚咚咚。”
伸手敲響房門,裡面很快傳來江諾的聲音:“進來。”
時城並不着急進去,轉頭看着她的眼睛鄭重地說道:“一會兒你配合我就好,我來講,你不要多說什麼。”
“好。”
見千夏點頭,時城這纔打開了門把手,開了門進去。
江諾正敷着黑色的清潔面膜看着電視劇,整張臉都是黑黑的,只露出兩隻眼睛和嘴脣,乍一看還有點嚇人。
江諾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前方的電視機,沒有看來人是誰便開口道:“張嫂,這個女主角最後怎麼樣了來着?一直被人欺負看的我好難受啊!”
“不是張嫂,是我們。”時城開口,搖了搖頭走進去。
聽到時城的聲音,江諾這纔將目光從電視機上移開。
“怎麼是你……千夏寶貝,你也回來啦?我聽櫻花說你跟俊旭出去玩了?怎麼是你們兩個一起回來的?”
“我也去了。”時城說着,指了指沙發,示意千夏坐下。
千夏微點了下頭,極爲配合地在江諾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到兩人這陣仗,江諾很快明白過來這是有話要跟她說。
江諾嘆了一口氣,將電視機關了,轉而看向他們道:“說吧,你們兩個闖什麼禍了?”
“我們沒有闖禍。”千夏開口,剛要說話便感受到了時城飄過來的目光。
她頓時想起來時城在門口跟她說的話:事情主要由他說,她負責配合幾下就好了。
“你說,你說。”她用眼神對時城示意。
“到底怎麼了?”
“媽。”時城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需要你幫我們一個忙。”
“什麼忙?”
“過兩天後,見秦姑姑一面。”
“秦……”江諾霎時變了臉色:“你是說……秦簡?”
“是。”時城點頭:“我跟千夏都希望你們能跟秦姑姑和好,我知道你心裡也是那麼想的。所以……我用了一些手段,估計過兩天,她就會來找我了。”
“……江諾的臉色蒼白,好半天也沒有憋出一個字來。”
時城繼續說道:“到時候,我希望,您能出面,親自解釋一下當年的事情。你知道的,解鈴還須繫鈴人,不管我跟千夏怎麼努力,你們自己的心結,還是得靠你們自己解開。”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話是老祖宗歸結出來的,不無道理。
江諾不禁也嚴肅了起來,她是鮮少露出嚴肅的表情的。
“安全問題,您不要擔心,我都會安排好的。但是,需要怎麼解釋當年的事情,就得您來了……”
“我知道。”江諾有些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
“如果覺得很勉強的話,你可以不去。我跟千夏……”
“我去。”未等他說完,江諾就答應道:“到時候告訴我時間地點,我提前在那裡等着。”
“江阿姨……”千夏動了動脣,忍不住說道:“如果你真的覺得不行的話,隨時可以跟我們說不去。”
“千夏……”江諾搖了搖頭,神情顯得有些恍惚:“那不僅僅是你媽媽的心結,也是我、你江叔叔,不……你應該叫舅舅。這是我們時家,跟你們秦家的心結。或早或晚,我都是要面對的。”
江諾說的話就已經證明了她要去的決心,千夏不再多說。
時城斟酌着字句開口道:“那、姑父的事情,您要說出來嗎?”
聽到“姑父”兩個字,江諾不由得緊了緊抓着裙襬的手。
“你不是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嗎?你姑父,就是整個事情的核心。既然是這樣……那就得說出來。”江諾說着,起身站了起來:“你們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拿個東西。”
“好的。”千夏連忙應了一聲,目送着江諾出門。
江諾的步履跟平常比明顯不穩了,她不禁有些擔憂。
“江阿姨不會有事吧?”
“她自己也說了,或早或晚總要面對的,你放心吧,既然她都那麼說了,我們就相信她。”
“恩……”
等了沒多久,千夏聽到隔壁時奕的書房傳來關門的聲音。
剛纔江諾原來是去了時奕的書房。
很快,江諾回了房間,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暗紅色的盒子。
盒子似乎很久沒有動過了,上面還沾了一些灰。
“這是?”
“這個東西,本來是要帶到棺材裡去的。”江諾將盒子放到茶几上,伸手打開了縮着盒子的鎖。
盒子打開後,千夏一眼就看到了盒子裡靜靜躺着的一疊照片。
最上面一張照片,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跟一個身材熱辣的女人貼身熱舞的照片。照片似乎是偷拍的,鏡頭兩邊都被遮住了一部分。
千夏的臉色白了白,潛意識裡有些不願意相信。
“這……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