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下意識地快速收回自己的手,但小葵還是看到了她拉着時城的手的那一幕。
“放那裡吧。”時城指了一下桌子,繼而看向她:“你幹嘛?繼續。”
“好……”她不知爲何心裡覺得有些心虛,不敢去看小葵,拿過時城的手繼續撕創口貼。
小葵放下牛奶,目光緊盯着她這邊,注意到她撕下來的創口貼,立即緊張地走上前問道:“少爺,您受傷了嗎?怎麼不請醫生?我這就去……”
“不需要。”時城斬釘截鐵地拒絕:“你出去吧,就當什麼都沒看到。”
“可是……”
“出去!”時城加重了語氣,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
小葵咬了咬下脣,道了聲“少爺您好好休息”,這纔不甘不願地轉身離開。
時城手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她看了一眼已經被關上的房門,忍不住說道:“小葵她、是關心您。”
“所有關心我的人,我都得讓他們來看一眼我的傷嗎?”時城的聲音變冷,顯得有些不悅:“你也出去吧。”
她剛纔說錯什麼了嗎?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還說她是叛逆期呢,時城纔是處在叛逆期的老頭吧!對!老頭!生活習慣、作息,都跟老人差不多!時城就是個老頭!
她在心裡腹誹着,快速收拾好醫藥箱,轉身走出房間。
“許千夏!”剛一關上房門,身後突然響起小葵的聲音。
她脊背僵了一下,連忙轉身。
小葵拉長着臉,語氣不好地說道:“到你房間談談吧!”
小葵要談的事情,肯定脫不開時城受傷的事,她無奈地點了下頭,帶着小葵進自己的房間。
剛一關上門,小葵便開門見山地發問:“你老實說,少爺爲什麼會受傷?”
果然是這件事!
時城之前一直想瞞着這事,怕時夫人擔心,卻無意間被小葵發現了。她猶豫了下,還是選擇隱瞞。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小葵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會說謊的人就不要說謊了吧!少爺到底爲什麼會受傷?!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去告訴夫人!”
說完,小葵作勢要走。
她一驚,連忙拉住小葵:“別、別說!”
小葵停住腳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你說,爲什麼會受傷?!”
“因爲……我。”她垂下頭,愧疚地說道:“那個時候,我、快摔倒了,所以……”
“所以少爺爲了你拉你,自己摔倒了?”小葵的眸光變得銳利:“那手呢?手上的傷呢?”
千夏不由得把頭垂地更低:“他爲了、幫我打開石頭……”
“呵呵……”小葵眼中盡顯嘲諷之意:“許千夏,你還真是厲害啊!害的少爺爲你受那麼多傷!”
“對不……”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啊!?”小葵說着,猛地指向她的鼻尖:“我發現了,你就是一個掃把星!你怎麼不快點滾出我們盛世山莊呢?你除了會讓少爺因爲你受傷,你還會什麼?!”
除了會讓時城受傷,她還會什麼?
她還會什麼……
“許千夏。”小葵突然軟下語氣,走到離她左右一步的距離停下,繼而猛地跪了下去。
她驚愕地捂住嘴,緊接着跟着蹲下去拉住小葵:“小葵,你這是、幹什麼?你快起來!”
“千夏,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再禍害少爺了,少爺人雖然冷冰冰的,有時候也會兇人,但他也會給流浪貓洗澡,爲受傷的鳥上藥。他人那麼好,你不要害他了,好不好?”
小葵說的真切,豆大的眼淚直接滾出了眼眶,落在了地上化爲小小的一灘水漬。
“你別、這樣……”
她想伸手去拉小葵,但小葵硬是不肯起來。
“你答應我,離開時家,我就起來!不然……我一輩子都跪在你面前!”
小葵淚眼折射出的光極其堅定,似乎真能做出一輩子跪在她面前的事來。
千夏握緊了拳頭,指甲嵌入肉裡也毫無察覺。
她真的很喜歡這裡,也很喜歡時城,不只是心底對時城的愛慕,更是對時城有了一種親情。
小葵說話雖然刻薄,但有一點小葵並沒有說錯。
那就是,她的到來,帶給時城的,只有麻煩。
除了給時城帶來麻煩,她還給韓俊旭帶來了麻煩,也讓上官梓櫻視她爲眼中釘。
這種種的一切,都說明她不該來到這裡,更不屬於這裡。
“千夏,我求你了……”小葵抓着她的衣角,彎下上身,竟給她磕頭!
她面色蒼白,看着小葵一下一下地磕頭,心裡就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她的五臟六腑,難受的無可言語。
對她那麼好過的女生,此刻卻是爲了讓她離開,給她磕頭!
她明白小葵讓她走,不只是因爲時城,更是因爲小葵她自己,但是……
“你起來吧。”她拉開小葵扯着自己衣角的手,面色蒼白地站起身:“給我、幾天時間,我會走的。”
永遠,離開這裡。
但是,她需要時間。
“真的嗎?”小葵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痕,站起身來:“你不騙我?”
她咬緊牙關,決然地點了一下頭。
“不騙你。”
“謝謝你!”小葵後退一句,對她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我替時家,替所有人,謝謝你!”
千夏握緊拳頭,置於自己的胸口。
那裡,快要喘不上氣了。
小葵的謝謝,比讓她滾,更叫人難受。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小葵的聲音比之前還軟了不少,轉身出門,還輕輕地替她帶上了門。
房門被關上,房間恢復了往日的寂靜。
牆上還貼着時城制定的家規,短短這麼幾天,她沒想到自己對這裡已經有這麼深的感情了。
現在走也好,免得以後,等到時城親自趕她走,她都捨不得走了。
她走到牀邊坐下,似是在自言自語:“挺好的。”
明明說着挺好,眼淚卻是瘋了一樣落下來。
命運是不公的,這一點她心裡無比清晰地知道。
但,她還是有點不甘啊……
次日清晨。
“許千夏,你是豬嗎?幾點了還不起來?!”時城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她昨天忘了鎖門了!
千夏連忙用毛巾捂住自己的臉,緊張的說道:“我、我馬上好!”
“洗個臉要這麼久嗎?女孩子真是……”時城的聲音戛然而止,他似乎注意到了什麼不對勁,腳步一步步逼近她。
她連忙轉過身,依舊用毛巾捂着臉:“你、你別過來。我、還沒化妝呢!”
“化妝?”時城的腳步停住:“許千夏,我怎麼從來都沒發現你之前見人的時候都化妝了?你到底在搞什麼東西?轉過來!”
時城的命令她不敢不聽,可是……
她絲絲拉拉地轉身,手上的毛巾卻是不離開臉。
“把毛巾放下!”時城再度開口命令。
從張嫂說她早就起了,但是在樓上忙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她一不化妝,二不做事拖拉,沒理由一大早在樓上耗那麼久。
此刻看她一直拿毛巾捂着臉,他心裡更覺得不對勁了。
“我……還沒、洗乾淨臉呢。”她說着,轉身就往衛生間走。
然而她剛沒走出去幾步,手腕就突然被人抓住,緊接着臉上的毛巾被扯下。
“別!”她慌亂地想捂住臉,可是一隻手被抓住,另一隻手根本捂不住自己的臉。
“你的眼睛……”時城脣瓣微張,詫異地看着她:“你哭過?”
他記得昨天似乎沒有發生什麼會讓她哭的事情呀。
難道是因爲,昨天讓她回房間的時候,他的語氣不好?可許千夏雖然挺會哭的,但也不是那種因爲那點小事就把眼睛哭腫的人。
“說,怎麼回事?”
他倒要聽聽,誰敢把他的人欺負了去!眼裡還有沒有他時城這個人了?!
眼睛紅腫的事情已經敗露,再擋着也是徒勞,她乾脆放下手,將另一隻手從時城的手裡抽離,細聲道:“昨天睡前、水喝多了。”
睡前水喝太多第二天的確是容易引起水腫,但時城顯然不相信她這個說辭,直接轉身往外走:“你不說,那我去問問……”
“別!”她連忙幾步追上,緊緊地抓住時城的手臂:“別問!”
時城斜睨了她一眼:“那你自己交代。”
眼睛腫成那個樣子,簡直跟豬頭一樣!一定是哭了一夜!難怪遲遲不下去呢!
“我……”她鬆開時城的手臂,攪着手指,終於憋出一個理由:“我想、養父了。”
時城抿脣,上下看她,卻是沒再說什麼,看來是信了她這個說辭。
“下午放學,我帶你去祭拜他。”時城右手握拳,抵在鼻尖乾咳了一聲:“這樣出去也不是辦法,乾脆請了上午的課,正好我的課在十點,現在就帶你過去看看他吧。”
雖然他不是很高興許千夏還記得他那個賭鬼養父,但好歹那個人把她養到這麼大了,身爲現任養父,他也是該帶許千夏去祭拜祭拜的。
“請假?”她疑惑地看向時城:“這樣、好嗎?”
“難道你還想頂着你這雙金魚眼去學校?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我媽還沒起牀,正好看不到你的眼睛。去換身衣服,我帶你去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