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閉門羹

收到臭糉子之後不久蔡永義便打點好東西再度起程去往南京。

到了府邸換下華服,拎着華韶那個從南京送到北京,再從北京千里迢迢帶回南京的竹籃。

張公公將太子爺換下的衣服抱在懷裡,問道:“主子這是要去玉香院?歇歇再去吧,華韶姑娘就在那兒又沒人和您搶,照您的吩咐不許旁人找她作陪,這些日子閒着呢。”

蔡永義不願承認,只交待道:“好好辦你的差,別多話。”

穿着粗衣,拎着竹籃,乖巧地站在玉香院後門,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太子爺活像個逛市集的小媳婦。時不時探頭往裡面望望,心裡惱恨傳話的丫頭腿腳怎麼這麼慢。

日頭越來越烈,他幾乎想放棄裝窮拿着銀子從正門風風光光進去了。

回話的丫頭這時候跑過來:“公子,華韶姑娘說現在不便見客,改日親自登門拜訪。”

他!是被拒了麼?

“你有沒有說明白我是誰?”蔡永義擦了把額頭不斷冒出的汗追問道。

小丫頭點點頭:“說了的,好像許公子在姑娘房裡,就是許大人家的二公子。”小丫頭提到許優時一臉你知趣些的得意模樣,打量了一下寒磣的蔡永義,深色粗衣不透風,捂出一身汗顯得格外狼狽。

“籃子我幫您還給華韶姑娘吧。”丫頭伸出手,幾乎是從不願鬆手的男人手裡把籃子搶過去的。

門砰地關上。

太子爺生氣了。自己英俊威武,還於她有恩,竟然爲了旁的男人讓恩人吃閉門羹。

許優一連幾日來玉香院找華韶,華韶推各種理由不願相見,躲在院裡不肯出去。

小菊時不時去院門外瞧,再回來稟給華韶:“許公子還在院外守着,姑娘當真不見麼?”

華韶透過微微打開的窗望着院門口,初夏林木稀疏,烈日直直地照着每個角落,許優就曝曬在華韶門前,不吼不叫,也不強闖。

鶯兒回來時正遇到許優。忙從二丫手裡接過紙傘自個兒親自擎着踮着腳,將傘移到許優頭頂:“公子進去說話吧!”

許優搖搖頭,被曬得有些恍惚,一時沒有認出鶯兒,待清醒些纔看清眼前盛裝的小丫頭是華韶院裡的人。他將傘推給鶯兒:“勞你幫我轉告韶兒,即便不見也給個理由,我等她回話。”

鶯兒心疼着加快腳步敲響了華韶的房門。

“姐姐,姐姐。”

華韶知鶯兒是當說客的,開門道:“我看到了。借妹妹傘一用。”

當華韶撐着傘出現在許優面前時,許優居然有種自己犯錯被赦免的狂喜,他接過傘將傘身向華韶傾去:“日頭毒,出來接我做什麼,讓小菊傳個話便是了。”

華韶目視前方,漠然地說:“進去說吧。”

“好。你願意見我怎樣都好。”許優已幾日不曾笑過了,見到華韶明明很開心,笑起來鼻頭卻一陣陣犯酸。

鶯兒往自家西廂走去,回身掩門時眼瞧着二人進了房關上門,進了門坐到窗前,呆呆看着華韶的房門,只希望能在許優離開時多看他一眼。

屋裡的陳設還是沒變,許優接過華韶端來的水,潤了潤口。

“有了意中人便要與友人斷了往來麼?”意中人三個字從許優自己嘴裡說出來心裡一陣難受。

華韶替他打着扇:“你和童小姐的親事若定下來,我也不必避着你了。”

“關她什麼事?”許優從未在華韶面前聊過別的女人,也不想聊。

“若整日來我這裡,哪家小姐願意嫁給你?總不能一直不成親吧?”華韶說話間視線轉往別處,不去看許優。

許優想反駁想告訴華韶自己一直在等她,又怕太唐突反惹得她再也不願見自己,只得把在心底藏了七年之久的那些話再埋到最底處。勉強笑道:“我正試着和童家小姐相處,只是同她獨處太多若親事黃了會壞了人家小姐名聲。你倆也投契,倒不如以後見她你也一起,給我出出主意什麼的。”

華韶怕與許優走太近再惹來禍端,也深知自己同他沒有未來,一直勸他娶妻娶妻,可是當許優真的要放下她去接受別的姑娘時,她不確定心裡的酸楚之感是失去愛慕者的失落,還是失去愛人的心痛。

“我哪能出什麼主意。”華韶也笑笑:“只是怕在場會誤你倆的事。”

許優像從前那般起身從華韶手裡搶過扇子,玩笑道:“你總比我瞭解女人吧,若我看走眼娶了個悍妻餘生不就苦了去了?我就只與你相熟,姑娘又英勇威猛不輸男子,哪有半點姑娘家的樣子。”

華韶伸手要打他,被許優一閃躲開了。

“剛說你威猛就動上手了。現在可以告訴我意中人是誰了吧?”許優仍是笑着,心裡翻江倒海,卻面色如鏡。

“秘密。”她從許優手裡搶過扇子道:“幹嘛老搶我東西?”

“我在想,你同童小姐雙宿雙棲的你家煙兒可怎麼辦?”華韶調笑道。

許優一把將華韶拽到懷裡:“我若說我只喜歡女子呢?你怕不怕?”

“怕什麼?”華韶任由許優抱着,她知道這樣親密無間的日子快到頭了,“喜歡女子纔好,總不能委屈了童小姐。”想到許優也會像這樣抱着別人,華韶便窒息般的難受,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和別的女人會發生比同她親密萬倍的那些事。

許優不喜歡華韶任他抱着牽着不躲開,總覺得自己在她眼中是摯友是兄長,唯獨不被當作男人看待。

蔡永義回去時一肚子氣。

偏偏張公公還不識趣地問道:“主子這麼快就回來啦?華韶姑娘沒有留您用午飯?”

“老閹貨,再多嘴攆你回京去。”

張公公笑道:“主子您這不是自討苦吃嗎?依老奴看,找人把那丫頭擄來睡一夜多打發些銀子便是了,何苦陪她演這齣戲。”

蔡永義玩着手心冰涼的玉玦,冷笑着道:“那丫頭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個兒了,若有些情義,我保她餘生富貴無虞,若又是個無情無義的□□,也不配活在這世上了。”

張公公嘆氣道:“主子還記恨那個女人麼?”

“死了的人記她作甚?”蔡永義手上一用力,玉玦碎成兩片。

張公公忙上前查看:“主子沒有傷到手吧?哎呀,是奴才的不是,就不該提那個災星。”

蔡永義揮手將碎玉扔到地上,對張公公道:“我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