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竭山化鼎飛走,八百里摩竭地也都被大火燻烤,幾乎成了死域,摩竭人死傷慘重,當僥倖活下來的三萬摩竭人從山澗裡,地洞中爬出來的時候,駭然地發現,自己的家園已經支離破碎,信念的寄託,心靈的依靠,靈魂最終的歸宿之地,摩竭聖山也已經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個咕嘟嘟向上涌流冒着熱氣的污水的巨大深坑。
不過萬幸的是,神子還在,他們信仰的人沒用拋棄他們。
摩竭王帶着風雨雷電四位祭祀過來朝拜神子,請問去處。
葉劍靈跟衆人商議:“摩竭地北面就是鬼荒,到處都是深山密林,窮溝險壑,更多有毒蛇猛獸,鬼族土著,根本不適合人類生存;南邊是重陽國的幽雲二州,他們是絕不會放咱們進入幽雲地去棲息的;西面是冥靈山,也是多山多隘,更可怕的是有各種各樣的妖獸棲息其間;爲今之際,咱們只能往東走,到黑海之濱去!”
許開承說道:“黑海風險水惡,常年有颶風席捲海岸,裡面更多有孽龍妖鯊,恐怕也不比其他幾面好。”
敖青郊也點頭:“咱們不如還是往南走,憑咱們的法力,打下幽雲關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重陽國如今失了四大道門的庇護,西南五省大旱,東南卻又凍雨連連,民不聊生,各地起義不斷,咱們即便取了幽雲二州也無大事。依我看,重陽國十年之內必要亡國,到時候咱們還能伺機入主中原,一不小心弄個皇帝噹噹。”
葉劍靈不同意:“摩竭人和幽雲二州多年征伐,仇怨甚深,一旦進入幽雲地,不是幽雲人殺我摩竭人,便是摩竭人殺幽雲人,殺戮過重,經年不解,便違了咱們的本意。我是要給摩竭人尋找一片可以安寧生活的淨土,並非是鮮血染成的榮華之地,咱們還是往東海岸邊去,有風定風,有妖降妖,這纔是咱們修行人的本色。”
其他人見葉劍靈主意已定,便不再勸。
摩竭王傳令下去,讓所有族人帶上羊羣鹿羣,糧食種子,隨身的家當,扶老攜幼往東而行,其中有三千摩竭飛軍,騎着高大的摩竭神鹿,在前面縫林開道,遇水架橋,摩竭王親自率領五千身披鐵甲的摩竭禁衛在殿後,三萬人排成一條長龍,往東方走來,一路上不時有掉隊的老幼,摩竭王俱讓禁衛持鞭抽打催遣,不過大家都堅信神子會帶領他們找到傳說中的淨土,他們的摩竭大神會保佑他們,因此倒也沒有出現哀鴻遍野的局面。
出了摩竭地,向東再走三百里便是黑楓林,這裡是丘陵地帶,山山互往,坡坡相連,上面遍植楓樹,茂密生長,綿延不絕,蓋滿整片數百里的丘陵。這裡的楓樹比較特別,並不是火一樣的赤紅,而是清一色的烏黑,山林之中蒸騰着黑色煞氣,嗅之惡臭撲鼻。
“神子大人!前面有一百多個摩竭飛軍進入森林斬棘開路,卻被毒瘴所迷,都昏死過去了!”四大祭祀中唯一的女孩電祭祀過來稟報。她是葉劍靈最近才提拔上來的,是摩竭王的小女兒,還是龍紫藤的乾妹妹,今年才十三歲,頗有修道天賦,葉劍靈傳授的鳳陽仙經,她往往一學就會,悟性遠遠超過其他三個祭祀,對葉劍靈又是崇拜無比,當日聽說能夠成爲祭祀,常伴身子左右,激動得好幾天都沒有睡着覺,這些天葉劍靈的飲食起居,衣物浣洗都是她在做,葉劍靈感念之下,把七脈會武時候得到的那隻千年青鶴給了她,因此這些日子她又常常跨着青鶴在隊伍前後往來巡視,“紫藤姐姐已經過去了,只是她也醫治不好。”
“不要驚慌,容我去看看,你去通知你父王,讓他將隊伍停下,暫緩前進。”
小丫頭應了聲,輕拍青鶴頭頂,那鶴雙翅一振,帶着她往後面飛去見摩竭王。
葉劍靈來到隊伍前面,昏倒的摩竭戰士被排成一排,七竅之中都流出黑血。
“好厲害的毒瘴!”葉劍靈看他們俱都氣息奄奄,若不是龍紫藤及時用血露護住他們的心脈,此刻早已經氣絕身亡了,他趕緊拿出瓶瓶罐罐配置對症藥物。
“這裡怎麼會有這樣厲害的毒瘴?莫非是有妖人在這裡練法?不如讓孫兒去看看。”許開承躬身請令,那聲孫兒叫得極爲自然。
葉劍靈卻聽得很是彆扭,當日在龍鳳台,無涯真人帶着七個徒弟跪在地上,非要請他回玉衡山執掌門派,葉劍靈自然不肯,推脫要回來照看摩竭人,無涯真人無奈,只好讓許開承跟着葉劍靈,並且讓他一定照看好這位師叔祖,他們玉衡派爲了找他花了一千多年,如今好容易找到,可不能再丟了。
許開承自小就被教育成尊師重道,禮義有佳的好孩子,況且他對當年傳說中的玉京真人崇拜無比,如今的葉劍靈也讓他頗爲敬仰,試想哪一個練氣五層的小修士能夠躋身在一羣散仙之間,甚至成爲抵擋妖屍神魔的主力?也只有當年的天縱之才,玉京祖師爺纔有這份實力!
按照前世的輩分算,無涯真人得叫葉劍靈師祖,這許開承就得叫太師祖,重孫輩的,每次在葉劍靈面前都以孫兒自稱,聽得周圍的人都是一臉的古怪。
“這裡的毒瘴非同一般,你不可冒進,等我爲這些人配了解藥,然後一起進去查看。”葉劍靈擺弄着那些瓶瓶罐罐,頭也不擡地說。
“是。”許開承恭敬地回答,站在一旁。
不一會,敖青郊從林子裡飛出來:“主人,我查看過了,這裡有三十幾個氣眼,下面可能連接着地肺,不斷地向上涌出黑眚煞氣,林中又積滿了一種黑鴆的糞便,常年燻蒸之下,便形成了這片毒霧。”
葉劍靈配好了對治的靈藥,交給祭祀,讓他們爲戰士們服下去,然後站起身望着佈滿濃霧的森林說:“你那五雲桃花瘴成因跟這裡類似,我看不如你把它收了,或是融入你的桃花瘴裡,或是再另煉一寶,豈不是好?”
“好自然是好,只不過我看那些氣眼下面應該有東西,吸收吐納這些毒瘴,彷彿人在呼吸一般如果不是有人做法練功,便是有妖獸靈物在此修行,要想收取這毒瘴恐怕不容易呢!”
“哦?既然如此,咱們先到氣眼那裡去看看,無論如何咱們要到黑海岸邊去,這裡都是必經之路,如果真是有主人的,就請他把毒瘴先收起來,等咱們過去了他再練功,至多咱們拿出一些謝禮便是。”
他讓其他人都在這裡守着,帶上許開承和敖青郊,以仙法分開漫漫毒瘴,進入林中,這裡的楓樹特別高大,三四丈高大的隨處可見,臉盆大的樹葉成墨綠色,層層疊疊將天上的光線全部遮住,一丈之內也僅能勉強看清人的輪廓。
霧氣並沒有在外面看的那樣弄,只薄薄的一層,在草木之間浮動飄蕩。
葉劍靈體內有龍藏香,這點毒素奈何不了他,敖青郊更是天生劇毒另種,他隨便噴出一口唾沫,都能毒死一村人,來到中原之後更是每天在桃花毒瘴裡面修行,因此也不怕毒,唯獨許開承經受不住,葉劍靈拿出一顆用藥泡過的冰諦玄丹給他含在嘴裡,並且一再告訴他,決不能吞嚥進去。
敖青郊在前面帶路,三人貼着地面在林中穿梭,雜亂的蒿草和粗大的樹幹飛快地後退,林中的黑霧彷彿覺察到有敵人入侵一般,非常有靈性地涌動。
“就是這裡了。”敖青郊在一塊岩石上落下來,用手指着腳下的深坑。
那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地穴,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彷彿是大地的傷口,又像是惡魔的眼睛,半睜半閉地向上看着,裡面不停地涌出一股股惡臭黑霧。
“這好像……有屍體腐爛的味道。”葉劍靈抓了一把風氣放在鼻下嗅了嗅,“不是有人在下面用屍體煉法,就又是一個妖屍鬼類。咱們下去看看。”
“太師祖且慢。”許開承攔住葉劍靈,“還是由孫兒在前探路爲好。”他去處太乙十六神鏡,將橘黃色的鏡光拋撒下去,在柔和的光芒之中,隱隱約約有十六個金甲天神護持左右,許開承縱身跳入地穴,在鏡光之中緩緩下降。
葉劍靈跟敖青郊隨後跟下,這地穴彎彎曲曲,時寬時窄,有的地方只是一道僅能供昆蟲出入的縫隙,許開承不得不用天遁劍將其削砍開拓出來。
一直下降了大約數百米,中途遇見無數相連的岔路,許開承只是選擇向下的通路走,最終腳下一空,來到一個空曠的所在。
“咱們這是到了地肺裡來了啊。”敖青郊仰頭看着上方土石的紋理走向。
“應該還在表層,咱們四處找找,如果找到源頭能毀便毀掉,如果不能也要將出口堵住,只是一定要加小心。”葉劍靈取出一張符紙,折成三足金烏形狀,一口丹氣噴上去,那符紙立即燃燒起來,它撲閃着翅膀按照葉劍靈所指方向在前面飛舞照明,四下裡照了一圈,看到左邊近十里的地方有一個洞府。
這洞府依着石壁而建,前面門戶和半個庭院都很正常,後面卻都隱在山石之中,大門上掛着一個牌匾,上面寫着三個大字“黃泉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