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了你便是,”公儀恪輕慢的看了一眼一邊急得抓耳撓腮的共襄,脣角悄然綻放出一抹冷笑,不管那個共襄怎樣抓狂,賜香的一個承諾便將她同自己牢牢的捆縛在一起。梟冷不管怎樣終究已是去日無多,雖然萬般的不甘心她將他救走,但是他明白梟冷這個公儀家的敗類已經活不長了。
賜香緩緩將手中的那盞青蓮收進了懷裡:“七天後我將煉製好的七品青蓮天心丹親自送到府上。”
她說罷再也不看公儀恪一眼,彎腰用金墨蠶絲將那牢籠破壞掉。
“梟冷”賜香小心翼翼推了推梟冷冰冷的身軀,卻紋絲不動。
“別怕我帶你回家”賜香的這句話剛一出口,一邊的公儀恪猛地身子一顫,被雨水澆透了的銀髮再也沒有往日的飛揚,軟塌塌的披在肩頭一如他委屈之極的心情。
賜香沒工夫關心公儀恪如雨季般潮溼的心情,探出手撫着梟冷被劍氣刺成斑駁的胸膛,依稀間還有一絲心跳。
她忙摸出一粒護心丹小心翼翼的餵了進去,暫且護着他的心脈然後想法子對付他體內已經開始了的萬毒反噬。
藥王廟四周黑壓壓的人羣眼睜睜看着瘦弱的賜香將梟冷從玄鐵籠子裡拽了出來,背在了瘦弱的背上。
雨越下越大,濃濃的雨幕中賜香幾次三番摔倒,梟冷身上的血被雨水沖刷到青石地面上,蜿蜒着觸目驚心的褐色。
公儀恪呆呆站在那裡,看着那抹瘦弱的身影恰如一張似乎永遠也不會折斷的弓,將整個世界揹負在身上一樣。
她每一次摔倒,痛的卻還是他的心,他的靈魂。他的手掌緊緊握成了拳,俊挺的臉頰繃得緊緊的,像一尊雕塑。
共襄猛地衝破了上陽影衛的圍堵,一把將賜香扶住,接過了她背上的梟冷。
“我來揹他”賜香的臉因爲雨水的沖刷白的嚇人,盯着似乎多管閒事的共襄,擡手要將梟冷搶過來。
“死丫頭甭折騰了梟爺可架不住姑娘您這樣的拖拽”共襄因爲氣急冷冷一笑,將她推向了跟過來的靈兒,自己卻將高大的梟冷背了起來。
圍着青色油布的馬車終於消失在了藥王廟前的空地上,四周的人們漸漸散了去。被丟在泥水地上的小七,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家的長公子。
公儀恪的銀瞳死死盯着雨幕中賜香消失的方向,突然心頭一晃,一陣揪心的痛襲來,腥甜的味道衝擊上來,無法抑制。
噗血紅色的斑點濺在了純白的錦袍上,公儀恪眼眸中的景象化作了一道飛逝而過的剪影,那是賜香的影子。
他的身軀直直倒了下去,在雨水的淋漓中像是一柄喪落的劍。
“長公子長公子”劍九等人頓時嚇得手足無措,長公子竟然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徹底擊潰了。
馬車內的賜香緊緊抱着梟冷,不停地將護心丹喂進了他的嘴巴里,眼神中滿是絕望。她重活一世滿以爲可以拋棄情關,卻不想欠下了這紅塵債。
“別餵了”共襄淡淡看了她一眼,“護心丹喂多了便是毒藥”
“怎麼辦我該怎麼救他共襄”賜香之前的豪氣雲天都是裝出來的,像一條緊繃的弦,現在帶着崩斷的危險。
共襄滿腹嘲諷的話在看到面前這雙無助的黑漆漆的眼眸後,竟然憋在喉間再也說不出來。
共襄啊共襄你他娘真是瘋了吧爲什麼每一次看到這丫頭的眼睛就心軟竊國大計不要了嗎天下霸主成空了嗎爲何一而再再而三爲了這麼一個笨蛋浪費自己的智謀勢力和最寶貴的時間呢
“共襄幫幫我幫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救他其實我根本就沒想好怎麼去救他我只是不忍不甘不願他因爲我而被人如此糟踐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救該怎麼救”
“笨蛋”共襄罵歸罵,語氣裡卻是柔軟了起來掀開簾子看着一座座石橋向後飛逝:“我真不知道你這樣的笨蛋在過去的十幾年中是怎麼活過來的”
賜香也不知道,上一世在凌雲峰頂,頂着嫡長女的尊貴,領着端木家族掌門人的榮耀卻還是死的那麼窩囊。難不成自己真的笨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嗎可是她一直在堅持着活下去,不是嗎
共襄捂着額頭,好似不忍心看着面前這個笨蛋慘死,緩緩道:“一會兒回去將梟冷交給夜酒酒,一切都解決了。”
賜香猛地擡起了眸子,眼眸中掠過一絲生機:“共襄你真是活神仙啊我怎麼沒想到,夜酒酒同梟大哥是師兄妹,只要將梟大哥送回到南昭,他的師傅定會救他啊”
賜香猛的捂着額頭瞪着共襄:“爲何打我”
共襄彈了彈剛纔敲擊賜香腦門兒的手指頭,茶色眸子滿滿的恨鐵不成鋼。
“蠢貨河陽城去南郊的路途實在是遙遠的很,等將梟冷送到南昭後估計他的屍體都爛透了。”
賜香瞪着眸子卻是無話可說,共襄總是這麼聰明能將一切事情點着如此透徹。共襄又總是這麼討厭,說話總是露半句藏半句,越是與之相處,越覺得自卑,自卑到實在不想看見這個令人生厭的東西。
共襄將簾子刷的放了下來:“夜酒酒是魔教的左護法不假,但是若不是魔教教主的兒子恆安護着她,依着她的性子早被人吃了。”
賜香不知道共襄說這些做什麼,但是鑑於共襄智多星的面子上且忍着性子聽了下去。
“魔教總壇有一處地下洞穴,裡面養着一株曼陀羅,此花用少女的鮮血每日餵養着。花中的果實可以使人起死回生,包治百病,何況區區的萬毒反噬。”
“真的麼”賜香一下子來了精神。
“呵”共襄鄙夷的看着她,“比那什麼勞什子天蜈珠子強上一百倍梟冷是夜酒酒心尖子上的,也是虐緣所致,那夜酒酒卻是恆安心尖子上的。若是夜酒酒拼了命要護着梟冷,恆安決計會救他的。”
“我們快點兒回去希望夜護法不要走了”賜香激動地有些手足無措。
“據說恆安那小子分外的善妒,”共襄慢條斯理緩緩道,“他曾經帶着夜酒酒離開魔教總壇外出,一路上就因爲青門的一個小弟子多看了夜酒酒一眼調笑了幾句,便將人家門下弟子百十多人殺得一個不剩因爲店小二端菜的時候,笑着問了一句姑娘還想吃點兒什麼,就將那店中所有夥計的耳朵割了下來。還有”
“別說了”賜香臉上之前的歡欣鼓舞登時冷成了冰,既然如此善妒,若是夜酒酒這樣對梟冷拼命相救,那個什麼恆安會不會將梟冷切成了碎片兒泡酒喝
“哎世事難料啊”梟冷成功的給賜香添了堵,脣角微微翹了起來,“不過你也別擔心,興許恆安害怕失去了美人芳心,定會全心竭力的將那曼陀羅花摘下來救助梟冷。一切皆有可能,”他又不懷好意的加了一句。
賜香實在不想理他,共襄天生便是這樣的人,不停地給人希望,不停地將這希望毀掉。
馬車終於停在了回春閣的門口,單藥師父子和丘藥師祖孫,甚至王天仁也顫巍巍的迎了出來,只是他身邊站着的夜酒酒猛地衝了過來,差點兒將這個耄耋老人撞成了半身不遂。
“梟哥哥”夜酒酒一把將簾子扯開,不敢相信的看着梟冷又瞪着賜香,這女人竟然真的將梟冷從公儀恪手中搶了回來。試問這等手段和果決,一向自認爲能力超強的夜酒酒也發自內心的佩服。
“別瞪着了,”共襄將梟冷扶到了正廳。
夜酒酒忙半跪在梟冷的身邊,撫着他冰涼的手腕兒,眼淚登時又流了出來。
“師兄你怎麼不說話啊你看看我啊我是酒酒啊”她看到梟冷無動於衷,忙擡手探向了梟冷的鼻翼。
“師兄啊”她一聲慘嚎,將賜香狠狠嚇了一跳,誰知她嚎哭了一段兒後猛地跳了起來拔出了劍指向了賜香和共襄。
“你們這對兒姦夫yin婦你們殺了我的師兄我和你們拼了”
共襄不得不再一次卸去了她的力道,將她點倒在黃楊木椅子上,不禁連連搖頭:“怎的與你們這些人相處了一段兒時間後我只會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傻了呢”
“姦夫yin婦”夜酒酒的大眼睛滿含着淚水。
賜香也覺得這丫頭比自己還傻得厲害,她也不理會她,獨自回到了丹室中將所有清毒療傷的丹藥拿了出來,包在一個小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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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將這些拿着,你的心上人我已經給你救出來了,”賜香將小包塞進了夜酒酒的懷中,“魔教總壇中的曼陀羅花能救你的師兄,接下來你師兄能不能活,全看你能不能及時趕回魔教總壇,說服你那個喜歡吃醋的恆安哥哥救活他”
共襄將她的穴道解開,夜酒酒終於安靜了下來。
“放心,梟大哥還有一口氣在,將我帶給你的丹藥每隔半柱香的時間餵給他,幫他續命然後現在馬上立即動身帶着他到魔教去”
共襄微眯了眼睛看着賜香的果決,原來這丫頭的脆弱只在自己面前顯露,在別人面前似乎永遠都是那個堅強有主見的。
夜酒酒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忙同賜香一起扶着梟冷站了起來。
“師傅”單濤奔了進來剛要說話,卻被他身後的一個人一腳踹開。
一個年輕男子緩步走了進來,他身着一襲青紗褐衣,腰間的青玉帶上墜着一塊兒龍形圓佩。一頭墨色長髮用青色髮帶隨意束在腦後。陰冷的星眸不時透出陣陣寒光,一張與魔教背景極不符合的清秀面容卻有着一種獨特的銳利氣質,宛如半出鞘的利劍。
夜酒酒嬌軀一顫,向後退了一步,粉嫩的脣微張愣愣喊了一聲:“恆安哥哥你怎麼來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