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對陳昆來說,最難受的莫過於他纔是內奸這件事。
“法哥,那我和傻強就先離開了。”陳昆站起來說道,我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次只有你和傻強過去,記得千萬小心,你知道的,我最在意的,還是你們這幾個人。”
陳昆鄭重的點了點頭說:“一定會的。”
看着陳昆他們離開的背影,我點了根菸,心裡有些難過。對我而言,陳昆,傻強,嶽晶和楊聰,這四個人是無論我多強大,都最在意的兄弟們,因爲他們在我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也曾無所畏懼,不計後果的追隨着我,即使此時嶽晶已經選擇追隨黃珊珊,但是我們之間的兄弟情義卻不會變。
這羣兄弟們,誰拋棄我我都可以接受,唯獨他們四個,若是有一日連他們都背棄了我,那麼我真的不知道,我還有什麼信心能夠帶着這些兄弟們一起往前衝。
好在陳昆不知道這一切,好在現在開始還來得及。
我把雷老虎他們叫到密室裡,告訴他們關於陳昆的事情,他們說知道怎麼做了,然後我又安排隱組織的人全程跟蹤傻強和陳昆的車輛,我知道這一次的計劃萬無一失,只是我還無法預知,陳昆究竟能不能抵擋這一場生命中的暴風雨。
安排好了一切,我就回到了家中。此時曹妮已經睡着了,我洗了個澡,疲憊不堪的倒在牀上。
曹妮突然從背後抱着我,一股香氣襲來,我轉過身,貪戀的抱着她,聞着她身上的的香氣,我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只是儘管如此,因爲白日裡的焦慮不安,一整晚,我都做着奇怪的夢,而不知道爲什麼,我夢到曹妮要離開我,還跟我說她本來就不屬於我,這讓我感到害怕,當我叫着她的名字醒來時,看到她一臉擔憂的望着我,問我怎麼了。
心瞬間安定下來,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滿頭大汗了,而我在睡夢中緊緊捏着她的手腕,弄得她很不舒服。
“對不起。”我柔聲說道,抱着她的腰,將頭靠在她柔軟的小腹上,說:“我做了個噩夢,夢到你要離開我了,手腕痛不痛。”
曹妮搖搖頭,輕輕撫摸着我的臉頰,笑着說:“傻瓜,我都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怎麼還對我這麼不放心?”嘆息一聲,她淡淡道:“或者,我要怎樣才能讓你對我放心呢?”
我抱着她,柔聲說:“如果時間能夠靜止的話……”
下午的時候,雷老虎打電話給我,說陳昆和傻強已經拉着大貨車離開了,我讓隱組織的人密切關注着這一切,雖然貨是普通的茶葉,但是陳昆和傻強是不知道的,所以如果有軍區的人過去查的話,我怕陳昆做傻事。
只是半個小時以後,隱三告訴了我一個讓我意外的消息,那就是陳昆他們開的車,在一個隱蔽的路口和一輛一模一樣的大貨車掉了包,火車上是陳涯,傻強上了陳涯所在的貨車,繼續朝着徐州進發。
我微微一愣,看來,陳昆已經開始施計引出那個幕後黑手了,只是不知道這個計策會不會被人識破。
我問隱三陳昆去哪裡了,他說陳昆好像回家裡去了。
回家?他爲什麼要回家?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突然涌出強烈的不安。
這種不安令我開始坐立不安,後來想了想,我還是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離開了家,朝着陳昆家趕去。
陳昆去年就買了房子,在距離我家蠻遠的羲和花園,開車過去需要十五分鐘。
而當我在路上的時候,隱三打電話告訴我說真的有軍區的人過來查車子了,可是一無所獲,而陳昆也已經收到了消息。
陳昆的計劃是不是還有沒有告訴我們的部分?
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我讓隱組織他們趕快趕到西荷花園很快,我開車來到羲和花園,飛快的往陳昆家趕,而當我即將到那裡的時候,我的心猛地一沉,隨即,我抓着把手,一個跳躍躲過了一個槍子。
果然有人躲在附近。狗日的!看來陳昆真的做了一件讓我們所有人措手不及的事情,這個傻瓜,他難道以爲憑他自己就真的能對付得了這些人麼?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曹妮,我接了電話,她說:“你去找陳昆,這邊幾個狙擊手我來對付。”
我一愣,這纔是知道曹妮竟然已經開着車子尾隨着我過來了,想必她是不放心我纔來的吧。
“小妮,一切小心。”我說着掛斷了手機,然後就來到陳昆家的門口,開始敲門。
然而,我敲了很久都沒有人來開門,同時我喊陳昆他也不應,我乾脆叩開了樓下的房門,告訴他們我忘記帶鑰匙了,然後就從外面爬到了陳昆家,跳上陽臺,我退後幾步,衝向窗戶,使出全部力氣將門撞開,然後我飛快的衝到臥室,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的血。
臥室裡,陳昆靠着衣櫥坐在那裡,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鮮血順着白淨的t恤緩緩流下來,而他的臉上全是血,我知道,那不是他的血。
他的不遠處,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趴在那裡,身下全是血跡,她努力的伸出手,看起來是想要爬到陳昆的身邊,我沒有看她,而是衝到陳昆面前,緊張的問道:“陳昆,你怎麼樣?你別嚇我啊。”
陳昆的眼珠子動了動,良久,他歪着腦袋望着我,原本麻木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而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嘶吼着大哭起來,他說:“法哥,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那些兄弟們!”
看着哭的稀里嘩啦的陳昆,我心裡滿是心酸,我不知道他此時傷心,更多的是因爲他做錯了事,還是愛錯了人。
我跟他說:“你不要說話,我現在叫小白來。”因爲陳昆的傷口位置比較特別,我這三腳貓的功夫不敢動手,所以只能讓小白快點過來。好在,小白所住的地方距離這裡比較近。
陳昆搖搖頭說:“法哥,你不要救我了,我害的那麼多兄弟慘死,害的那麼多人家破人亡……我還有什麼顏面活下去。”
說着他伸出手,握着匕首,看樣子是要拔出來。
我立刻按住他的手,望着他那隻被切斷的小手指,往事一幕幕在我的眼前回放,我沉聲說:“陳昆!按照你這樣的說法,最該死的人豈不是我?我做了那麼多壞事,又害的你們每個人走了這條路,我簡直罪無可恕,你說,該死的是不是我?”
陳昆搖搖頭,閉上眼睛輕輕喘着氣,他說:“沒有……法哥,你是個好人。”
“陳昆,這世上沒有不犯錯的人,只要知道改正就可以了。吃一塹長一智,這就夠了。”我緩緩拿開陳昆已經鬆開的手,一邊跟他說話一邊撥打了小白的手機。
陳昆這時沮喪地說:“可我要怎麼面對他們?”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放心吧,他們會理解你的,何況,死能解決什麼問題?那幾個牢裡的兄弟們,他們還有老婆孩子,還有父母親友,如果你真的覺得自責,倒不如好好活着,去爲他們做更多的事情,你覺得呢?”
陳昆點了點頭,不再哭泣,只是當他看向我身後時,眼底帶着深深的痛楚,我轉過臉來,望着此時正拼命的伸着手想要去抓陳昆腳的徐嬌,心裡頓時怒火中燒,我向前一步,站起來踩着她的手說:“你沒有資格碰他!”
徐嬌緩緩擡起臉望着我,四目相對,她那雙曾經總是光彩熠熠的眼睛此刻灰暗無比,她緩緩低下頭,頓時潸然淚下。
我收回腳,淡淡道:“我知道你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只能說道不同不相爲謀。”說着,我點了根菸給陳昆,陳昆含住煙,眼淚卻簌簌的落下來。
我走出去,開始燒熱水,找紗布,準備好一切後,當我進去時,徐嬌已經沒有了氣息。
陳昆怔怔的望着那張漂亮的臉蛋,給人一種心死成灰的感覺。
我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陳昆,以後法哥我給你找個更好的,找個配得上你的,好不好?”
陳昆沒有回答我,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然後就是曹妮的聲音。
我走出去打開門,看到曹妮和小白站在門口,我說:“小白,快去幫陳昆處理傷口。”
曹妮這時握着我的手說:“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我點了點頭,抱着她,柔聲說:“小妮,謝謝你。”
半個小時以後,小白幫陳昆處理好了傷口,徐嬌則被隱組織的人運走了。
坐在房間裡,我們誰也沒有提起那個女孩,只是沒想到的是,沉默了很久的陳昆,竟然會主動說起她。
他說:“我們認識半年了,我卻不知道她的名字……你們說,我是不是這個世上最蠢比的人?”
我說:“如果一個人誠心想欺騙另一個人,就算你再聰明也會防不勝防。”
“她前幾天纔跟我說,遇到我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幸福的一件事。”陳昆苦笑着說:“那時候我還很感動……我還跟她說我會一輩子對她好的,而且還跟你學着去給她定了婚戒,可是轉眼間,她就變成了奪我兄弟性命的奸細,她把我耍的團團轉,可就是這樣,我的腦子裡,到現在卻還是她笑時的樣子,陽光,燦爛……虛僞……”
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知道陳昆是個十分重情義的人,所以想讓他接受這件事情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正好,他受了傷,希望趁着養傷的這段時間,他能平復好自己心裡的傷口。
“都會過去的,陳昆,你還有我們。”我認真的說道。
陳昆點了點頭,卻依然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說:“嗯……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