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橋一走,衛氏的人馬便去了醫館,撲了空。
四處尋找,沒有半點兒的消息。
直到日暮時分,衛氏不甘的帶着容嫣一同回府。
曹嬤嬤捂着青紫的臉在角門等二人,瞧見身影立即上前道:“大夫人、大小姐,老夫人在福壽堂等您們。”
衛氏瞧着曹嬤嬤畏縮的模樣,吃了一驚。曹嬤嬤是老夫人身旁得力的心腹,有時就是她見了都要給幾分臉面。眼下卻狼狽的緊,難道發生大事了?
“曹嬤嬤,發生何事了?”容嫣驚詫的詢問。
曹嬤嬤欲言又止,她素來風光,在府裡大多都奉承她。哪裡像今日這般被老夫人打罵個沒臉?這一切,都是因爲謝橋的到來。眼下被容嫣這一問,不禁滿腹委屈,提起謝橋飽含怨恨:“輔國公帶了一個人回府,告訴老夫人說是先頭那位所出,並且宣告府裡上下的人,她是府裡的嫡出大小姐。”
衛氏與容嫣面色瞬變。
她嫁進輔國公府這些年,雖然是繼室,可衆人彷彿都忘記李氏一般,將她當作原配夫人對待。又因李氏所出的嫡女被溺亡,她日子更加舒坦順遂。
而今這死人冒出來,如同一根刺扎進她心口。
不但提醒她正視自己的身份,就連她一雙兒女也因此要矮人一頭!
曹嬤嬤又道:“老奴聽說她就是住在青石巷開醫館的……叫謝橋。”
衛氏攏在袖中的手驟然收緊,臉色陰沉的去福壽堂。
……
輔國公府的主子都是住在東院,而婆子領着她們主僕住進僻靜的西院。
院子收拾的乾淨,卻是沒有絲毫的人氣,推開屋門一股子濃重的陰冷溼氣與黴味撲鼻。
明秀氣得面色通紅:“小姐,他們太過份!這般輕慢您!”
謝橋垂眸,嘴角露出一抹輕笑,只這抹笑意卻是未達眼底。輔國公並不管後宅之事,府裡上上下下的奴僕皆是朱氏、衛氏的人。
輔國公府攀炎附勢,慣會踩低捧高,下人又能好到哪裡去?
謝橋推開窗通風,分析眼下的形勢道:“你這性子要改改,須得謹言慎行,免得落人話柄。我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孤女,無權無勢,如何與衛氏、朱氏相比?”
如今的處境,早在她意料之中。
明秀苦着臉嘀咕幾句,想起朱氏冷哼一聲:“老夫人不像輕易善罷甘休的人,今日當着輔國公的面那般說您,可見今後日子還要艱難。”旋即,面色陰沉的說道:“您是她嫡親孫女都下得了狠手,對衛如雪倒是有求必應,又起了齷蹉心思,讓您給頂罪!”
謝橋笑而不語,她既然回來了,又有何懼之?
至於衛如雪……
謝橋一雙古井無波般的眸子透着絲絲寒意,令人不由心顫。
她的報應也快到了!
……
夜色漸深,輔國公府裡的人,彷彿都將謝橋忘了。
謝橋伏案寫病例。
明秀坐不住來回走動,朝外張望:“這個時辰,他們怎麼還不送晚膳來?”說罷,明秀打算自己去廚房。
方纔踏出屋子,碰見李婆子提着食盒走來,歉疚的說道:“今夜大少爺宴客,廚房裡忙不過來,這才耽擱了。”
手腳麻利將一葷一素擺在桌子上。
青菜發黑的泡在湯水裡,葷菜是幾塊肥肉擱在盤子裡,油膩得難以入口。
明秀面色驟變,拿着筷子撥弄,一塊肥肉上咬去一角,頓時氣得臉色發青。
剩菜!
居然這般作踐她們!
“你們別欺人太甚!老太爺……我要見老太爺!”明秀何時受過這等屈辱?將謝橋叮囑的話拋諸腦後,非要討個公道!
李婆子對她的怒火不以爲然,頗爲不屑的說道:“老太爺進宮去了,廚房已經熄火。”
愛吃不吃!
李婆子提着食盒離開。
“包袱裡有幾個大餅。”謝橋放下羊毫,清泠泠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碟盤上,微抿着嘴角道:“明秀,終有一日,我會拿回應得的。”
“小姐……”明秀鼻頭一酸,極爲心疼謝橋。
而離開的李婆子,並沒有回廚房,去往東院長房。
衛氏斜靠在軟榻上,一身絳紅色雲紋芙蓉長裙,映襯得她面容很是嬌豔。身形豐腴,顯得珠圓玉潤。
李婆子腆着臉討好的說道:“老奴撿着些剩菜送去,她倒是沒有多大反應,身邊的丫鬟鬼喊鬼叫囔囔着要見老太爺。”掐着嗓門學明秀跳腳的模樣,想要逗樂衛氏好得賞。
衛氏眼皮子一跳,叱道:“蠢東西!我有讓你在這上頭扣剋她?”
萬事離不開一個巧字,可她偏不信就這麼巧,節骨眼上讓老太爺將她領進府。
若說謝橋是省油的燈,她是不信。
否則,雪兒如何栽在她的手裡?
既然已經回府,有千百種辦法對付小賤人。表面功夫自然要做好,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只會不利於她!
李婆子臉色發白,膝蓋一軟撲通跪在地上,狠狠在自己臉上打了幾巴掌:“老奴蠢鈍,這就去給她們重新送去。”
衛氏‘嗯’一聲,正要交代,劉嬤嬤焦急的跑進來:“夫人,不好了!廚房走水了!”
“你說什麼?”衛氏陡然坐直身。
“西院那位將廚房點着!正巧……正巧老太爺與老爺回府,已經朝那邊兒去了。”劉嬤嬤心慌的說道。
李婆子腦子發懵,聽聞老太爺回府心中一陣後怕。渾身顫抖的說道:“夫人……”
“住口!”衛氏抄起小几上的茶杯朝李婆子擲去,正好砸在她的頭上,泛着煙霧的茶水燙得李婆子尖聲嚎叫。
衛氏急匆匆的趕去大廚房,火勢已經被撲滅。冷厲的目光穿過人羣落在謝橋的身上,看着她手裡拿着吃剩的半隻雞,氣得兩眼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