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觸到地面的時候,她便順勢往樹林中打了幾個滾,又趁着雪色尋了處隱秘的地方穩定住身形,整個人便窩在那裡一動不動。
因爲剛纔跳下來的時候,她的身上擁着被子,所以落地的聲音在馬蹄急行聲中並不明顯。
蘇清沫聽着幾道飛竄的聲音接連從後方向着馬車飛奔的方向追趕了過去,長吐了一口氣。
接着便把被子扔到旁邊的一個小坑中,又刨了幾把雪將其掩蓋住。
一手抱着略顯過大的肚子,一步一步笨拙的向着密林下方走去。此地不宜久留,要不了多久,那些人便會發現那馬車中沒有人。她得趕緊尋個安全的地方躲藏才行。
一柱香過後,又有一批人影從後面追趕過來。其中有道兩個身影的速度略顯緩慢吃力,卻沒有耽誤其他人的行程。
若蘇清沫在此,便能認出,這兩人正是小二與小三。只見他們此刻身上的衣服已經破了好幾道口子,且每道口子處都還留有一大片的血跡。
顯然這些都是被敵人刺中的傷口,好在傷口已經包紮處理過了,要不然他們也堅持不到現在,就得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而此時的青塵殿,正不時有侍衛在急匆匆的忙進忙出,似乎是在傳達着什麼消息。殿中的氣氛陷於一種高度緊繃之中。
藏書閣內,離青着一身雪色裡衣躺在牀榻上,他緊閉着雙眼,似乎是已經睡着了。
卻又像是睡的不安穩的模樣,哪怕他閉着雙眼,臉上的表情也隱隱顯露出幾分猙獰之態,額頭上滿是冷汗滾滾,垂放在身側的雙手此時也正緊緊的抓着身下的錦被,手背上青筋凸現,骨節泛白,可見他此時使用了多大的力氣。
剛纔一進入青塵殿,他便讓青一他們把他送到了這裡,又打發了青一和隱趕緊回到蘇清沫身邊去。自己如今這副樣子,無論是誰在他身邊侍候都起不了什麼作用。
看來他得儘快準備去離族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青一和隱在看到他之前吐血那般嚴重的時候,哪裡還能放心的離開,便讓青三派人去暗中保護王妃,至於這邊至少也要等着主子身體穩定了再說。
兩個人便一個躲在藏書閣內的暗處盯着,一個守在藏書閣的外面,隨後關注着離青的身體狀況。
卻不知,就因他們這一念之差,便讓那件事情差點兒轉變到無法無法挽回的地步。
“青一大人,青一大人……”
正一臉焦急的守在書房外的青一,聽到聲音,便轉身看向從外面向他走過來的侍衛,臉色一寒,眉頭擰起,低聲訓斥道:“你是哪位大人的下屬?不知道青塵殿的規矩麼?這般喳喳呼呼的做什麼?”
那侍衛聞言,當下臉色微變,撲通一聲單膝跪地:“屬下是跟隨在青三大人身邊的下屬,今日這般無狀實乃是事情緊急,還請青一大人恕罪!”
青一一聽是青三的下屬,眉頭擰的更緊了。青三可是他們青字決中治下最嚴的人,看來是真的有要緊的事情了。
“起來吧,先說說是何事讓你失了分寸?”
可這位侍衛卻是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回青一大人,青三大人讓屬下來給您傳話,王妃,王妃她出事了。”
青一聞言,虎軀一震,臉色劇變,他一把抓着那侍衛的手臂,竟是直接把這侍衛從地上給提了起來,一臉駭然的盯着這位侍衛:“你說什麼?給老子說清楚一些!”
“青三大人讓屬下趕緊過來給您傳話,說是王妃在出了城門後十里處那片樹林中失蹤了,讓您趕緊調集人手過去……”
侍衛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已經沒了青一的身影。
與此同時,藏書閣裡的離青卻是依舊沉浸在一個可怕的惡夢中遲遲醒不過來。他無意識的晃動着腦袋,嘴裡不時的呼喚着同一個人的名字:蘇清沫,蘇清沫……
可見他這個惡夢,應該是與蘇清沫有關的。
蘇清沫走進樹林後,便一直向着山路的下方走着。
下坡路本就不好走,更何況還是在佈滿荊棘叢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確定身後再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她這才喘息着靠着一顆大樹坐了下來。
看着面前那被滿地雪色照亮的山中景象,蘇清沫暗暗呼出了一口熱氣。
幸好今天下雪了,若不然這大半夜的在這山中瞎晃悠,四周漆黑一片的,哪怕是摔不死也會摔殘咯。
而自己又是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孕婦,真若是摔着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只是,這一片山林,她並是不很熟悉。
只隱隱記得在這座山脈的附近似乎有一條河流,而她那處在京郊外的莊園便是座落在這條河流的附近。
現在只要她尋到了那條河流,再順着河流的下游方向走,便有可能會走到她家那座莊園處。而莊園外圍方園五里之內都有人巡視,只要……只要找到那條河流,一切便都好了。
蘇清沫暗暗給自己打氣,之前服了兩顆安胎丸,腹部的隱痛已經得到緩解。只要她不去做那些太激烈的動作,應該會無事。
歇息了一會兒,蘇清沫便撐着剛纔在路上拾到的樹幹做支撐的棍子站起身接着往下面走。
自古水便是往下流,這由各道山澗小溪彙集成的小條河流自然也不例外。
如此又走了大約有半個時辰,蘇清沫便隱隱能聽到水流的聲音,心下大喜,趕緊加快了步伐。不一會兒她便來到了一處懸崖的地方,向前探身往下瞧了兩眼,待看到下面那條正嘩嘩流動的河流時,她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抹淺笑,看來她選擇的方向是沒有錯了。
看來她猜想的沒錯,這裡果然是有河流的。
只是接下來她卻是要順着河流的旁邊往下走,那就等於是把自己暴露在外。這個時候,若是那些黑衣人尋過來,豈不是一抓就抓了個準。
不過,她這會兒也不打算再繼續往趕路了,連走了這長時間的路,又沒有進食,早就餓的不行。腹中的胎動也頻繁了些,小傢伙們似乎在心疼自己也在向她表示抗議呢。
蘇清沫退回到樹林中,尋了處隱秘的地方坐着又歇息了一會兒,抓了一把樹葉上的雪含在嘴裡。整個嘴巴頓時被冷的沒有了知覺,就似凍木了一般,牙齒在那一瞬間都開始發酸發冷。
過了一會兒待到嘴裡的雪水融化了變溫和了,她這才又拿了兩粒安胎丸放進嘴裡,和着雪水一起吞嚥進了肚子。
接着又抓了一把雪放進嘴裡,待其融化再吞嚥下去。
走了這麼遠的路,實在是口渴的很,之前是心裡急着逃命趕路,一邊要觀察着腳下的路狀,一會兒又要側耳傾聽周圍有沒有什麼異動。精神一直都處於異度緊張之中,哪裡還顧得上口渴不口渴的問題。
這會兒歇了下來自然是得解決口渴的事情,一會兒出去可就得較之前的速度加快些步子了。
蘇清沫歇息了半柱香的時間,便重新站了起來。拿着棍子從樹林中走出來,改道順着河水下流的方向走。
河道旁邊根本就沒有樹林遮擋,她的身影等於是完全都暴露在外面。
可她不想躲在樹林裡行走,第一是因爲林子裡的路難走,會影響到她的行程度。第二,外面雖然暴露的危險性比較大,可這會兒應該還是安全的,她要趁機加快速度趕路才成。
蘇清沫左手撐着後腰,右手則駐着那根棍子繼續前行着。
河流旁邊的道路自然也不會有多好走,有些地方還有淤泥,淤泥的上面又被白雪給遮蓋住了,若是一個不小心陷進淤泥裡,倒不會有多大的危險,就是腳上那一雙鞋子肯定是不能要了。
鞋子溼了,在這下雪的冷夜裡,腳受了寒氣是一定會生凍瘡的。
且她如今懷着身孕,最是受寒不得。
如此又行走了半個時辰,哪怕蘇清沫藉着天色很小心的挑着路走,兩隻鞋子的底層依舊被雪水給浸溼了,兩隻腳也已經凍成麻木一片。
在這期間,蘇清沫又吃了兩次安胎丸。
今晚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她幾乎是已經筋疲力盡了,雖然肚子還沒有明顯異樣的感覺,可她卻並沒有放慢腳步,就是擔心萬一腹中的孩子因自己勞累過度而提前降世,那就糟糕了。
蘇清沫抽空撫摸着自己的腹部,在心中暗暗與孩子溝通着,安撫着,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得懂。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
前方那一道身影見她發生了自己,便緩緩轉過頭看向她,隨後向蘇清沫走近了幾分,冷然道:“安雲姑娘可真是讓我好等好啊。”
蘇清沫的身體一僵!雖然對方在外面穿着一件黑色大帽的披風,可她卻已經從對方的聲音中猜出對方的身份。
只是她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她!
這個時候,她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難道皇宮大門與城門這兩處京城要塞,於她來說也是來去自如麼?
“想不到除夕之夜,太后娘娘竟然也有這等閒情逸致來到郊外觀賞雪景,倒是讓安雲驚訝萬分了。”蘇清沫嘴上應付着,一面環顧四周,尋思着自己一會兒應該如何脫身。
這位妖豔太后竟然敢一個人站在這裡等待自己,便足以說明她的身手定然也不會差。或者她有把握致自己於死地。
“是啊,這裡的雪景如畫,甚是美麗。只是安雲不覺得還差了一道顏色麼?”說完,擡起一手撫摸着另一隻手指上的指甲,那保養得宜的指甲上面塗着一層顏色鮮紅的豆蔻。
蘇清沫見此,眼神微閃。一邊回話一邊暗暗移動着腳步:“哦?太后娘娘竟然也懂作畫之意,倒是又讓安雲驚訝了一下。”
“我夏氏一族的兒女,三歲啓蒙,五歲學技,待到出閣之時自然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可惜,即便如此卻還是比不得安雲姑娘你那一身媚惑男子的好本領,既然連國師大人也沒有從你的手中逃脫掉,倒是我夏憐雲佩服不已。”
蘇清沫在心裡冷哼,是嫉妒不已吧?
嘴上卻說道:“那是自然,所謂鳳凰的尾巴再好看,也不如雞頭獨立的強。學的再多又如何?還不如精通一門之技,太后娘娘您說呢?”
夏憐雲雙眼綻放出一抹濃烈的殺意:“怎麼?安雲姑娘這是終於肯摘下你那張愛裝清純無辜的面具了麼?真是可惜,若是國師大人瞧見了你這副嘴臉,恐怕也要失望難過吧?”
“是啊,他若是知道太后娘娘如此廢盡心思只爲來取我安雲的小命,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他前段時間的手下留情。唉……我就之前就與他說過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偏偏他還要與我辯駁說太后娘娘您自始自終都是個心善的人,不會是非不分的向他尋仇。如今看來,他若是知道我喪命於你之手,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出閣的事情來呢。”
夏憐雲突然又向前一步,來到蘇清沫面前,湊近她道:“我夏憐雲竟然敢做,自然就已經想清楚了後果。不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阿青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是死在我夏憐雲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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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斷在這裡,親們是不是跟着緊張了,嘎嘎,接下來,親們是希望某位帥哥來英雄救美呢,還是蘇半仙自己逃出生天?
留言吧。讓元子看看你們的意見,嘎嘎,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