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雲卻是直接打斷她的話:“安雲,你離開前說過,讓我保重自己的身體,你不想來年回到這景裡城中尋到我時,只能面對一堆黃土相見無言。可爲什麼你明明就在這景裡城,卻一直不去找我?我咳……咳咳……我……咳咳……”他的神情有些激動,忍不住便又是一陣的咳嗽。
看他似乎都要把自己的肺給咳出來,蘇清沫也有些落忍,擡手給他面前的茶杯裡添了一杯茶。
“先喝口水吧。”擡手把茶杯遞給他。
卻是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深邃的雙眼中充滿着期待的問道:“咳咳……安雲,你是不是知道我上個月回來了,這纔回到景裡城來找我的?”
在他抓着自己手腕的那一刻,蘇清沫下意識的便想把衣袖中的那把匕首揮出來。可面對着他那期待的眼神,蘇清沫強忍住了,因爲她沒有感覺到他對自己有惡意。
不過對於他的話,她倒是很想承認,可她不是啊。只能老實的道:“公子,你是真的認錯人了,我不叫安雲我叫……”
“不,我認錯了誰也不會認錯你的。我不管你真正名字是什麼,我只知道你是我認識的那個安雲。”
“……”蘇清沫都被他這副認真的模樣給弄的無語了。話說這個人的腦子沒變吧?
“你若一定認爲我就是你認識的那個安雲,那你畫張她的畫像來給我看看。總不能你說我是她,我便是她了吧?”
周清雲見她說的不像是假話,沉吟了一會兒道:“畫像在我的書房裡,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咱們現在就過去。”
蘇清沫揚起眉頭:“那我若是介意呢?”
周清雲這次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意思很明顯,你若不願意,我也不會逼你,不過,這肯定不會是他們最後一次的會面。
正在這時,街道外面傳來官兵踏馬急促奔跑的聲音,蘇清沫回身掀起身後窗口的簾子。看外面什麼情況,這一批官兵一晃就從馬車旁過去了,她瞧了一眼,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對面的周清雲緩然說道:“前幾日,從京城皇宮內發佈了一張尋人告示,那告示上的畫像我看了,是個女子,是個很美的……女子。”他這翻話說的意味深長,眼神也緊盯着對面的人兒,就怕錯過她一分變幻的動作。
蘇清沫聽後掀簾子的那隻手一顫,簾子滑落,她轉過身也沒看對面那人,而是握起茶杯抿了口茶道:“你讓車伕動作快些。我家中還有事,得抓緊時間回去。”也不知道那兩個小傢伙醒來沒見着自己,會不會又哭個不停。
馬車沒過多久便來到周府門口,從側門直接進入。蘇清沫自之前掀起簾子那翻動作後,便一直端坐在馬車內,不再言語,只是靜靜的喝茶。
她不說話,周清雲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就想着,一會兒拿了自己畫安雲的那張畫像給她看,她就沒辦法不承認了吧。
其實蘇清沫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她就不信自己真能與他口中的安雲一個模樣,只要模樣不相同,就別想她會認同他的觀點。
只是,剛纔他說的話,卻是讓她的心裡忍不住有些不安。
馬車是直接停在周清雲所居住的庭院前。蘇清沫跟着周清雲下了馬車,打量了一週圍的景色,雙眼中有些詫異。
沒想到這古代的大戶人家還真是有錢,就她眼前所入景的畫面裡,居然都沒有看到圍牆在哪裡,可見這周府有多大了。
話說這還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頭一次進入大戶人家的府邸,前世她也去過蘇州園林幾回,可是那裡的園子與這處,似乎還是有很大的差異。
“這是正廳,我的書房在這邊,請隨我來。”周清雲率先進入院中在前頭兒引路。
蘇清沫收回四處打量的目光,跟在他的身邊往前走。
身後的周明見她居然與公子共肩齊步,當下動了動嘴脣想要提醒一句,可在看到自家公子並沒有介意,便嚥下了。
轉身去吩咐人燒好開水,打算一會兒送到書房去。
“這便你要給我看的畫像?或者說,這就是你所說的那位安雲?”蘇清沫在細細觀看了書案前這張畫像後,擡頭看着眼前這人問道。
周清雲點頭:“不錯,這就是你之前的面容。”
蘇清沫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什麼叫我之前的面容,這畫像上的人,與我根本就不像好不好?你是不是色盲啊?瞧瞧就這一張黑臉蛋兒,與我此時哪裡相像了?還有,這畫像中明明就是一位男子,我可是一個正正經經的姑娘家,你這人是什麼眼神啊?這麼明顯的問題都分辨不出來?”
周清雲看着她那否認的神色,面對她的指責也沒有多話,只是雙眼中漸漸染上一抹悲傷。
安雲她,這還是不信任自己麼?
轉身來到一旁的書架上,打開了一道暗格又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畫像,將其放在書案上緩緩攤開。
隨着畫像緩打開,蘇清沫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有些紊亂。
這畫像中,一身月色輕紗長裙,烏黑長髮垂落在背後,兩縷墨發似乎被風垂落在胸前。明眸皓齒,手如柔荑,膚若凝脂,貌若天仙,雖然只是一幅畫像,可畫這幅畫像之人的畫技嫺熟,畫像中女子那巧目流轉間竟還透露出了三分狡黠四分機靈,很是傳神。
傳神的讓她都以爲自己是在照鏡子。
“這張畫像纔是安雲的真實面容,而這一張黑臉,與你臉上此時的面容都是易容而成的。”周清雲看向蘇清沫,雙眼的神色複雜:“安雲,我周清雲就這般讓你信不過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清沫被他瞧的頭皮兒發麻,信?身爲一個殺手,哪能這般輕易就去相信一個人。更何況現在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弱肉強權,她若再不謹慎些,等待她的就是滅頂之災了。
再有她現在可不是如前世那般,截然不一身,獨身一人,她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還有大姐與二娃需要照顧,這些都是她的責任。
周清雲顯然是不滿意她這個回家,胸前急促的起伏了幾下,便忍不住再度咳嗽出聲,待他平息下來,原本那張蒼白的過份的臉,已經帶有一些紅暈了,看着倒是比之前要有人氣一些。
“安雲,若你真的不肯與我周清雲相認,那我也不逼你。不過,這景裡城於你來說已經不安全了,前幾天從京城裡發佈下來的告示上面那張畫像,便是你的真實容貌。”
蘇清沫心中一顫,一直很平靜的臉孔也微微變了色。
果不其然,還真有人來找自己了,且還是皇宮中的人,來頭肯定很大。若是那些人有心要查,肯定是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現在要怎麼辦?她對這裡又不是很熟悉,張氏也只是一個農村裡長大的人,恐怕去過最大的地方便這景裡城了。
可這景裡城已經不安全,那她要逃去哪裡才能不被對方盯上?蘇清沫的心裡有些慌亂。
周清雲低聲對她道:“安雲,對方是皇宮中的人,無論你逃到了哪裡,哪要是在天朝國土的範圍內,你都逃不脫的。”
蘇清沫雙眼看向他:“你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周清雲見她臉色已經恢復於平靜,倒是有些讚賞,面對她的問題,心裡轉了幾個彎,隨後苦笑道:“依照往常來看,若是一般的告示,只需要送到皇宮裡由當今皇上親自蓋上大印,再派發到下面的印刷局去印刷。而這張告示卻是由皇宮中直接批示下來的,據說每一張告示上面所印的玉璽印都是新的印泥,這就說明每一張告示上面大印,都是由都執印者親自蓋上的。可見上面的人有多重視這件事情。”
“那你認爲這於當事人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蘇清沫聽了,吞嚥了一記口水。
周清雲卻是突然低笑了幾聲,見蘇清沫瞪他,這才收斂:“通常尋人告示只有兩種。”
“嗯?說來聽聽。”
“一種是真的在尋人,一種是在尋死人。”
蘇清沫聽後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尋死人!這就是說,在尋自己的屍體了?自己現在僥倖沒有死,若此時正好被對方找到,說不定二話不說就直接把自己帶到一處無人的地方解決了。
越想,蘇清沫的心裡就不平衡,差一點就要仰天狂罵:泥煤的!要不要這麼坑爹啊?這原主究竟是招惹了什麼禍事啊?她的能力怎麼就這般的強啊?居然把這裡的頂頭大boss給得罪了,還讓她還怎麼活啊?她還沒有活夠啊有木有。
不行!她得趕緊離開這裡,眼前這人可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底細,他若是去通報官府,那自己一準得完蛋。
蘇清沫衝他瞪眼:“聽你瞎說,我可不要在這兒危言聳聽。我要回去了,多謝招待。”說完就要出去。
“你……”周清雲見她要走,趕緊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的手臂,結果,蘇清沫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發揮動作了,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就一個揮手間,匕首的銀光一閃,她人已經退開了三步遠。
周清雲悶哼一聲,呆呆的看着自己掌心裡的那一道血痕。聽到門外的動靜,他趕緊收緊掌心,把手垂落在身側用衣袖遮掩住。
周明送茶水進來,他見屋內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也不敢說話。在經過周清雲身邊時,他的鼻子動了動,眼神在自家公子身上掃了一圈,剛要收回卻看到他地面上滴落的幾滴血珠。
他驚呼一聲:“公子,你……你受傷了?快來……唔……”他的驚呼聲被周清雲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給捂住了。
他瞪着周明冷聲道:“閉嘴!我沒事。只是剛纔在拿書冊時被書紙給劃傷了手,你現在出去拿些傷藥過來。別讓其他人看見。”
周明點頭。
周清雲這才鬆開他:“去吧,別驚動其他人。”他受傷的消息若是傳到他爹的耳朵裡,恐怕自己接下來的時間裡就沒得這般自由了。
一直沒出聲的蘇清沫卻是緊盯着周明,冷聲道:“他不能離開!”她不能讓自己的身份有一點泄露的意外,否則,她死無所謂,還要連累那兩個孩子和大姐與二娃他們,她不能冒這個險。想着看向周明的眼神立刻充滿了殺意。
周明被她的目光給盯的實實打了個冷顫,他看向自己的公子,眼神中全是驚恐。
周清雲卻笑着對蘇清沫道:“你放心,他是我的心腹,你在我這裡,很安全。”
蘇清沫卻依舊是那句話:“我說了,他不能離開,否則死!”
“那我呢?是不是你在離開的時候順道也殺了我?”周清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