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兮歸兮……
一聲聲的呼喚不斷刺激着離青全身的感官,體內的龍魂一直都在憤怒翻騰不息,似乎很想要脫離禁錮,衝出離青身體裡的禁制,逃出昇天去迴應那一聲聲的呼喚,卻又不得法。
它暴躁着,憤怒着,怒吼着,悲慼着,似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孩子,想要回到母親的懷抱一般,一次次試着想要從離青的眉心處破殼而出,卻又一次次被離青那強大的精神力給羈押。
遠處那呼喚的人,見久久得不到迴應,開始再度暴躁起來。
山洞的震感越發強烈,似乎整個地面都跟着顛簸起來。
離青的身體隨着地面的震動開始搖擺不定,頭上不停有些石塊落下砸在他的身上,他卻依舊眉心緊鎖,閉眼不睜。
這些時間以來,無論身邊發生任何事,無論石塊落到自己身上有多痛,他都沒有停止在心間一遍遍的默唸着師傅傳授給他的道德經,以此一次次抵禦住心底那想要那想要靠近聖地中心的渴望,一次次拒絕那聖地中心老妖物的召喚,只爲守住自己的靈臺本源,保持清明。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明明他只是在心間默唸,可那遠處的呼喚者的聲音卻是突然嘎然而止,接着又是一聲聲怒吟吼出,帶起地面一陣新的震動。
離青似乎都能聽出那妖物的怒吼聲中不住壓抑的痛苦與暴躁!
老妖物,本宮就不信鬥不死你!痛苦吧,最好是痛苦死你吧!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覆命。覆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該死的,啊!啊!痛死吾了,啊啊……閉嘴!無知的人類,渺小的生物,既然妄圖想要以此等卑劣的術法來抵禦吾的召喚?該死,該死!”
“哈哈哈……你念吧,唸吧,繼續唸吧,吾看你能不吃不喝堅持到幾時!總有一天吾會讓你死無藏身之地!”
那充滿恐怖囂張的聲音傳入離青的腦海,震的離青身形一陣打顫,接着額頭被上頭落下的石頭給砸中,盤坐着的身形終於控制不住的倒在地上,一道血流順着眼角而下,他卻依舊不停的默唸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
至於老妖物所說的想要餓死他,呵呵……不好意思,你的算盤可就打錯了,本宮的空間戒指裡所存放的東西不少,其中以食物最多。
“啊啊啊!該死的人類,趕緊給吾閉嘴!”老妖物再一次控制不住的不怒罵着,卻偏偏元神受到了限制,除了能引起大面積的地震外,卻再不能給這個唸經的和尚多增加一絲身體上的傷害。
離青從頭到尾都緊閉着雙眼,心中的默唸也一直都沒有停止。
似乎無論發生了什麼,整個天地之間所發生的事情都與他無關,在他的心中的那一方天地之間,全部都被道德經的經文給填充,沒有多餘的縫隙與空間來存放他隱藏在內心中的恐懼與無助。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成之熟之﹔養之覆之。生而不有,爲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這個愚蠢的人類,總有一天,待他落到自己的手裡後,吾一定要活颳了他!遲早會有一天,遲早會有那麼一天。
妖物越是憤怒,地面的震動感越大,而離這不遠的居住在村落裡的離氏一族則是越發的惶恐。
時間飛逝,轉眼已過三年,距離離青離開也過去了一千多個日子。
在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裡,蘇清沫以安雲的名號把手頭上的生意越做越大,原本京城只此一家的醉香樓,到現在不僅開遍了大天朝的每一座城池,還擴展到了周邊其他幾個國家。
其中以在西涼發展勢頭的最好,每年所收穫到的利益能達到天朝所有醉香樓的總利益的三分之一。
除了醉香樓她還拿到了西涼皇室指定的藥材供應商的資格,也就是所有商人都渴望得到的資格【皇商】。
當然這裡面除了蘇清沫的精密規劃還少不了周清雲的身影。
哪怕在西涼的醉香樓,每年所得的利益大頭全部都上交給了西涼皇室,可這其中若是沒有周清雲在牽頭,醉香樓也不可能幾年下來都這般順風順水。
這一次,她之所以能跟隨周清雲來到此處,也是因爲西涼皇帝下旨命令周清雲過來查勘此地的地震情況,以防地震的面積擴散。
這種事情在這幾年中重複了好幾次,只是一開始由原本幾位皇子相互爭奪都想要在這一片地方立上一功,最後都被毫無規律可言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發的地震給嚇的紛紛逃了回去。
這一次,西涼皇帝再度下發意旨,在其他幾位皇子有些使壞下,這份工作輪到了周清雲的頭上。對此周清雲倒是沒有什麼怨言,他一直都知道蘇清沫想要親自過去那處看看,只是礙於此地早在幾年前地震發生的時候就被皇帝給圈禁了起來。
所以,這一次面對皇帝那有些愧疚的眼神,他提出了一個要求,爲了應變突發的危險和自己疾病的復發,請皇帝准許自己帶領一位藥材皇商跟隨自己而前往。
西涼皇帝應允了,只不過這人選得由他自己去挑選。
而能拿到西涼皇室的藥材皇商一共有五家,周清雲並沒有指定哪一家藥商隨自己出行,而是分別給那五家藥商發了五張帖子。帖子上寫明瞭此行的種種危險,還標明瞭這一路上無論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會由皇室侍衛拼死保護,但若是依舊發生了生死事件那也與皇室無關。
也就是說從出發到返回,這一路上皇室的侍衛都會屢行保護他們的職責,但若還是出了意外皇室概不負責。
而得到的迴應即是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所回的五張帖子裡,有四張帖子都抱病,然後都同時舉薦了那家從天朝來的安氏藥商。
而另一張帖子是安氏藥商送過來的,上面則是表態一切都願意聽從皇室的安排。
周清雲則帶着這五份帖子進了皇宮,把這四份帖子都送到皇帝的御案上。
“父皇,這是五家藥商的回帖,兒臣想着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份都不同,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所以就勞煩父皇爲兒臣做一個主意。咳咳咳……”說完便是一連串的咳嗽。
西涼皇帝看着下面那個身材瘦弱臉帶病容的兒子,心裡的愧疚之意又濃了幾分。
這個兒子流落在外面十幾年,誰曾想當他再度回來的時候,既然會是這般模樣,看着整個人的身體都垮了,連御醫都說這個兒子活不了幾年。
對於這個兒子,一開始他並沒有多少感情,他甚至連這孩子的母妃是哪個?姓誰名誰都記不清了。
可這幾年相處下來,每次自己身體一有不舒服,最先察覺到的便是這個默默無聲的兒子,每次自己睡醒後看到守在自己病榻前的也是他,他就是石頭長的心也被融化了一角。
每次聽到他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他便常常會想,當年那文貴妃下手也着實狠了一些!
西涼皇帝並沒有去翻看那幾張帖子,而是用一種心疼的眼神看着周清雲說道:“要不這件事情還是你讓其他兄弟去吧,皇兒就待在上京城裡好好休養身體。”可話一出口,他便跟着後悔了。
周清雲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搖頭道:“無礙,父皇您不用擔心兒臣,兒臣這殘破的身體十幾年以來一直都是這樣,只是外出一趟而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況且兒臣也一直都想爲父皇分憂,還請父皇請兒臣一個機會。”
西涼皇帝聽到他拒絕,暗暗鬆了一口氣:“可你的身體……”
“所以兒臣之前才懇求父皇允許兒臣帶上一位藥商一同前去。父皇若是真的心疼兒臣,便請爲兒臣拿個主意吧。”
西涼皇帝看着兒子那堅定的眼神,長嘆一聲:“唉……”拿起面前那五張帖子翻看了一遍,最後說道:“這個安氏藥商可是你二哥以前推薦上來的?”
周清雲離立眼含譏諷,微微低下頭想了想擡頭回道:“回父皇,是不是二哥當初推薦上來的,兒臣不太清楚。不過兒臣聽說這個安氏藥商的老闆是天朝人。”
西涼皇帝聞言看了他一眼,以爲他這是故意在給老二下絆子,卻見他一臉迷茫之色,便又收了視線,轉而看向身旁的內侍,內侍得到暗示,趕緊接話道:“皇上,老奴記得當初二皇子推薦這個安氏藥商的原由是因爲,這位安老闆的醫術頗高,若是設爲皇商,他日便也能對皇室有益處。”
西涼皇帝點了點頭,說道:“老二一直都是心善的,看來是老二推薦上來的沒錯。既然老二說這位安氏藥商的老闆醫術不錯,那便選他隨你一起上路吧。再者這幾張帖子裡,也只有這個安氏藥商對皇室的安排不敢有異議。”
反正這人是從天朝過來的,也沒什麼後臺。若是中途出了意外死了,也是他的命,不會給皇室帶來什麼後顧之憂。若是其它幾家,可就不一定了。看這上面所回覆的內容就知道,怎麼以可能一下四個人都病倒了,這麼明顯的推脫之詞這個兒子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敢對皇子推脫,不就是衝着他們身後的後臺比那安氏藥商更硬,衝着自己這個兒子在皇室沒有什麼勢力抵抗麼。
而他這個兒子之所以進宮來找自己,說是說想要自己替他拿個主意,可話裡的意思還不是打算讓自己以權去壓那四個藥商,讓其妥協。
原本若是這裡面沒有老二的影子,他倒也願意成全這個兒子。畢竟這個兒子再不得自己寵,那也是他的種,皇室的威嚴又豈是他們那些渾身都沾滿銅臭味的商人可挑釁的。
可現在有老二的影子在內,他倒是不好插手了。說到底,在他的心裡這個身體孱弱的兒子終究是比不過那位二皇子。
周清雲低下頭應道:“兒臣領旨。”
是夜。
蘇清沫正窩在周清雲的府邸與他對弈。
隱突然出現在蘇清沫的身邊,遞給了她一張紙條。
蘇清沫也不避諱周清雲在場,直接將紙條打開,看到上面的內容,呵呵的輕笑了兩聲,然後遞給對面的周清雲。一邊幸災樂禍的說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周清雲也不生氣,看了一眼紙條上的內容笑了笑道:“套用你常說的一句話:即生瑜,何生亮。”既然溶合不得,那自己與他們那些人便是致死方休。
蘇清沫挑眉:“他?瑜?亮?你也太瞧得上他了吧?”或者說你也太瞧不起周瑜了。若是周瑜知道你拿那麼個草包來比喻他,還不知道會不會從地底下竄出來換你拼命。
周清雲看她那模樣,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又笑道:“既然他不配,那安雲究竟是瑜還是亮?”
誰知蘇清沫卻是咧開了嘴角,落下了一棋子,擡手撫了撫自己的兩側鬢髮,一臉得瑟的自戀道:“我即不做瑜也不做亮,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噗嗤……”周清雲直接把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
一旁的隱看着自家王妃那張黑臉,再看着王妃臉上那得瑟的表情,他那張板着的鐵板臉型都不自覺的扭曲了幾下,嘴角又跟着抽了幾抽,隨後偏開頭去,不忍再直視。
半個月後
蘇清沫一臉複雜的站在垮塌的房屋之上,若不是腳下的山石泥土裡時不時冒出幾片破碎的瓦礫,她都難以相信曾經在這片廢墟的上面,存在着一個村莊。
聽說在第一次發生地震的時候,這裡還不像目前這般糟糕。而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般,則是近幾年來地面不斷髮生震動的關係,這才導致一片村莊漸漸夷爲平地,變成目前這種畫面。
蘇清沫腳下是一處較高的位置,眺望不遠處的那一片森林的目光漸漸越拉越長。
“你小心些腳下。”
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轉過身,看向身穿一襲紫色蟒袍的周清雲,又掃了一眼他頭上戴的金鑲玉的金冠,與一個時辰前自己所看到的人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扯開了嘴角調侃了一句:“好一個俊俏的郎君,光是這麼瞧着一眼也感賞心悅目。”
周清雲聞言臉色微微有些不自在,想要回上一句:哪裡,哪裡。又覺得不妥當,遂藉着清咳了幾聲,側開頭沒有接話,耳朵根兒卻是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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