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魔王胡鎮在張鄭兩家,那是被當做反面教材來用的,所以小苞谷對他很熟悉,張口就來。
布日固德生氣地質問道:“你憑什麼說我就一定變壞?”
小苞穀道:“我什麼時候說你一定變壞了?我說不一定。不一定懂不懂?就是也許變好了,也許變壞了。小娃兒好容易變的,所以要管教。就是大人也容易變,那些貪官不都是進士麼!”
高凡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孩子太能扯了。
雖然他說的有些道理,但若真照這言語,什麼時候定親都有風險,乾脆別嫁了。
這小苞谷根本就是成心讓他不好過。
他對小苞谷灑然笑道:“多謝你提醒。所謂定親,只是暫定而已。若將來本官的女兒真變壞了——”他轉向巴音親王——“王爺只管退親,本官絕無二話!”
巴音親王也呵呵笑道:“同理,若將來布日固德品行有虧,或是不成器,高大人只管退親,本王也絕無二話!就請各位大人做個見證。”
秦霖明白二人心意,忙打圓場道:“如此甚好!”
又對小苞谷三人道:“你們玩去吧。朕跟諸位大人還有事要商議。”
真不該叫他們進來,主要是不該讓小苞谷進來。
看着三個孩子轉身往外走,高凡鬆了口氣,以爲這下完事了,誰知新的變故又發生了。
小苞谷一邊走,一邊不知從高雁腰裡拽過什麼東西,惹得高雁大叫起來,抱着他的胳膊軟聲懇求“給我,給我!”
布日固德停步,轉臉對小苞谷喝道:“你幹什麼?”
小苞谷舉起手中的望遠鏡,道:“這是我的。我拿回來。”
布日固德瞪眼道:“你說了送給雁妹妹玩,怎麼又要回來?”
高雁連連點頭,道:“我才玩一會子呢。”
小苞穀道:“你要嫁給他。我就不給你玩了。”
滿堂文武都聽得目瞪口呆——這孩子是在爭女人嗎?
不對,應該是爭女娃!
更恐怖的還在後頭,就聽高雁道:“那我不嫁他了,我嫁你好不好?你把望遠鏡給我玩。”
高凡聽得嘴角抽搐不止。
衆人都以爲小苞谷會點頭,因爲大家都覺得他就是小孩子脾氣,要跟布日固德爭個高低。出一口氣而已。
誰知小苞谷卻搖頭道:“我不能娶你。我不喜歡你爹,不要他做岳父!”
高凡氣得吐血——竟然看不上他這個爹!
與他難看臉色相對的,是巴音親王尷尬的臉色。
兩人都覺得敗興極了,雖是小兒言語,不該當回事的。然赤子童心最真摯的,聽了鬧心呢!
其他諸人也都神色各異:秦霖竭力憋住笑,憋得胸前傷口都有些疼了。慌忙放鬆,深吸一口氣平定心緒;史將軍實在忍不住了,乾脆蹲下身子去笑;其他人無不口歪眼斜,忍得十分辛苦。
秦霖見三個孩子還堵在門口吵,內侍催也催不走,忙揚聲道:“張巽,你既答應把望遠鏡借給妹妹玩,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言而無信?妹妹年小,又是女子,你該讓着她些。”
小苞谷聽後猶豫不決。又見高雁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中不忍,便把望遠鏡還給了她。
高雁頓時眨着溼漉漉的眼睛笑了。很可愛地朝他行了個蹲身禮,甜甜地說道:“謝謝苞谷哥哥!”
衆人都鬆了口氣。
唯有高凡一口氣順不來,對閨女和布日固德道:“爹正在命人制作這望遠鏡。等做出來你們一人一個。”
他當然不會放過這麼便利的軍事用具。
無奈大靖還沒燒出像樣的玻璃來呢,他又剛好在那時候被揭穿身份,只能另圖他法。害得他眼下想在一個孩子面前爭口氣都不能,實在憋屈得很。
布日固德也生氣了,黑紅的臉頰漲得通紅,揚起拳頭對小包穀道:“你敢跟我比試不?”
八歲了,也知道些事了。
高雁爲了一個望遠鏡說要嫁小苞谷,絕對是他的恥辱;更何況小苞谷還說不要高雁,他如何能忍?
小苞谷愛理不理道:“我爲何要跟你比試?”
布日固德嘲笑道:“你就是膽小鬼!”
小苞谷反脣相譏:“你就是無知匹夫!”
布日固德輕蔑道:“你是懦夫!”
小苞谷不屑道:“你是沒腦子的白癡!”
轉眼間戰事又起,衆人再次傻眼。
布日固德喝道:“你不敢跟我比試,就是膽小懦弱!”
小苞穀道:“尋常比試,滾一身泥,誰有閒工夫陪你玩!要比就動真的,我怕你聽了嚇得尿褲子。”
布日固德立即應道:“你說,要怎樣動真的?”
小苞穀道:“誰輸了就給對方做小廝,一輩子跟着他。你敢不敢比?”
不等布日固德答應,高凡厲聲喝道:“住口!還不快走!皇上在這裡,你們不要命了?”
秦霖和史將軍都面色怪異地看着小苞谷。
高凡喝止小苞谷二人,巴音親王不樂意了,大咧咧道:“高宰相,既然張小少爺提出比試條件,就讓他們比好了。”
又出列向秦霖躬身道:“臣懇請皇上允他二人比試。不論後果如何,老臣無不認命。”
原來他想,小苞谷一直頗受皇上寵愛,這比試一定要經過皇上同意才成。至於小苞谷身後的張家人,根本就被他忽略不計了。
秦霖皺眉,沉聲道:“不過是小兒戲言,愛卿何必當真!張巽是玄武王之弟,朕若是把他弟弟輸了,這親事如何結?”
說完,命人趕緊帶小苞谷三人下去,別在這礙事了。
皇帝不同意,巴音親王和布日固德不甘心也不行。
誰料小苞谷卻轉身跑回來,仰臉對巴音親王道:“你兒子就算現在要跟我比,我也不會跟他比的。”
巴音納悶道:“這是爲何?你剛纔不是答應了?”
小苞穀道:“哼,你欺負我人小是不是?這兒都是你們的人,要是比試完了你們賴賬怎麼辦?要比就等我大哥來了,當着我大哥的面比。你敢不敢比?不敢比的是孫子!”
巴音親王頓時臉色紫脹——都說不敢比的是孫子了,他還能不比嗎?遂大喝一聲道:“比!”
高凡想要再阻止已經晚了,眼睜睜地瞅着巴音親王豪氣地跟小苞谷定下了賭約。
他難受地朝秦霖看了一眼,無力地閉上眼睛。
秦霖也覺得歉意萬分,後悔不迭。剛纔實在不該放小苞谷進來的。瞧瞧,才這一會的工夫,惹了多少事!
好在玄武王不在這,他們還來得及商議對策。
小苞谷若無其事地定下事關終身的賭約後,笑眯眯地對布日固德道:“比試前,咱們就別吵了噢,一塊玩去。”
布日固德彷彿對他的示好有些不習慣,輕哼一聲,轉身先出去了,小苞谷跟在後面。
對於兩男娃爲自己將舉行一場豪賭,高雁絲毫沒覺得怎樣,開心地跟在後面叫“等等我”。
這下,三個娃真走了。
高凡見秦霖面色有些疲倦,擔心他傷勢,顧不得想剛纔的事,忙以目示意他去歇息。
秦霖便宣佈散朝,在趙衡陪同下往後院行去。
才走出後堂,忽聽身後有人叫道:“皇上!”
他停住腳步,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圖蘭跟來了。
趙衡跟他日久,見他並不回頭,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便轉身攔住圖蘭,笑問道:“將軍有何事?”
圖蘭直言道:“我想跟皇上說句話。”
趙衡道:“將軍,皇上長途勞頓……”
“請圖蘭將軍過來。”秦霖忽然開口道,“你去把小苞谷帶回來,就說要用晚膳了。”
趙衡猶豫了一下,朝院子角落掃了一眼,才轉身往回走去。
圖蘭來到秦霖身邊,擡頭望向他眼睛,輕聲問道:“皇上真爲了娶白虎公的妹妹,一輩子不讓其他女子進宮?”
秦霖面無表情地回望她道:“怎麼,將軍不滿?”
圖蘭眼睛就紅了,顫聲道:“皇上難道不知微臣心意?”
秦霖點頭道:“知道。朕摒除世俗觀念,將你留在朝中爲官,也算補償。朕只能做這麼多了。”
圖蘭搖頭,無力道:“不,我不要這個!我要……”
秦霖打斷她話,冷冷地說道:“你要的朕給不了!朕雖然是皇帝,掌管安國天下,有些東西也付不起。”
圖蘭流淚道:“不用皇上付出,只要皇上留我在身邊,我會付出給皇上……”
秦霖低頭凝視着她的眼睛,輕聲問道:“是嗎?真要是這樣,你現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圖蘭聽了有些發怔。
秦霖輕笑道:“一定要做了朕的女人,然後又希望朕不要冷落你,得隴望蜀,永遠不會滿足!宮裡的女人都這樣。”
圖蘭頓時呆住,望着他淚水不住流淌。
“做不到,就不要說什麼情意,白玷辱了這兩個字!”
丟下這句話,秦霖轉身大步而去,很快消失在二層上房門內。
圖蘭站在院子當中,覺得心裡寒冷如冰。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跟着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將軍何苦作繭自縛?皇宮裡的女人,再受寵,不過三年五載,就被帝王丟在腦後了;皇上封你爲將軍,正是看重你的意思。怎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