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得所有人都停下腳步,轉頭看着那個身穿大紅禮服的新郎,一把扯掉頭上的插花禮帽摔在地上,雙拳緊握,兇狠的神情如同一頭餓狼!
不,是一頭猛虎!
一頭咆哮的猛虎!
老鱉等人才走沒兩步,聽見這聲音渾身一激靈,都轉頭跑回來,緊張地問道:“怎麼了,葫蘆?”
小蔥追了出來,一把拉住葫蘆:“葫蘆哥哥,這時候你要冷靜。”
又厲聲對老鱉道:“淼淼被人擄走了。老鱉哥哥,請你即刻帶十五個人去東華門,攔住一切出城的可疑人;井兒叔,你去西華門;敬武,你去南華門;趙三叔,你去北華門。先這樣,我會請二叔進宮請旨,立即封城。”
老鱉不相信地問道:“已經帶出去了?”
偌大一座將軍府,那麼多的護衛,還有他們這麼多官兵都來吃酒,居然讓人在眼皮底下把新娘給劫走了,這讓他們臉往哪擱?
小蔥道:“不管怎樣,咱們要先一步堵住城門。”
葫蘆呼呼喘了兩口氣,一邊對老鱉等人揮手,一邊對聞聲趕來的黃瓜道:“告訴楊明,把將軍府各門都封起來,出入人等嚴查。大門口尤其要仔細,暫時不放人出去。”看一眼老鱉,“除了老鱉他們。”
黃瓜點頭,轉身飛奔而去。
趙鋒老鱉劉井兒等人都咬牙切齒,當即點齊了人手,分頭奔向四城門。
這時候,鄭青木、張槐、張楊、趙耘等人都得了消息,聚集在一處商議分析、調度人手各處查尋;葫蘆和小蔥帶着鄭家護衛和張家護衛滿府搜尋,然周菡和秦淼如同冰人曬化了般。連灘水漬也沒留下。
忽然楊明帶兩個護衛過來報,說一盞茶工夫之前,玄武將軍帶人坐車出府去了,說是回侍郎府取一樣東西。
小蔥用食指點着自己鼻尖問道:“我?”
那兩個護衛用力點頭,忐忑道:“是……是將軍。剛纔,楊護衛說。將軍還在府中,屬下才奇怪……”
小蔥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報應。”
幾年前,她和秦淼曾經扮作青鸞公主侍女的模樣,將青鸞公主捉了去,如今,敵人居然也用上了這一招。
果然,那兩個曾看見郡主的婆子被叫來,見了小蔥也道。她們就是看見水柔郡主和她在一塊的,因爲原先不認得玄武將軍,所以不知是誰。
小蔥當即去找青鸞郡主——她也來恭賀了,結果好好地在那裡呢,一點異樣也沒有。
周夫子也被驚動了,因爲同時失蹤的還有他孫女。
確定人已經被帶出將軍府,張楊當即進宮,向永平帝稟告此事。並請旨封城徹查;小蔥命秦瀚回仁王府請師父師伯過來;葫蘆則和青山帶人去城裡搜尋;黃豆黃瓜一一盤查府中下人和護衛,想找可疑線索。
此時。離戌時三刻關城門還有一個時辰。
葫蘆才上馬,就見一個軍士飛馬趕來,說他是跟劉水勝將軍一起去東華門的,一刻鐘前,有一輛藍綢馬車匆匆出城。
葫蘆聽後,寒聲對青山道:“小叔。你馬上出城去,調集城外的軍隊,往東華門去追。”
青山抱拳大聲道:“是!”
可是,他才撥轉馬頭,又一個軍士飛馬趕來。說是劉井兒將軍派來的,說西華門也有一輛藍綢馬車出去了;跟着南華門和北華門也傳了信來,都有一輛藍綢馬車出城,且車上坐的是兩名女子。
葫蘆叫住青山,目光轉向皇宮方向,定定看了好一會,才翻身下馬,大步走進門。
青山不知他什麼意思,只得也帶人進去了。
葫蘆找到小蔥,將剛纔的消息告訴了她,兩人一齊來找板栗。
出了這樣大的事,紫茄和劉蟬兒一齊出動,灌藥的灌藥,扎針的扎針,硬是將板栗弄醒了過來,雖然還是頭疼,好歹神志清明瞭。
葫蘆走進來,望着表弟,滿眼傷痛。
板栗見他神色不對,訕訕笑道:“葫蘆哥,這是怎麼了?”
小蔥也難過,令劉蟬兒和紫茄先出去,然後把秦淼的事說了。
板栗聽呆了。
想到剛纔跟秦淼蓋一牀被,自己竟然一無所知,更是導致周菡和淼淼被人擄走,禁不住大叫一聲,狂噴一口血,往後便倒。
小蔥和葫蘆大驚,急忙上前扶住他。
小蔥連聲叫紫茄,搬了針具來,好一通忙活,嘴裡責怪道:“你現在生氣有什麼用?趕緊振奮起來,葫蘆哥要你幫忙呢!”
葫蘆緊緊攥住他肩頭,一字一句道:“我只帶了兩千人來,你有一萬人。眼下等皇上下旨,怕是來不及了,咱們要先一步動手。”
板栗額頭冷汗直流,不知是急的,還是怒的。
葫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起來,板栗連連點頭,小蔥也不住補充。
一時,人報鄭氏來了。
鄭氏雖然是婦人,卻經歷兩世,更看過無數懸疑恐怖陰謀劇情,所以,她聽了這事,第一反應就是有大陰謀。
“該怎麼辦,你們自然有數,娘也不懂。但是,小蔥你馬上派人把你二嬸接過來,把所有咱們家人都集中到將軍府來,省得忙亂起來照顧不到。娘覺得,這事不尋常。”
小蔥點頭,當即出去交代人去了。
板栗喃喃道:“四個城門都出去一樣的車?這分明是吸引咱們注意?要搶淼淼早就該搶,不應該等到今日……”
他眼中閃着刻骨的仇恨,低聲對葫蘆嘰咕了一番話。
葫蘆猶豫了一下,看着表弟佈滿紅絲的眼睛,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當下,兄弟倆各自調動麾下兵馬,分四個方向出城去追趕,一面請趙耘進宮。跟皇帝訴說詳情,並告罪。
張楊和趙耘一先一後,都被擋在了皇宮外,因爲宮門已經關閉了,好說歹說,那守門的龍禁衛也不肯進去稟告。說從無此先例。
張楊不耐,怒叱道:“狗才,你就不怕明日皇上懲罰你?還是你有恃無恐,根本不怕明日……”
話未說完,忽然一個激靈,盯着那龍禁衛的眼神就深邃起來。
另一軍士見他面色不對,急忙賠笑道:“二位大人既然這樣着急,小人就進去通報一聲。規矩如此,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說完。對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忙也道歉,一面就小跑進去通報。
張楊卻對趙耘道:“我在這裡候着就成了,師弟回去看着,省得他們小孩子慌張。”
趙耘早覺不對,答應一聲,翻身上馬就走了。
守門侍衛眼睜睜地看着,又不能攔住。
趙耘帶着幾個隨從。狂奔回將軍府,找到小蔥等人。匆忙敘說詳情,一面安排佈置,一面派人去接應張楊。
此時將軍府的賓客大部分散去,只餘少數親眷,雲影也帶着秦溪趕了來,秦楓則跟板栗出城去找女兒去了。
戌時二刻。皇宮方向傳來喊殺聲,並有火光騰起。
至此,有人謀反逼宮已經確認無疑了,只不知是何人,又從何地動手。
周夫子急忙吩咐小蔥:“趕緊帶人去救皇上。”
張槐聽見街上有大隊人馬往這裡來。情急之下拒絕道:“不行!有人朝咱們這裡來了,府中人手不夠。”
周夫子厲聲喝道:“蠢材!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皇上沒了,張家鄭家趙家即刻土崩瓦解!”
張槐張了張嘴,又頹然閉上。
他不是不知這道理,可是,若保住了這巢,張家鄭家趙家卻被一鍋端了,他又如何能甘心?
眼下三家所有人丁都集中在將軍府,只有葫蘆、板栗和趙鋒出城去了。
小蔥和趙耘對視一眼,毅然道:“我去!二叔還在皇宮呢,也要接應。爹不用擔心,我跟葫蘆哥自有安排。”一面和趙耘出去找黃豆、黃瓜、楊明、魯三等人交代。
只有孫鐵不在,他跟張楊去皇宮了。
才交代完,就聽外面喊殺聲震天,原來是有人領了一千虎禁衛來,團團圍住將軍府,說是玄武侯和白虎將軍謀反,奉皇命來擒拿。
他們竟然首先從這裡動刀,可見有多重視將軍府了。
周夫子說得沒錯,若是皇上沒了,張家鄭家趙家的冤屈就說不清了。
小蔥立即褪了釵環,脫去長裙,束緊腰帶,內穿藤甲,外罩鎧甲,帶了十個人從後園地道出去了。
這地道是才挖的,並不長,通向隔壁一所民宅——鄭家特地買下來讓馬小五一家住着。
等她走後,將軍府就與外面人展開戰鬥。
總算起來,三家護衛加上下人,也不過三百多人而已。
楊明等衆護衛用刀箭什麼的都不稀奇了,魯三用飛鏢也算正常,稀奇的是黃瓜黃豆紅椒帶着幾家弟妹們,把麪粉、草灰、石灰、秦家的迷藥,甚至鄭氏還讓大鍋熬辣椒水、茅廁中的糞湯等,統統都用上了,千奇百怪的用具也都搬了出來。
正面抵擋,暗地裡卻派人從地道出去,從清華街兩頭衝過來,喊打喊殺,充作救兵來了。
虎禁衛損傷好些人,急切間竟然拿不下一座將軍府。
再說皇宮裡,永平帝聽着四面喊殺聲,震驚又絕望:明明邊疆大勝,明明民心漸穩,明明四靈護國,爲何突然就有人謀反逼宮呢?
兩萬龍禁衛、三萬虎禁衛,彼此混戰一氣,都說對方是亂黨。
皇帝並不知誰是亂黨——龍禁衛大將軍混亂中被人殺了——他也不知調誰來護駕,也不知該信任誰。
他從來沒這麼無助過,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乾等。
因爲有人謀反,就有人救駕,若是全部龍禁衛和虎禁衛都叛變,那亂黨也無需費事了,這江山早就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