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順風一看,這高大漢子他也見過,是這次來的人裡面力量比較大的,也是高老頭的弟子,當時在向山家看他演拳時,一套炮捶揭抹捅斬打得地動山搖,雖然沒有騾子功力老到,但因爲本身力量大,所以動手能力也不差。
練武這東西沒辦法,有些人生下來,確實不練都頂有些人練十年。
向山就笑了起來,顯然他平常比較喜歡這個高大漢子。就道:“北平,你個慫還不服氣,來,你就來試火一下……”
北平的大名叫李北平,從小生得就很高大,卻長了一身疙瘩肉,這就是天生的力士人物了。武行中話,不怕膀大腰粗,就怕肉裡起圓!這肉裡起圓就是指疙瘩肉,就是肌肉裡有一顆顆小栗子一樣的小圓疙瘩出來,這種人一般不但力量大,而且抗擊打能力也超強。
李北平在門裡學啥成啥,爲啥?力量大而且動作不慢,這是天生的習武的料子。
所以向山對他也頗爲喜歡,每次到高老頭那裡,都不少指點他。他也是仗着和向山混得頗熟,纔敢這麼放肆,門裡的其他年輕人,對向山那都是恭恭敬敬的。
李北平往前一站,照樣是進右步,出右拳,顯然他是看向山如何贏他。
向山照樣一偏頭低身,出了右腿,但這次卻不掛他,右腳直接在他腳後跟處打一個勾踢勁兒,但身子卻往前一倒重心,一個鋪地錦的動作,左腿就往他屁股後面一上,向山的老鱉旋窩那是極快的,就見人影一閃,向山的身體已經從他雙腿中間鑽過去,雙腿卻在他身後如雙叉一樣分開,但卻屈了雙腿,屁股並不挨地。
這一手卻是剛纔左腿往前一進,鋪地錦展開後,身體一擺,重心就移到了雙腿中間,就從他雙腿間鑽了出來,而且一手就護了後背腰腎,後一隻手就腦後摘盔,護了後腦,卻是一起身,然後就一個頭槌輕輕地在李北平襠部一頂,肘肩往後一展,郭背平就被這一憋勁放倒,這次卻是個方方正正的屁股蹲了。
向山放倒了他,卻是往前一栽,一翻身起個跟頭,站起來,住後一撩腿,又順勢往前走了兩個擰腰擺胯,才站住對一幫漢子道:“不管什麼時候動手,得手退也罷,失手退也罷,都要有敗勢招法護身,打法千千萬,命只有一條,有命在,纔在打法使!”
那些漢子都點頭應是。
李北平就站了起來,道:“叔,你打我怎麼和打開運不一樣……”
向山就道:“打架打個巧,你天生力量強,我就是用功力硬吃了你,殺敵一萬,自傷八千,白白地把自己的力氣耗了……打功夫,是以巧勝拙的事情,只有蠢材纔會急吼吼地同人比力氣,能用一兩勁搞定的事,決不多廢二分……動手打得是審時度勢,時機不到不進,勢不明不進,遇力大者用巧,力小着用力加巧,總之一定要比對方快而且省力……”
李北平就嘿嘿笑了起來,卻是道:“這老鱉旋窩這樣用倒很有意思……”
向山就笑了起來,道:“能稱爲打法,豈是這麼簡單,你再來……”
李北平這次卻不用手,而是上面手一晃,下面右腳一腿奔心。
向山當時右腿往他右方一過,身體走了一個捩身雀地龍勢,左腿幾乎是貼地如魚擺尾一樣,貼地一掃,就進到了李北平腿下去,這回卻是左腿膝彎一下子掛在李北平的支撐腿上,夾住了他的支撐腿,然後一起身,李北平高大的身體就被撥了根,帶着一聲驚叫,重重地被砸在地上。
在旁邊的人看來,好像向山將他舉起來翻倒一般。但其實向山雙手只護了自己的要害,連動也沒動。這一下顯然摔得有點狠了,李北平起來就感覺有點岔氣,忙叫道:“你們幾個狗慫不要光看,誰上來換換我……”一面叫着,一面就對向山埋怨道:“叔,你想要娃的命呢……”
旁邊的人就笑了起來,一個精悍的漢子就走了進來,這個卻不是高老頭的弟子,而是水窯頭的高鵬,他是已經過世的胡斜子大弟子的最小的徒弟,功夫是受過胡斜子親手指點,向山指點他也不少。
高鵬少年老成些,不是太隨便的人,但卻是個手上有活的人。
他走上來,並不走遞招,而是上面手一晃,下面就是一個攔門檻子腿,勁短速快,直奔向山前面左腿脛骨。向山卻後面右腿往前一迎,和他的攔門腿一碰,然後身體就隨腿落下,左腿隨腿一落就往前去,身體就以左臂肘下沉,貼了他的大腿及小腿蹭下去,然後身體不停,就一個老鱉旋窩的換重心的身法擠過去,高鵬就不由地倒在地上,向山的左手在他身體一穩時,在他襠間一碰,表示了一下意思。
這個有點類似於七寸靠了。
七寸靠並不是單一的打法,也是一個打法組,只要是貼地起靠,以腿套管對方的腿,靠身體滾勁兒將對方放跌的靠法,都可以叫做七寸靠。七寸取兩重意思,一爲不滿一盡,取其低,二取打蛇打七寸,爲跌法關鍵。一邊都是以靠在膝上胯下挨擠滾搬。
七寸靠不光合了腿下跤口,也有手跤的跌法在裡頭,一邊起靠時,雙手都會有摟膝扳踝的動作,而且此靠法最講一個貼字。因爲人的腿上力氣都大,如果不貼住,對方稍微擡頂起勢,反而自己落了下風。而且這個貼一般都帶滾壓之意,正是合了欲揚先抑的道理,先用身體在對方膝腿上行滾壓之力,待對方起勁反抗時,才抖肩出靠,將對方沉勁挑起放跌。
另外這種靠法處處不能離腦後摘盔的手法,因爲貼低取勢,最怕人家從上往下打,打中後腦要害。
向山這裡就用老鱉旋窩的步法身法,合了七寸靠法,又合了手別跌法與抱法,那些年輕漢子們一個個試上來,又讓他一個個跌下去。年輕人都興奮起來,都拿出了初生牛犢不畏虎的勁頭兒,一個個上來和向山試手。
旁邊羊娃和騾子也看得入迷了。
向山的打法曾出不窮,那怕是很尋常的招法,也能給他用出巧來。
這是經驗、速度、力量、本能反應以及精妙的紅拳打法的完美結合,連康順風最後都目瞪口呆起來。向山只所以能這麼用,也與這些年輕漢子功力經驗都不足有關,許多平常遇到高手不能用的行險之招,還有遇到功力大的人用不出來的招法,他都能很隨意地用出來了,因而也就有了表演的性質了。
一直鬧到吃飯的時間,才停了手。大家都打了飯,蹲在院子裡吃。累了的就坐一塊磚頭兒,不累的就那個蹲着,康順風看到還有兩個在那裡正兒八經地蹲了馬步吃飯的。許多人都把練功看得很神聖,其實這東西,要心裡重視,但也不要看得太神奇了,功夫就是日積月累出來的一種信手拈來的感覺。
有些東西練的時候是要精心的,但大多數功夫上的東西,沒有那麼深的講究的。
就像這馬步,正兒八經站來,肯定要合呼吸,要提肛收腹,要氣沉丹田。但吃飯時能練不,也能練,雖然這時練沒有氣沉丹田,不能合了呼吸,但總還是能長筋骨勁兒的,這時就沒練丹田,所以也無所謂傷丹田,這時就是練個腿上的勁兒,其他什麼都沒有。而且,就是吃飯的時候,只要你想,肯定也能合上呼吸。
爲什麼這麼說呢,大家要知道,功夫還有一個名字,叫莊稼把式。
這個莊稼把式並不是空穴來風的,少林心意把,比較高深的功夫吧。其中有推磨、割麥、搖轆轆三大架,無一不是在平常的農活中練習功夫的。正因爲這三大拳把通了生活,所以才能以毫末之技,入武道之精義。
功夫這東西,精有精練,粗有粗練,不可執,不可不執。不可執的是方法,不可不執的是恆心。賣油賣三年還出個油穿麻錢的功夫,殺豬殺三年,也能出個快刀子,沒有什麼太深的竅道,就是熟能生巧而已。而中國功夫,最大的賣點,就是一個巧字。
康順風自己也是一手端了麪條,雙腿一屈,站在那裡,無意無守,無思無想,就是圖個腿上緊張,練練筋骨,因爲簡單,所以不偏,就是這個道理。
吃過飯時,康順風就向大家說了軍訓的事情,這事沒什麼可商量的,他的決定,大家遵守執行,就是這麼簡單,就連騾子和羊娃都要一起跟着軍訓。
下午大家就收拾東西,然後照常過一晚,明天一大早熊子他們三個開車,送大家去軍訓的營地。因爲人少,所以曾勤生給他們單獨開一處營房,並不影響武警的正常訓練。而教官,曾勤生也保證了,派最好的人過來。
安排好這邊的事情,向山就留在了這裡,三個月時間,他要和羊娃、騾子一起弄一套實用的東西,給娃們教。最重要的是,那七式鞭杆,他要練一個對子出來,將用法全套進去,讓娃們打熟了,合到身上去。當然,刀法棍法這些孩子們都學過一點兒。
康順風就上熊子送到鹿丹那裡去,下午他要和朵朵以及鹿丹商量一下公司的事情。而且關於那個交給鹿丹打理的公司的事情,鹿丹說他找到一個職業投資經理人,想推薦給他,讓他今天一併見了。
而電視臺那邊的節目,朵朵已經拿出一個新的策劃方案來。方案還就放在熊子車上,,他還沒來得及看,他只好在車行得平穩時,間或看一點,然後就陷入深思中。正在他閉目養神時,車了突然被猛地一拐,然後就猛地剎車,還是聽嗵的一聲,撞到了什麼上。他差點兒被強大的離心力摔離座位,幸虧他本能地左手一把抓住前面的椅背,右手往上一舉,託了車頂。左手上用力過大,將布藝的椅背上直接抓掉了一塊。而右手一掌,直接將車頂撐出一個坑。
車前面坐的梁山則一擡腳,腿從懷發,頂在車前面的玻璃上,右手肘又往邊上一撐,直接將車窗玻璃撞碎了,前面的大窗上也被他一腳踩出了裂紋。熊子則被巨大的慣性往梁山那邊甩過去,他身體一撞上梁山,梁山就本能地一沉左肩卸勁又一頂,將他打出去,熊子忍不住慘叫一聲,儘管梁山卸了勁兒,仍撞得他側肩下部劇烈地疼起來。但梁山這一手本能的功夫也保護了他,他雖然痛,卻沒受什麼傷。而他往前的力量,則被安全帶拉住了。
康順風看到梁山這一氣呵成的幾手反應,忍不住叫一聲好。
向山曾對他說過,梁山性子木納不愛說話,但在功夫一道上,卻下苦極深。雖然學的東西不多,但打法反應卻都很精到。而且手腳之上,已經出了功夫。現在看了,康順風深以爲然,這個梁山打法可能不多,但卻一精而百通了。以後打法只要過眼,就基本能用上。
車上的要都定下來時,康順風才問道:“怎麼回事兒?”
熊子就轉了頭道:“可能有人尋仇吧,我們前的那輛奧迪被人堵了,突然停了下來,差點讓我撞上去……”康順風就順了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前面一輛麪包車,將一輛奧迪逼在路邊,車上跳下幾個漢子,將那輛車圍了起來,拍拍打打,似乎是讓車上人下來。
康順風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心裡頭卻一下子火了起來,尋仇你就尋仇,差點搞翻老子的車!不過他一轉念,又忍住了火氣,他現在對上了忠義堂,不想再多惹事兒,就在車裡冷眼看着。
這時,那車上下來的一個漢子,看他們車不開走,還在這裡看,就一手提了一個鋼管,罵罵咧咧地走過來,道:“看什麼,還不快開了車滾……信不信老子給你放放血!”
熊子的臉上就顯出了怒色,卻看了康順風,詢問地叫了一聲:“康哥!”
康順風看了那人一眼,對熊子搖搖頭道:“走吧!”
熊子就發動了車子,梁山剛纔一手就抓了門把手,一直只看康順風的臉色,看康順風叫走,才放開了門把,卻開始將自己身上的玻璃渣兒清理一下。
熊子邊發動車子,邊看過去,突然對康順風道:“康哥,好像是忠義堂湯大少的人……”
“哦?”康順風就看了他。
“領頭的那個叫平虎,是湯文國比較重要的手下,我原來曾見過……不知道他來幫湯大少辦什麼事,這車裡的人可能得罪了湯大少……”熊子邊說,邊將車拐到路上。
康順風聽了,就突然道:“停車,先看看……”他本來不欲惹事兒,但聽說是湯文國的人辦事,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兒,但兩人既然已經敵對上了,凡是敵人想幹的,我們就讓他幹不成,這總是沒錯的。
那邊車子被砸得啪啪響,旁邊一輛一輛的車都像沒看見一樣一直開過去,甚至有一輛警車都那麼直開過去了。
最後,車子的門終於打開了,立刻有一個女人從車裡被扯了出來。
那女人被扯出來,卻一言不發,那些人將她拉了出來,就開始砸車,遠遠的還能聽見那個平虎在罵那女人不識擡舉。那女人辯解了一句什麼,那平虎就一個耳光摔過去,那女人一聲驚叫,被打得轉身撲在車子上。
這時梁山就叫了一聲:“康叔!”
康順風就點點頭道:“去吧,手恨點,但不要出人命……”
梁山就一拉車門子跳了下去。
這時那個剛纔罵過他們的人就注意到了這邊,就指了梁山罵道:“快滾,少管閒事,省得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梁山也不言語,就直往前走。
那漢子就提了砸車的鋼管走了過來,指着梁山罵了一句S市的土話,就一舉鋼管。
他鋼管剛往上舉,梁山就突然進身,衝了進去,他鋼管還沒舉過頭頂,梁山腿由懷發,一個窩心腿就打到他心口上,那人就一跤跌出去,捂了心口,左右翻滾起來,卻是發不出一絲聲音。
窩心腿打膻中穴,心如刀絞口難言。中了窩心腿就和岔了氣差不多,口中基本是不能發出聲音的,一出聲就劇疼難忍。
梁山這邊一腿放倒,往前就快步兩趕,那邊就分出兩個人來,手裡都提了鋼管。
熊子這邊就叫一聲康哥,心裡還是有點擔心,畢竟梁山身材並不威猛,而且是空手。熊子的車座下是有他的砍刀的,正宗的德制砍山刀。
“看着吧!”康順風連頭都沒回,他也心醉於梁山的功夫,剛纔那一腿,顯然是千萬次重複練出來的,毫不拖泥帶水。
那邊兩個人衝上來,本來是一併排,但梁山卻一錯步,轉了個角度,那兩人就變成了一前一後,這時前面的那個,遠遠的就將鋼管舉起來,眼看到了打擊距離,就照了梁山的頭往下掄。就見梁山身形就突然一快,卻是直跑過去,看着好像一頭就撲到了對方懷裡,但就在入懷的一瞬間,康順風以爲他要用雙通背捶或撐補捶時,梁山的身形卻突然走側,就過了那個人,但就在過身的一瞬間,梁山的後腿就如蠍子卷尾,往上勾起,一腿眼着着就勾打在對方的心窩上。又是顫中穴,而過了這個人後的梁山,腿上起了蠍子倒卷尾,前面手上卻起了夜叉探海,一個頂捶就直接楔進後面那個拿鋼管人的咽喉裡。
兩個氣勢洶洶的人轉眼間就同時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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