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熊子就開了車過來,一方面把羊娃送回來,一方面接向山過去。今天送人到曾勤生那裡,康順風就不過去了,讓向山帶人過去。不過,康順風卻讓熊子和向山先送朵朵去師大,自己帶了羊娃和張媚就一起去學校了。
到了學校,就先讓羊娃在自己宿舍等着,只給同學說是自己老家的哥哥。
羊娃功夫在門裡能出類拔萃,自然也是聰明人,而且他本來就是個能說會道能日弄的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很快就讓王凡和劉正偉喜歡了他,就連眼高於頂的李江江也不反感他。只不過李江江還是多個心眼,走的時候將自己的東西都收得好好的,該鎖的都鎖了起來。
羊娃就冷冷一笑,說實在話,撬門扭鎖的事他不屑去鬧,不然就像李江江那鎖子,他要搗弄開也就分分鐘的事情。羊娃在家時上到初中畢業的,在村上也算個能識文斷字的人,所以康順風就從牀上找了本劉源不知什麼時候扔下的武俠小說給他,知道他就好看這個。羊娃也不說客氣話,就搬個凳子,坐在窗前看書。
但是宿舍人一走,他就站了起來,卻是一個金雞獨立穩穩地站在那裡,開始看小說。這是他在家裡常玩的招兒,胡斜子一門的金雞獨立,是要屈了站立腿的,是一個縮勢,並不像外面拳法那種支撐腿站得畢直的樣子。
同梁山不一樣,羊娃是練燕青掌的,他也精練幾個腿法,同梁山差不多。不過他比梁山多了兩腿法,一個是鴛鴦腿法,一個是袖箭腿,都是燕青掌裡帶的腿法。燕青掌本來就是一路刁打腿法的拳路,裡面刁手多,最有名的打法,就是抱頭。
抱頭也是紅拳中的名打法,顧名思義一下,就是抱了對方的頭打。
解釋再清楚一些,就是一手將對方的頭摟過來,另一手打上去。
抱頭是一個總稱,其實裡是一路打法,分十數種變化的。紅拳裡的打法都是這樣,是一種打法要旨用許多招法實現。而這些打法,又能互相綜合的。總之這是一種很難一下子說清的東西,招法和打法,有時只是一線之差。
羊娃的性子和梁山以及騾子又不一樣,騾子人穩當,做事又聰明,是個守將,別人的用什麼詭計給他,那是很難的,是個愛立於不敗的人;梁山則是膽大心細,做事看着不爭先不鬥氣,卻是個愛行險着的性子,就是農村人說的,咬人還不叫喚;而羊娃的性子就跳脫些,遇事好爭先手,善用陰謀詭計,而且不大動聲色,臉上笑眯眯時,手上就能立刻動刀子,可以說有點翻臉不認人的決斷。
這三個人的共同點,就是出手不讓人,讓人不出手。而且都比較意氣,能爲朋友出力拼命,這也是胡斜子把他們列爲護門武師培養的原因。護門武師一般都要挑下手殘、敢動手卻又講義氣的人。三樣缺一樣,師父都看不上。當然,還有一點最基本的,就是能吃苦,有恆心的人,這也是師父能把你當人才培養的首要條件。
一個武術門派和一個公司其實從本質上講,差不多的。
在門派裡,首先並不盡講武力,也會有許多有大局觀的人以武風行文事,就是雖然入門,也受大家尊重,但並不以武功上多做突破,而是打理門派的事務;二是有傳門戶的人,這些人要悟性好,表達能力強,博聞強記,就像向山和康順風,不但要將本門的功夫樣樣都會,而且會盡量讓長見識;三是護門武師,這些人都是功夫客,日復一日地吃苦磨功,有了事情,出頭的多是這些人;還有一個第四類,就是楊門戶的,這種人多是天賦極高,領悟力強,而又極有恆心,學規矩,用規矩,卻不大守規矩。這種人,是師父都要遷就的,一般都會合門派之力,給這種人開綠燈,這種人也往往會成宗師級的人物。
不過這些只是一種說法,其實並沒非常明確的講究。
康順風報道時,就看到了莊妍,倆人相視一笑。
湯文生也在,一直在一邊觀察莊妍的神情,希望能看出點什麼。這時自然看到了康順風同莊妍的小動作,心裡就又起了火,心道自己對莊家的打壓力度是不是還得大些。他雖然最近成熟不少,但久積之習卻不能一下子完全改過,對康順風的雖然有些另眼相看,但骨子裡仍然有高人一等的感覺。
莊妍其實也注意到了湯文生,不過小妮子已經有了點成府了,並不表現出來什麼東西。
報完道後,也就是打掃一下衛生,也不會當天就上課。等康順風要走時,莊妍也就跟了出去,在樓道里叫住了他,道:“我父親說想請你吃飯,有些事情還得同你商量一下!”
早上她上學來以前,莊毅安對莊妍說了,想請你那個同學吃頓飯。
康順風想了想自己的安排,就道:“晚上吧,我中午已經有安排了……”這倒沒說假話,他打算中午請曾勤生和他手下的教官們一起吃頓飯。這邊正說着話,電話突然就響起來,他一看,號碼挺陌生,就對莊妍抱歉地笑笑,示意要接電話。莊妍就嫣然一笑,轉身回了教室收拾東西,不知道爲什麼,她昨天同父母一起商量過後,對家裡的事就不那麼擔心了。她反而有一種想趁此有所作爲的雄心出來,特別是看到康順風時,她突然就明白自己的勇氣從何而來了,康順風家裡的貧窮和他鎮定的待人接物的反差,在無形中就影響了她,她感覺這樣冷靜下來,處理棘手的問題,也是一種享受的過程。
她感覺自己似乎一下子就成熟了許多,做事情也一下子好像有條理了許多。
人生機緣也就是這樣,一件事,一個人,一句話也許就能影響你一生。
當然,也許莊妍本身就是這一種喜歡挑戰的人,只是生活平淡沒給她機會罷了。
康順風看着她歡快地跑進教室,突然很奇怪自己用了歡快這個詞。莊妍應該是憂愁的纔對,但自己卻明明從她的一舉一動中,看到的是歡快,奇了怪了,他想着,電話在繼續響,他就接了起來。
“向山先生,你好……”電話裡就傳出一個略帶生硬的聲音。
康順風明顯地感覺到一種老外說中國話的硬舌頭感覺,找向山怎麼會找到他電話上,他感覺有些奇怪,卻問道:“請問你那位?”
“我就是上次和你比武敗給你的韓國楊跆拳館的跆拳教練,上次想替我師父約戰閣下,先生給了我一週時間,當時師父還在美國教弟子,時間上來不及,現在我的師父恰好來到了中國,想請教一下閣下的功夫!”
康順風就有點愣,他可不是知道向山當時收莊菲時的情況。
他沉呤了一下,回答道:“我不是向山先生,我是他的一個朋友,你的話我可以轉告向先生,讓他同你聯繫……你還有其他的事嗎?如果沒有,我掛機了……”
那邊明顯地停了一下,傳來一陣嘰嘰咕咕的聲音,顯然是在同別人商量什麼,一會兒後,就回過話來:“那請你轉告向山先生,請他務必給我們一個回答!謝謝!”
康順風說一聲:不客氣!就掛了電話。
他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回頭得問問向山。一邊想着,一邊就回宿舍去。宿舍裡,羊娃在聽到樓道里傳來學生的聲音時,已經單腿站立了快兩個小時了,中間換了一次腿。有人上樓就估計康順風他們就差不多回來了,於是就老老實實地坐在凳子上,繼續看書。
先回宿舍來的是李江江和王凡,兩個人平常也走得比較近些。劉正偉和他的女朋友比較膩,一沒事倆個人就粘在一起,大家都說估計等不及畢業,兩人就要結婚。聽說女孩子在假期時,竟然帶他回了家。
康順風回來後,打了聲招呼,就帶了羊娃離開。王凡就叫道:“康子,明天晚上宿舍的人要聚一下,你來不?”康順風哦了一聲,盤算着明天自己並沒有安排,就道:“在那裡聚?”
王凡就說了一個飯店的名字,也是財大附近,是一箇中檔的飯店。康順風就應了下來,帶了羊娃離開,李江江就忙着開自己的鎖。
康順風一邊下樓,就一邊打電話給張媚,現在兩個人關係不一般了。
張媚那邊接了電話,原來她已經回了宿舍,康順風就過去接她。
在康順風走後,湯文生就有意轉到了莊妍的面前,他今天的打扮成熟了許多,與年前剛上大學那陣,那種譁衆取寵的花孔雀一樣的打扮相比,這樣的打扮確實爲他贏得了形象分。莊妍看他有意無意地轉過來,眼睛看過來,不知怎麼地,就突然對他笑了一下,笑得淡淡地,她看他故做深沉的樣子就感覺到一種好笑。
湯文生給她那一笑就笑得心動了,忙回過來一個笑,莊妍卻已經轉過頭卻,和邊上的一個男生說什麼話,莊妍是副班長,康順風他們這些普通學生能走時,班幹部還是得安排一些其他事情的。
明天要發新一學期的書,莊妍就是落實明天早上去領書的人。按說這事兒有正班長,不過正班長臨近開學時病了,已經嚮導員請了假。
湯文生一臉笑容給晾到了空氣裡,心時不由地又上火了。但他想到了城府兩個字,就釋然了,邊出教室就邊拿出了電話,打給接送他上學的司機,他正好沒事兒,回容家酒樓,據哥哥湯文國派來的那會計總監說,已經安排了外圍的一家企業給莊氏進出口公司下套了,來給他彙報進展。
湯文國那邊給他派的三十個人已經過來了,不過領頭的卻不是那個平虎,而是一個叫袁保的漢子,據說是哥哥手下身手僅次於麻頭的人物,聽說平虎在辦一件事時,給人打了。而且是七個人給一個人放翻,現在的S市還真是藏龍臥虎了。
湯文生出了樣門,司機就將車開了過來,副駕位上的一個漢子就下來給他開了門,這個漢子叫虎頭,是湯辰虎的二弟子,身手是一等一的,現在是他的保鏢,湯文民出事後,閩師爺就讓給他配了這個保鏢。
在湯辰虎的手下,有四頭,麻頭、虎頭、胖頭和魚頭,麻頭和虎頭常在外面走,名氣都大些,胖頭和魚頭卻很少有人見,聽說主要是保護湯辰龍的,偶然也放出去做一些普通人搞不定的事情,那倆個人的身手,有傳說比師父湯辰虎都厲害,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很少在外面見到兩人。
湯文生上了車,剛要走時,卻突然叫停了,他看到了康順風。
康順風的打扮普普通通,本來不大起眼,旁邊跟一個更土氣點的漢子。不過湯文生並沒注意羊娃,他的眼睛看到的是在康順風邊,正嘰哩咕嚕說個不停的張媚。張媚雖然不是莊妍那種禍水級別的大美女,但也是美人級別了,而且她的性情打扮,又給她帶出幾份可愛來。可愛是女孩子比美麗更引人的氣質,看得湯文生眼前也不由地一亮。
媽的!這個小癟三什麼時候有這麼漂亮的一個女朋友了。聽說這小子還和盛青花那婊子有一腿,想像着康順風和盛姐在一起的樣子,讓湯文生極不爽起來,他咬了一下嘴脣,對司機道:“開車!”聲音竟然是無有一絲波動,看來我們的湯同學確實成長了。
康順風並不知道湯文生帶着怨恨離開的事兒,他正在和熊子通電話,中午要請曾勤生和幾個教官吃飯,地方他也不太清楚,就讓熊子聯繫人來接他。熊子本來要自己過來,康順風卻讓他去接朵朵,讓他另聯繫胡園或者眯眯狗過來。
吃飯的地方離訓練營地不遠,康順風他們趕到時,曾勤生已經到了,正和向山、騾子在說話,見康順風進來,就招呼他坐過去,專門在曾勤生邊上給他留了位置。張媚也甜甜地叫了一聲曾哥,卻問起了曾帥,曾勤生就呵呵笑起來,道:“還說呢,那小子整天唸叨你這個小姨姨呢……你嫂子也老問你,週六時來家裡吃飯吧,我可是讓人專門捎了我們貴州最好的米酒,一流的苗家師父土釀……”。
康順風不由地暗道一聲好!這一下,這些教官們自然知道自己和曾勤生關係不淺了。
也難怪他有這種想法。部隊上的人和地方上不一樣,那是絕對的步調一致,而且只認領導,其他人基本不認。曾勤生帶兵的能力又非同一般,挺受手下愛戴的,張媚這一表現出來親熱的關係,他肯定能省不少力。果然,這時那幾個一般嚴肅的年輕漢子的眼睛就看過來。康順風忙給他們一一點頭示意。
一頓飯吃得七七八八,也喝出了氣氛,羊娃和騾子都是海量的人物,平常在家裡,上有胡斜子,中有高老頭,還不敢放開喝,今天這裡,康順風和向山來時已經暗裡放了話,要讓人家喝好,兩個就放開了整。而且朵朵雖然看着身子骨纖弱,卻讓康順風大跌眼鏡,竟然也像個酒葫蘆一樣。曾勤生今天開車來的,不能喝酒,雖然他的車是武警的牌子,一般交警是不敢攔的,但這些從基層幹起來的官兒,並不是個個都會忘本,曾勤生就是一個從不曾忘本的漢子,在社會的一些陰暗面上,他也不能免俗,但在大是大非,和力所能及時,他還是儘量嚴格要求自己的。
康順風就笑,卻擔心地看了朵朵,朵朵就對他搖搖頭,表示沒事兒。喝了酒的朵朵,臉紅紅的,就帶出幾分特別的鮮亮來,而且她說話辦事,和風細雨,周到體貼,幾個兵漢子一會就都管她叫妹妹了。
看着自己的四個平常都算是酒量剽悍的手下,給兩個男的一個女孩子沒見咋就放翻了,人家這時還在那裡輕聲談事,個個清醒,他不由地嘆了口氣兒,道:“我原本還吩咐他們今天無論如何要好好灌灌你,沒想到全都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你這倆兄弟和一個妹妹真厲害!不過,這場子我是要找的,下次我帶一個排來,你可準備好了……”
康順風就笑,卻是道:“週六吃飯,叫上嶽哥吧……一個假期沒見他了,得敲他兩瓶好酒吧……他那都是腐敗來的,不幫點忙打土豪,就不能實現好酒的再流通……”
曾勤生就道:“你現在大學生,說話都一套一套的,我一會就打電話給他,不過我就怕他搶我的主人位兒,要自己做莊……他升了,已經是市局的副局長了,這下權利大了去了,這可不是上一個臺階的事,而是整整上了一個階層,前幾天給我打電話時,就說等你開學時,請你和我好好大吃一頓,標準不限……”
康順風就驚得睜圓了眼睛,他雖然不是體制內的人,可是這也太快了吧。
曾勤生就道:“狗東西命好,上面剛說要獎勵他,就有幾個網上一級的通輯的人又在他的轄區落網,而更巧的是,市局一個副局長就突發腦梗……”曾勤生的話裡罵罵咧咧中卻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親熱,兩個人一起經過了上次的炸藥事件,一起動過槍見過血,可謂是生死之交了。而且,嶽乾生上任後辦的第一件私事兒,就是將曾勤生的愛人的工作編制解決了,現在他愛人已經是住處附近一個派出所的正式工作人員了,雖然是勤雜,但待遇高了許多。
(月票、訂閱支持小子!高麗棒子第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