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太后身子有恙,今晚的宮宴自然就不去了。
安平長公主又陪着寧太后說了會兒話,直到寧太后略有些乏了,這才領着顧青未一起去了坤寧宮見許皇后。
坤寧宮裡這時候已經坐滿了人,許皇后由太子妃等人簇擁着,不知是說起了什麼,正是一臉的笑意。
見着安平長公主領着顧青未來了,許皇后連忙招了手讓她們過去坐。
一衆女眷說着閒話,這時間過得倒也快,很快就有宮人傳話,宮宴已經備好,元昌帝請了羣臣及命婦們入席。
畢竟是冬日,宮宴不能如中秋一般設在宮後苑,而是設在了保和殿。
雖然天色漸暗,但保和殿內這時正燈火通明,紛紛落座的文武百官,按品大妝精心打扮了的內外命婦,以及來往穿行的宮女太監,乍一眼看過去,好一派的熱鬧繁華。
顧青未被宮女引着坐到寧致遠的身邊。
兩人自進宮就分開了,寧致遠悄悄打量了顧青未好半晌,確認她在宮裡沒受什麼欺負,這纔算是放下心來。
顧青未有些哭笑不得,斜嗔了他好幾眼,才道:“瞧你,這宮裡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我又是一直跟在母親身邊的,難不成還能有人把我吃了不成?”
寧致遠卻不贊同地看向顧青未。
這宮裡可不就是龍潭虎穴嗎?
他可還沒忘記去年的中秋宮宴時,顧青未差點吃什麼樣的大虧了。
想到這件事,寧致遠先是臉色一沉,但隨即就又重新高興起來,也不過一年多一點,看看今年的宮宴,不僅不見了劉賢妃,就連楚承啓和永昌公主也都跟着只能幽居敬王府和公主府,怎麼不叫人大快人心?
劉賢妃當初想出這麼個昏招時,肯定沒想到原本無事的楚承啓,反倒會因爲她這突然插了一腳而徹底被元昌帝所厭棄。
只能說,一飲一喙,都各有緣法了。
再看上首,元昌帝與許皇后並座上首,太后未至,元昌帝的另一側便坐的是鄭貴妃,還有幾名嬪妃則分坐兩側。
而在元昌帝這一席的臺階下左右兩側往下延伸的,就是君臣及內外命婦的座次了。
顧青未擡眼往帝后那一席,原本只是隨意一瞥,但隨即就心中一疑,輕輕拉了拉寧致遠的衣袖,在他耳邊輕聲道:“越之,你上次不是說,皇上近段時間身子不怎麼好,精氣神都有所不足嗎,怎麼這一看過去,非但不見萎靡,反倒讓人覺着要年輕了幾歲?”
也不怕顧青未會如此驚疑了。
這段時間元昌帝的身子爲朝野上下所關注,就連今天這宮宴,若不是元昌帝提前很久就發了話,只怕羣臣爲了元昌帝的龍體考慮,也會上摺子奏請取消這宮宴。
顧青未記得,昨天寧致遠還與她說起過元昌帝昨兒早朝上又精神不濟的事,這才過了一天,怎的不僅精神十足,還像是一、夜之間就年輕了好幾歲,莫不是吃了什麼仙藥不成?
寧致遠先前一直擔心顧青未,當然也就沒注意觀察元昌帝的臉色,但這時被顧青未這樣一提醒,果然就看到了不同之處來。
不僅如此,元昌帝似乎對鄭貴妃的態度也較往常要親密了許多。
再看看與元昌帝同坐一席的許皇后,雖然面上仍笑得溫婉端莊,但那微有些泛白的脣色,也叫人能將她此刻的心情猜出一些來。
還有在元昌帝左下首的太子和太子妃,雖然不至於就心思外露,可面上的笑容始終少了幾分熱度。
這可就奇了……
元昌帝平時在後宮中寵着鄭貴妃是不假,可在這等宮宴上,哪怕只是顧着太子的臉面,也斷不會表現得太親近鄭貴妃,可這次怎麼就……
看不懂元昌帝心思的並不只有他們。
所以,宮宴上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奇怪,羣臣雖然表面上都沒有異樣,但卻連大聲說話都不怎麼敢。
好不容易捱到宮宴結束,顧青未挽了安平長公主的手往外走,出得宮門才上了定國公府的馬車,安平長公主就皺着眉頭,道:“皇兄這又是在想些什麼?”
定國公府這些年來在立儲一事上雖然沒有偏向,但就安平長公主個人來說,她當然是偏向如今的太子的。
太子本就佔了嫡長,又並非那等無才無德的,得了儲位本就天經地義。
而寧王,雖然看着也是個不錯的,可只他非嫡非長這一條,就足以叫安平長公主無法認同他。
這些年朝中因立儲一事頻生波折,安平長公主雖然不干涉朝政,但她既是長公主又是定國公夫人,該知道的她也是知道的,如今好不容易立了太子,原以爲這樣就能安定下來了,怎的元昌帝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捧着鄭貴妃?
顧青未抿了抿脣,卻是沒說話。
好在安平長公主也不是要她回答,於是便也一路沉默着回了定國公府。
回到定國公府已近亥時,漱雲居的丫鬟們笑鬧着道是要守歲,顧青未還沒有所迴應呢,反倒是寧致遠先來了興致,拉了顧青未的手非要她一起守歲。
“歡顏,咱們可得先拉勾,今晚一定要等到子時過完了才能睡,你想想啊,當時間翻到新的一年,外面傳來鞭炮聲,以及遠處道觀迎接新年的隱隱鐘聲時,我們手拉着手迎來新年,這是何等有意義的事……”
寧致遠的話還沒說完,顧青未就已經忍不住笑場了。
“多大的人了。”顧青未嗔了他一眼。
也虧得他們早先就讓房裡的丫鬟們下去了,否則還不得被她們笑話?
但到底,顧青未還是點了頭應下了寧致遠這守歲的提議。
於是,兩人也真的就一直未睡,顧青未拿了本話本子坐在燈下輕輕念給寧致遠聽,寧致遠則坐在一邊替她端茶倒水剝瓜子,雖然早就過了平常他們安歇的時間,但兩個人卻也沒覺得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