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外面還漆黑一片,寧致遠就起身了。
大周朝的早朝每遇大風寒之日多是會暫免的,可這幾日隆慶帝因爲邊疆之事正是最着急上火的時候,朝中官員們又哪裡敢因爲外面的風雪而耽誤了上朝。
顧青未自打生了晟哥兒覺就變得淺,因晟哥兒晚上又是睡在她跟前的,唯恐一個不注意會錯過了晟哥兒哪裡不舒服,這樣一來當然也就睡不熟。
寧致遠這樣一起身,立即也就將顧青未給驚醒了。
剛睜開眼時還略有些茫然,待看到寧致遠正在燈光之下穿着外衣,顧青未立時就清醒了過來。
“越之……”顧青未用手肘撐着半坐起來,“你要去上朝了嗎?”
然後便要起身幫着寧致遠梳洗。
寧致遠連忙將她攔了下來,道:“歡顏,你繼續睡,晟哥兒如今就喜歡黏着你,你要是不休息好,還怎麼好好看着這臭小子?”
藉着燈光,寧致遠能看到顧青未眼下那清晰的深色印子,跟着便有些心疼。
轉頭一看,晟哥兒這時睡得正香,小臉蛋兒上還帶着自然的紅暈,看着可別提多可愛了。
寧致遠於是又跟着一陣心軟。
顧青未這時倒也真是沒睡醒,便也依言重新躺下來了。
她睜着眼看着寧致遠獨自忙活,忍不住出聲叮囑道:“越之,國事雖然重要,但是你自己的身體也很重要,可不要……”
顧青未的話沒說完。
原本寧致遠還帶着笑容聽着她說話,但她明明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寧致遠卻突然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還帶了興奮之色。
微微一頓,顧青未到底沒忍住,問道:“越之,你這是怎麼了?”
寧致遠這時卻正想着顧青未昨晚臨睡之前與他說的話。
若是能讓那些商人自發往邊疆送糧食和冬衣……
多吃點清淡的……
“對啊,可以這樣!”寧致遠眼中陡然一亮。
然後,他猛地回頭,看着顧青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稀世珍寶一般,之後沒等顧青未回過神來,就兩步上前捧着顧青未的臉就是狠狠一啾。
“歡顏,這次你可是幫了大忙了!”他兩眼亮晶晶地看着顧青未,若是可以,他真想留在這裡再繼續這樣看着,但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卻是不能再耽誤下去,於是寧致遠又握了握顧青未的手,“我先上朝去了,若是這個辦法可行,這次只怕是皇上都得好好謝謝你!”
話說完,趕時間的寧致遠也沒再停留,理了理身上的官服,便大步離去。
直到外間的房門關上,又聽到腳步聲一點點遠離,顧青未心裡都還只茫然一片。
她這是說了什麼,怎麼就又幫到寧致遠的忙了?
顧青未後面也再沒睡着,只絞盡腦汁來想着這個問題。
當然了,她到最後也沒想出什麼所以然來。
這問題的答案沒想出來,顧青未便又聽秋嵐前來稟報,楚雁南又來了。
顧青未連忙讓了人將楚雁南往屋裡請。
說起來,顧青未也許久沒見過楚雁南了。
上次見面還是楚雁南因爲徐豈的事來找她倒苦水時,前兩日晟哥兒的洗三禮,莊王妃倒是來了,楚雁南卻被莊王妃以定了親不能到處亂跑爲由給留在了家裡。
這時候跑出來……
也不知道又是要找自己吐什麼口水了。
顧青未手裡抱着晟哥兒,這樣想着。
才這樣想着,顧青未就聽外面響起一串腳步聲,然後一個人影繞過屏風就往內室裡闖,卻不是楚雁南又是誰?
楚雁南才一進來就兩眼一亮,兩隻眼睛就像是釘在了晟哥兒身上一般,就只差沒往顧青未身上撲過來了。
好半晌,她才挪到顧青未跟前,“這就是我那大侄子啊,都出生這麼幾天了,姑姑還是第一次見着,可真是可愛……”
說着話就想伸了爪子去摸晟哥兒的臉,不過手才遞到一半,就又收了回去。
衝着顧青未訕笑道:“我才從外面進來,這手也沒洗的,就不往晟哥兒臉上摸了。”
顧青未微微搖了搖頭,任楚雁南像看什麼稀奇一樣盯着晟哥兒看了好半晌,直到晟哥兒餓了,這才讓了乳孃將晟哥兒抱下去餵奶。
然後,她看向楚雁南,問道:“你這次來我這裡又有何事?”
楚雁南聽了兩眼便是一瞪,有些不服氣地道:“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看看我的大侄子,這樣也不行嗎?哪裡有什麼事!”
顧青未只看着她什麼也不說。
只幾個呼吸的時間,楚雁南就敗下陣來,然後有些自暴自棄地道:“好吧好吧,我又是找你訴苦的!歡顏,我也不什麼擅長與人交往的,長到這麼大也就你、流蘇、詩詩三個手帕交,流蘇現在才成親沒多久,與你三哥正是最熱乎的時候,我也不好打擾她,詩詩又是個沒心眼兒的,我只好找你來了,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表嫂呢!”
顧青未聽得笑着搖頭。
她倒也是極喜歡楚雁南這個表妹兼手帕交的,再加上她平日本也沒什麼事,楚雁南能來與她說說話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所以當然不會對楚雁南的到來有任何反感。
見楚雁南就這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顧青未道:“行了行了,給我跟着裝什麼可憐,有什麼話有什麼苦你只管訴。”
聽顧青未如此一說,楚雁南卻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好半晌,她才道:“歡顏,我覺得,我可能是真的看上徐豈那傢伙了……”
顧青未這時正喝着杯中的溫水,聞言費了老大的勁兒才讓自己沒有失態,她拍了拍胸口順了口氣,然後看向楚雁南,“你之前不是看他不順眼嗎,這又是怎麼突然開竅了?”
楚雁南臉上正帶着一漸漸的緋色,聽顧青未這樣打趣自己,便狠狠瞪了顧青未一眼,直到顧青未斂了笑做出傾聽的模樣,才又道:“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看他順眼了……”
自莊王夫婦將楚雁南和徐豈的婚事定下之後,楚雁南的生活裡好像突然之間就多出了這麼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