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人的互動未曾刻意壓低音量，程遠即使在較遠的角落也聽得清清楚楚。
她，從什麼時候學會了周旋，學會了彬彬有禮不失風度的退讓？在他面前，她似乎還從來沒有展示過這一面。心裡忽然有些隱秘的歡喜，又有些說不清的失落，雙眼牢牢地粘在女人身上，移不開目光。
“不過——”正當程遠暗暗思量地時候，顧盼盼那邊話鋒一轉：“小美女，你正是好年華，穿什麼都好看。姐姐比不得啊，只能靠這套衣服加加分，所以……”
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姿態，顧盼盼也不看那夫人，單單拿黯然自傷般的目光瞧着那小美女，只等對方接招。
旁邊的晏琉璃看得目瞪口呆，這，這還是她熟悉的那個顧盼盼嗎？太奸詐了簡直，連她這個自詡伶牙俐齒機敏善變的人都不得不佩服！
叫莎莉的女孩原本心性就不壞，只是驕縱了些，哪裡是顧盼盼的對手？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既有幾分得意又有幾分同情還有幾分不捨的神色，讓看在眼裡的衆人都鬆了口氣：很明顯，這姑娘不會爭奪這衣服了。
之前那個總監也是迫不得已纔開口，他哪裡不曉得凡是到這裡來的都不是普通小人物？只是他陪同的夫人非同小可，不得不小心伺候。偏偏那小姐又相中了人家身上的限量款，他這也是萬般無奈纔開口請對方出讓，背上的汗可是一直在流啊，得罪哪位貴客他們這些打工的都沒好果子吃。
幸好，這位美麗動人卻眼生的小姐簡簡單單幾句話，不但氣氛緩和了，貌似這事兒跟他們店家也沒關係了……
程遠忍不住勾起脣角，眼睛裡帶上了笑意，望着顧盼盼的目光又熱了一分。
“這不是莎莉小美人嗎？今天又把你媽媽拐出來了？”
隨着親切的話語，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來人的方向。顧盼盼微微一笑，這下好了，她也不用費心思了。
來人自然是安娜，聽這話就知道，她跟那對母女絕對是相熟的。有這樣一箇中間人在，一切都好說。而且以安娜的權
威身份，隨隨便便推薦一兩款適合年輕女孩的裝束，那個莎莉小盆友也就不會死盯着她身上這套不放了。
果然，之後的發展不出顧盼盼所料，雖然不得不多停留了十幾分鍾，但最後的結果皆大歡喜，倒也值得。
而且以顧盼盼的眼力看來，這位被稱爲尹夫人的女士不簡單，即使不結交也最好別得罪。所以，當安娜爲雙方做了簡單的介紹之後，顧盼盼表現得有禮大方，雙方對彼此的印象似乎都還不錯。
程遠一直到那羣人離開才現身，惹來晏琉璃一陣嘲笑：“剛纔你未來的老婆差點兒被人欺負，你倒好，跑到一邊兒躲清靜去了？瞧瞧這身，簡直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最佳代言啊！”
程遠也不辯解，隨晏琉璃說去了。
其實他發現那位夫人是市長夫人之後，就更不想露面了。
沒錯，這位尹夫人不是別人，正是目前實權在握的尹市長的原配，這倒也正好解釋了兩個女保鏢看起來是特警的原因。程遠知道赤集團原來對付過尹市長的政敵——原來把持這一方的書記一派，靜塵姨和這位尹夫人多少有些地下往來，他們赤集團站隊可是站在這位市長後面的。
這樣一來，他就更不應該在明面上和市長夫人多接觸。
有些關係，還是藏在暗處更穩妥些。
一個人的辯論是開展不起來的，晏琉璃無趣地聳聳肩，既然程遠縮了，她也沒必要得寸進尺。人家正主兒顧盼盼不沒啥表示嗎，算了算了。白了程遠一眼，拉着顧盼盼跟上了前面的安娜，一行人直奔珠寶區。
顧盼盼倒還真沒在意程遠躲不躲的問題，只是對晏琉璃的那句“金玉其外”深以爲然，安娜挑衣服的眼光確實不錯。
至於敗絮不敗絮的……
何必想那麼多？不管是金玉還是敗絮，很快就要和她顧盼盼沒什麼關係了，不是嗎？
微垂了頭，之前有些飄飄然的心緒慢慢沉澱下來，變成了一灘死水。
“Sara？在想什麼？你看這套怎麼樣？”安娜已
經連叫了顧盼盼幾聲，才終於看到顧盼盼回神，將目光投在了她挑選的一套寶石上。
這是一套黃色的寶石套飾，包括頭飾、項鍊、耳墜、手鐲和戒指。顧盼盼對寶石並無研究，探頭去看標籤，先入眼的就是一大串的“0”，然後纔看到了“頂級黃碧璽”的名稱。
“我對這個不是很瞭解……”顧盼盼實話實說，有些爲難的看向安娜，表示問她的意見等於白問。
這次的形象設計都是程遠經手，他的理由是顧盼盼在本市人脈有限，而他好歹也是混了這許多年的，地頭熟人脈也廣。顧盼盼當然不會有意見，畢竟她也是傾情出演，程遠出些財力跑個把人情都純屬份內的事。
更何況，不管今天買了什麼，她也是要退還給他的。
“那就試試看，不戴上看不出效果。”
說話的人正是程遠，他不光是相信安娜的眼光，他本人對於珠寶也同樣小有研究。這套設計大方典雅又別具一格的碧璽，他直覺應該很搭配今晚顧盼盼的裝扮，也很符合她本人的氣質。
晏琉璃這次不得不承認，程遠多少還是有點兒審美眼光的。
於是，安娜裝忙別好了頭飾，晏琉璃負責處理項鍊和耳墜，顧盼盼自己帶上了手鐲。輪到戒指的時候，安娜和晏琉璃有志一同的將機會讓給了程遠。
捏着那隻小巧玲瓏的戒指，程遠的手有些抖。他不自覺地低頭，然後又迅速恢復了常態，挺了挺胸。
胸前衣服內沉甸甸的質感，讓他感到了一絲熟悉的安心。只是爲什麼還會覺得這樣惆悵？程遠暗自苦笑，擡頭看顧盼盼的神色。
程遠一頓，他看到顧盼盼臉上沒有表情，甚至有種不易察覺的冷漠藏在她的眸子裡。
咬咬牙，他將戒指套進了那根青蔥般白嫩的手指。她的手還是那麼涼，他不想放開她的手，卻也不敢太久的撫握，手指卻不自覺的拂過她的無名指，那個位置，曾經被他慎而重之地套上一枚銀河鑽戒。
那個時候，他曾經以爲他套住了她的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