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擦卡擦的快門聲此起彼伏,一道道刺眼的閃光下顧盼盼強撐着睜大眼睛,偶爾偏個角度眨一眨眼來消除不適。
眼神滑過身邊的程遠,那傢伙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顧盼盼儘量放鬆面部的肌肉,學着他的樣子,起碼在外表上能唬唬人吧。記得有誰說過,裝作勇敢就不會有人知道你心裡害怕。
再說了,雖然她對成爲焦點不在行;但起碼今天一天的經歷下來,也多少有了些許經驗。別的不說,暫時撐撐場面還是可以做到的。
兩人走到麥克前面,程遠率先發言。
他的話很簡短——自報家門,對長輩表示感激;謙遜一下自己的貢獻,將慈善方面的付出歸結爲身邊愛人的努力(當然這也是事實)。然後他就讓出了麥克,側身站在顧盼盼一側,扮演着騎士或者保鏢的角色。
顧盼盼到底說了些什麼,程遠其實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綻放出耀眼的光彩,而不必刻意掩蓋目光中明明白白的癡迷。
這一刻的她,足以讓他銘記一生。即使她真的選擇了棄他而去,至少這一刻,在滿堂的賓客面前,在全市乃至全國的媒體觀衆面前,她站在他身邊、爲了他而顯露自己的迷人魅力與風姿。
熱烈的掌聲將他的思緒喚回,顧盼盼結束了五分鐘的演講,正把目光朝他這個方向投過來。
風華絕代,顧盼生輝。
腦中轟然一響,剛剛清明的腦海霎時只留下了這八個大字。
程遠口乾舌燥,雙腳似乎被釘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身邊有人越過了他,應該是許夫人吧?她在說什麼?似乎是自由提問吧?
“臭小子,看傻了啊?”
被叔叔的巴掌拍在肩頭,程遠一個機靈,徹底回魂了。他剛纔聚精會神地看着她,心神失守毫無防備,居然被她那一眼給弄得魘住了……
顧盼生輝,顧盼生輝,無聲地重複着這幾個字,程遠朝叔叔笑:“叔叔,我發現
廖輝這個名字還真的不錯,挺適合我的。”
廖彥武故作威嚴地清了清嗓子,確定了一下顧盼盼那邊已經被熱情地記者半包圍,他們的小動作和低聲談話根本沒什麼之後,纔不無得意地說:“那當然,你也不想想當年這名字誰定的?”
當年,廖輝出生的時候,他爺爺奶奶還沒出事,廖家表面上風光和美,爲了給他取個好名字,老爺子不知道費了多大功夫。到最後一大家子守着三個被取名大師都認可了的名字不知道如何定奪,還是廖彥武年輕腦子轉得快,決定抓鬮。
這個抓鬮的人選嘛,一番爭執之後通過猜拳,落到了廖彥武自己頭上。
於是,廖輝的名字就這麼塵埃落定了。
林靜香在一邊看着叔侄兩個耍寶,再看看那邊應付記者的顧盼盼,輕輕嘆了口氣。
“莫小姐,感謝你剛纔的回答,我還有一個問題……”孟小春雖然搶到了優先提問的資格,但那隻限於一個問題。而報社的任務必須放在首位,之後才輪得到他那一點私心。
到底要不要問,要怎麼問?問小姐你記不記得一個叫孟小春的傻小子嗎?問她當初有沒有在那個大院裡住過?就算他再衝動,也還記得不能在這樣的場合讓對方陷入不利的言論,這些蠢問題他肯定是不能提的,雖然這些蠢問題纔是他真正關心的問題。
猶豫中,已經有別的記者提問了:“莫小姐,據說星月連鎖書吧的大股東就是您,這是不是真的?”
顧盼盼點頭,又搖了搖頭。
目光從那個瘦瘦高高的青年記者身上轉到這位美女記者,對那個青年莫明的熟悉感先放在一邊吧,她以前好歹在這裡生活過二十年,沒準兒在哪兒見過。
“您是怎麼知道我和星月有關係的呢?”
她有點兒好奇,按說這個事情是不可能外傳的啊,她當初的確在有點兒錢之後就以投資的名義注了一大筆資金給星月書屋的冷老闆和寧姐,後來又委託律師將股權轉讓給他們了。
但是除了寧姐和冷老闆以及她自己,哦對了,還有律師,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消息的。
“這麼說,莫小姐就真的是星月連鎖書吧的投資者了?”狡猾的女記者不答反問,反正她就是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沒有解惑的義務。
“……”顧盼盼無語,那女記者已經興奮地退了下去,看來人家已經準備好要寫個什麼樣的稿子了。
“莫小姐,據說您姓莫是因爲養父的關係。那小姐本來的姓氏,是不是‘顧’?”
顧盼盼眼神一冷,她從來沒有公開說過自己是別人養女的身份,而且‘顧’這個姓氏相當敏感。儘量不動聲色地看向提問者,居然是剛纔那個有幾分熟悉感的青年。
“尊敬的許夫人,提問環節是不是應該結束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讓大家和我一起分享一個好消息。”
顧盼盼還在琢磨,就被一隻強悍有力的大手攬住腰肢,帶離了記者們圍攏的地方。
看在某人很有眼色的面子上,顧盼盼決定好好配合一下他。於是,她主動伸出左手,與程遠的左手相握。這個姿勢,她整個人等於靠在了程遠的懷裡,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孟小春忐忑地問出那個問題之後,敏感地察覺了顧盼盼的不悅。他還沒來得及消化自己的黯然,就看到了顧盼盼接下來被那個男人強勢帶開的情景。
如同一瓢冷水兜頭澆下,他忽然間明白了:就算對方是顧盼盼又如何?人家現在是飛上天的鳳凰,他卻是跌落到塵埃裡的泥土。一擡眼,正對上那個廖先生的視線,冰冷銳利殺氣騰騰!孟小春心裡一凜,剛纔那些酸酸甜甜的糾結以及苦澀無望的惆悵一瞬間全變成了恐懼。
這種眼神,即使當初父親被追債的時候,那幫討債的凶神惡煞身上也不曾見過。
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逃開那殺氣的範圍。他戰戰兢兢地再次看過去,那男人一派雲淡風輕,剛纔那一眼似乎是他的錯覺。
可是,那真的是錯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