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城盛夏的這一場大雨,接連下了三天,郊外都堵塞了,無數個井蓋往外冒水,亂的一塌糊塗。
市區裡第一時間做了搶險,街上除了溼點,絲毫不礙事。
這裡是世紀名流夜總會,在這座城市,除了鶯歌燕都國際會所,就是這裡最叫得上號了。
而我,叫程鳶禾,在這裡的藝名是鳶鳶,採自後人評說湘妃怨續裡的一句詞:鳶鳶秭歸,喃喃禾草。
我愛的人叫白唯賢,從我五歲到現在,十四年,我都愛着他,他的名字也取自詩詞裡的一句:唯天下之尚,海百川之賢。
兩年前,我父親得了肺癆去世,母親在半年後也相繼去了,我把賣了房子的錢帶着,輾轉到了莞城,我虛度了兩個月,覺得不能這麼混吃等死,我上街去各個店挨個問,都不招工了,最後我到了世紀名流,我從小就沒見過世面,我不太理解所謂的夜總會的概念,我只看到門口招包間服務員,我就進去了,一天一百,這個數字差點嚇死我。
我以爲我遇到了貴人,沒想到我在包間裡工作的第一天,就被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男人吃了豆腐,除了內褲,我的衣服都被扒了,他又掐又摸的,我嚇得哭,可沒人救我,跑出包間的時候,媽咪正好帶着幾個小姐過來,看見我那樣特別輕蔑的冷笑,“進了這種地方,你還以爲是當公主啊?有,包間公主,陪吃*。”
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看着我就笑,我這才明白我羊入虎口,那個所謂五年的勞務合同,不過就是賣身契,真正的賣身。
這兩年,我陪了無數男人,在夜裡,我是世紀名流的交際花,笑臉迎人風華正茂,我年輕漂亮,又涉世未深,我總是天真的看着那些對我沒安好心的男人,然後一杯一杯的往下灌酒,任由他們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我只能笑,把苦澀和眼淚隨着杯中酒一飲而盡。
可是在白天,我睡醒了就立刻起身,飛奔在大街上,每條衚衕每個角落,我都在看,我想找到白唯賢,他在莞城,我知道。
等我聽說盛賢集團是白唯賢的公司時,我就愣住了,我那一瞬間忽然就明白了,他在天上,我在地上,他是萬人矚目的,我是人盡可夫的,我拿什麼去找他,也許年少無知一句戲言,他早已忘卻當作玩笑,而我耿耿於懷幹什麼,他若還記得我,憑他的能力,他想找到我,還不是輕而易舉。
人山人海大海撈針,我是最渺小的一顆塵埃,他隨意能踩得我灰飛煙滅,我粘在他鞋面,都會髒了他的身,我還固執那份承諾幹什麼。
只是記憶翻涌而來,我耳畔依舊能想起來他曾經許我的承諾,他說鳶鳶,待你長大,我在阜城建起城堡,大紅燈籠定能照的城巷燈火通明。
我抿着嘴脣站在三樓一處包間的窗前,吸了一口煙,嗆鼻的味道鑽進來,我咳嗽了半響。
媽咪跟我說,要會吸菸,會喝酒,才能討客人歡心,我學了,卻太笨,怎麼也學不會,媽咪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討好男人是風塵女人的本事,甚至是本分,沒有學不會的,除非,你爲了哪個混蛋不願意學。”
她說罷轉身就走了,拿着一個紅色的皮包,看着格外乍眼。
她的那句話,敲擊在我心上,疼得我捂着胸口蹙眉。
那天晚上那個客人,吸菸摟着我的後腦勺吐進來,我當時嗆得差點死過去,他看着我哈哈大笑,油光滿面的一張臉噁心得我做了兩個晚上的噩夢。
從我到了世紀名流,到如今打拼兩年成了二樓點臺的花魁,我從未忘卻我來到莞城的初衷,爲了找我故事裡的那個白唯賢,做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思緒紛飛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伴隨着高跟鞋進來三五個打扮得格外豔麗的女孩,她們看了我一眼,何靈靠着沙發,懶洋洋的樣子,“鳶鳶,你幹什麼呢,今天二樓你的臺,你不去盯着,客人還上樓找你來啊?”
我笑了一下,伸手去拿化妝包,對着小鏡子做最後的補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