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世紀名流,門口停着好多輛汽車,我叫不上名字,但憑藉我在花場工作了兩年的眼力,大抵都是豪車,只看那氣派就明白了,每輛車旁邊都站着兩個男人,西服革履皮鞋鋥亮,但毫無例外,都只是保鏢而已。
我有些奇怪,看這情形,卻沒得到消息,難道說左右逢源的媽咪也有漏場的時候麼。
我笑着推門進去,前天就站在圍桌裡面,正低頭看着什麼,聽見腳步聲擡起頭,見是我,嘴巴張得特別大,“白總來了,跟着還多人,都是老闆,你看見門口的車沒?今天你們這羣小@姐都發了。”
我沒有理她,徑直按了電梯上樓,很遠就看到兩排女孩有條不紊的往一個包間裡走,我抖了抖身上的雨珠,沒錯,外面下雨了,很突然就下了,都沒來得及打雷,盛夏的雨總是猝不及防,就好比白唯賢吧,他每次也都出其不意,卻足夠把我心底的漣漪激起來一圈又一圈。
我在做了風塵女子不久後,回到阜城和鳳城的交界處,一個喚作雁山的地方拜過佛,初衷是爲了保佑我路途平坦,我還供奉了五百的香火錢,這個算個天文數字了吧,只因那個師太說,心誠則靈,香火錢越多,菩薩越能感受到我的誠意,聽着好像是個騙子,可我這輩子做了太多壞事,我的確心虛,我便把我當時帶去的家當除去車費都拿了出來,那個尼姑庵沒記錯的話好像叫隱尼庵,門前有四十九級臺階,掃地很乾淨,兩旁是鳳團的柱子,樓宇很陳舊,最上面的空場上,正好是鳳凰圖騰的地磚。
我問她,我這輩子的姻緣還有救麼。
她掐指一算,給我抽了一根籤,她說是下下籤。
我不懂,她跟我笑,“你愛的男人,早已忘了你。”
這話讓我心中大動,倘若說我一開始不信她,這又讓我不得不信,她見我不言語,自顧自的往下說,“簽上雲,你能遇到他,可遇到了,也是孽緣嗬。”
她拿着我的籤,從道袍裡掏出來一個紅穗的佛珠,遞到我手上,“帶着吧,也許,將來我們還有再見的緣分。”
我不解她這句話,便從跪墊上站起身,叫住了她,“什麼緣分?”
“姑娘,你早晚會爲情所困,也早晚要看破紅塵,我等你皈依我佛。”
當時我的心情,並沒有覺得好笑,只是很平靜,這些隱藏在深山的高人,雖然會看面相,可也要吃飯,畢竟是飲食男女,自然少不了坑點錢,但也是香客的心甘情願,她這話,在我心上敲下了一個芥蒂,我總是在想,莫非我程鳶禾將來,也有做尼姑的一天麼。
我在回憶的時候,媽咪已經不知從哪個房間衝到了我面前,她拍着手,給我按摩肩膀,這個動作,把我嚇得夠嗆。
“鳶鳶,快點吧,就等你了。”
我望了一眼那個包間,大批的女孩又原路被送出來,都在交頭接耳,似乎極其不甘心。
“這是爲什麼?”
“看不上唄,嫌太俗氣了,夜總會麼,幾個清新脫俗的,那就別來這兒了,可人家是大人物,隨便出手點錢,能把夜總會買了,咱們不敢得罪,你進去,不用化妝,就這樣,我還納悶兒呢,那個白總,明明上次瞧不上你,怎麼今天又看哪個都不順眼了,我大膽猜了一下,他還是要你,沒事,你就進去,不行再出來唄,又掉不了幾塊肉。”
我就這麼渾渾噩噩的被媽咪推了進去,我也是進去之後才徹底死心,白唯賢,果然再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