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並沒有表現出來恐懼和絕望,我只是安靜的坐在地上,身子貼着牆壁,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也不在乎我到底要面對什麼,我的一顆心都彷彿在瞬間死去了,隨着他的失蹤,變得千瘡百孔,沒有了跳動。
辦公室來來往往許多人,都是眼生的,我從沒見過,只有朱三,他跑進來的時候,我幾乎從地上站起來,若不是被身後的兩個保鏢按住了,我恐怕也會衝過去。
“華哥,*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怎麼會。”
鄭華東蹙着眉頭,夾着雪茄的手也顫了一下,“這麼大的案子,*沒動靜?是不是有詐?”
“我派了人進去問,你忘了,我哥們兒和局子裡的值班小宋關係特鐵,他送出來的消息就是關於魏明豪和南通那邊交接毒品的事,根本沒收到消息,去是去堵了,但是那撥*沒送信回來,您說怪麼,這麼大事,突然戛止了,就好像被誰中途掐滅了風聲似的,局子自己都沒消息,咱們更打聽不來了,我派出去的幾個人,到了南通,潛伏進毒梟的駐點,發現也是風平浪靜,我現在有點懷疑。”
鄭華東頭微微擡起頭,“說。”
“豪哥是不是帶着那批貨自首去了?”
“爲什麼這麼想。”
“*雖然對完封鎖消息特別嚴,但是他們內部,都是自己人,輕易混不進去外面的間諜,頂多打聽點消息出來,他們不會連自己人都瞞得這麼緊,要真是抓住了魏明豪,您不說他還是鳳城*通緝的A犯麼?這麼大人物落網了,全國都得做新聞,這是*的光彩啊,他之前多牛啊,西涼碼頭爆炸,華都賭場死了多少人,不全都和他有關麼,哪怕再瞞着,*查不出來,可他之前那風光勁兒,*早黑上了,就是邀功也把消息透出來了,除非,他是自首了,他在咱們場子也待了幾天,他要是有心機,什麼證據都蒐集到了,除了您就是他大,咱們兄弟不敢管,他可不是沒往您辦公室來過,我們也不知道當時您在不在,*爲了一網打盡,肯定會配合他嚴格保密,等*攻進來了,這娘們兒不也救了麼。”
“他會有這樣的心機?”
鄭華東將拳頭置在鼻翼下方,沉默了良久,忽然目光落在我身上,眼裡閃過一絲精光,“不怕,她在我手上,魏明豪絕對不敢背叛我,他對這個娘們兒的心,我早試探出來了,他都不肯跟華儀出國,連命都能不要的主兒,這個娘們兒對他多重要我清楚,她在我手裡,他絕對不會和*反間我。”
“救她,誰也夠嗆,就是*,魏明豪根本不相信別人了,從他那麼牛摔得這麼慘,他就不可能指望別人照顧他女人,相比較咱們這羣黑幫的,義氣是義氣,可內訌翻船的也不少,還是*更值得信任。”
鄭華東定定的望着我,冷笑一聲,“是麼,如果他敢背叛我,*攻進來,我先一槍鑿了她!我絕對不會讓他如意,他最在乎這個娘們兒,我就給他留個屍體,讓他知道,即使我栽了,我也不會放過背叛我的人好活着!”
鄭華東靠着老闆椅,靜靜的閉目養神,朱三又出去了,說是再打聽一下消息,他走之後進來一個個子很瘦小的男人,他手上拿着一份傳真,“華哥,小姐平安到了墨西哥,這是傳真號給您報平安的,以後您有事聯繫她,不方便電話就發傳真到這個地址,她就能收到,是她公寓樓下的咖啡廳,那邊有傳真機。”
鄭華東接過來看了一眼,嗯了一聲,“什麼時候到的。”
“十二日上午。”
“她是不是怪我。”
男人有點爲難,沒說話,鄭華東將眼睛閉上,“說。”
“有點,不然也不會不願意打電話,弄張紙來報平安。”
“她不懂事,太天真,以爲魏明豪就是哥英雄了,再好的男人,不肯對她好,也沒有用,我就算逼着他跟她出國了,他早晚還是會回來,興許反而拿她要挾我,讓我把這娘們兒也送出去,到時候,他根本不會管華儀,她自己心裡不明白,以爲跟她出去就萬事大吉了,我還不清楚,魏明豪不是個簡單人物,能在逃亡期間還爲了他的人報仇弄出來二十多條人命,他是哥簡單人物麼?算計華儀,還不是連屁都剩不下!他就算願意跟華儀去,我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在我妹妹身邊伺機害我!”
男人點頭附和着,“那是,華哥深謀遠慮,咱們小姐玩兒不過魏明豪,您沒問題。”
“我也未必。”
鄭華東睜開眼,站起身,繞過桌子,定定的倚着那裡,“現在到底什麼情況,我根本沒把握,一點消息都沒有,石沉大海也能把屍體撈出來吧?我纔不信一個好端端的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給我再加派人手,去南通,連車站、鐵路、空房、廢棄的廠址、海港、機場,所以能找到人的地方,都給我挖,掘地三尺,也把魏明豪給我找出來,另外,密切留意局子的動向,我他媽就不信了,他們會聯合起來坑我?他女人就在我手裡,他敢麼?黑道的最膩歪和*扯上,他也不是沒做過,他能不清楚這個規矩?”
男人趕緊點頭,生怕殃及自身,“我馬上去,華哥,您別動氣,咱們再等等,小姐已經平安出鏡了,咱們錢也都轉過去了,大不了,得到消息咱們趕緊跑,機場那邊安排好了,安檢的這兩天都是咱們這邊威脅過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您放過去沒問題。”
男人一邊說着一邊已經退出了大門,鄭華東忽然把目光移向我臉上,他冷笑着走過來,要在從前,我怕的一定會哭出來,但這一刻,我竟然沒有一點知覺,心都已經死了,還在乎什麼,就算拿走我這副身子肆意凌辱踐踏,我也不在乎了,權晟風如果是安全的,他不會不來找我,大不了電話,也總可以找個公用亭子聯繫我一下,哪怕說句我很好,我都能踏實下來,他知道我肯定坐臥不安吃睡不寧,他不會忍心看我這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遇到危險了。
我不敢去想,我所有的脆弱都是因他而起,提到他,總是潰不成軍,他臨走那晚對我說,要我堅強,好好照顧自己,一個人也總要生活下去,我聽了,但我做不到,我無法想像自己一個人怎麼面對這漫長而黑暗的人生路,歲月那麼長,日子那麼涼,挖心蝕骨的痛也不過如此了。
鄭華東走到我面前,彎腰俯身,手輕輕捏在我下巴上,漸漸用了力氣,到最後,他力氣最大的時候,我疼得眼淚幾乎掉下來,感覺到下巴似乎骨肉都分割開一般,我甚至能聽到他捏碎的聲音,嘎吱嘎吱的。
“他不會不管你的,對吧。”
我撐着最後的意識,不顧自己的疼痛,冷然的仰起頭,“你怕他不管我,最後把你做的事抖落出來,你比他的罪可大多了。”
他冷冷一笑,“是啊,我怕,但是我覺得,他比我更怕,我大部分的錢,還有我最看重的妹妹,都送去了國外,不只是墨西哥,還有別的城市,你應該清楚,他即使平安回來,將東西也送到了,*也沒發現異樣,我也不會留下你們兩個了,讓我把你們送到國外,給你們一大筆錢,你覺得可能麼?我妹妹的行蹤,我的錢財下落,還有我做了什麼,我能留下你們活口麼?那可是我一輩子的一塊心病啊,女人不足以成大事,何況你也不是什麼聰明女人,我早看出來了,但是他可不行,權晟風是什麼人,我私下早就打探過了,爲了怕他有察覺,我藉着給我妹妹調查他爲人的幌子,深入查過他這幾年在莞城和鳳城的事蹟,只單單憑藉他一手造成的莞城十日變,我就已經不打算留下他了,我不過只利用他給我做件事,回來,他都活不了,包括你,我不會給你們任何一個春風吹又生的機會,斬草除根才能高枕無憂,這就是黑幫人的無情。”
他猙獰的笑着,惡狠狠的將我鬆開,末了還狠狠的一推,我整個人都險些摔出去,好在身後是一堵牆,我撞在牆上,彈了一下,最終倒在地上,我掙扎着,手被綁了,只能靠着腿的力量支撐一個點坐起來,我靠着牆壁,大喘氣,下巴痛得連動一下都撕心裂肺般,我咬着牙,“鄭華東,你爲何現在不殺了我,等一天,就危險一天,興許*馬上就來了,到時候,你要當着他們的的面兒動我麼?你也未必能逃出國去見你妹妹了,在*面前殺人,豈不是太藐視他們了。”
鄭華東微微蹙了蹙眉頭,“你要拿自己的性命,來保權晟風麼?你想讓我了結了你,然後消息自然會透露出去,權晟風知道了,也就沒什麼後顧之憂了,他對我恨極,去投案自首,落個減刑,這是你的目的?”
他竟然看出來了,我低眸自嘲的一下,看來程鳶禾啊程鳶禾,你真是蠢笨到家了,你好不容易想出來一個妙方,人家一眼識破,權晟風愛上你,真是註定要死在你手裡。
“我不會那麼做的,且不說他會破罐破摔,而且他要是在局裡,我這麼做了,*知道了,我又揹負一條性命,我爲什麼?你還不值得我做最後的一搏,我得等着,我就不信,消息一直沒有。”
他說完手插在口袋裡,又走了回去,坐在老闆椅上,悠閒得搖了搖,“你和權晟風,還真是生死相依伉儷情深啊,他現在也許也在等消息,你也在等,他怕你被我弄死,你怕他爲了你自己扛下,最後被*斃了,現在比得就是耐力,看誰能扛得住咬得死,我早就料到有今日,我本來也沒指望一個才認識一個多月的男人,真的能爲我賣命,要不是在覃濤的事上我幫了他,手裡又握着你,他纔不會替我賣命,我早就有了兩手準備,如果他沒有替我做到,就算他還有本事來救你,我也讓他只能接走的你的屍體!”
鄭華東正在說着,忽然朱三跑了進來,磕磕巴巴的,“華、華哥!你是不是還有仇人啊?”
鄭華東一愣,“什麼?”
“外面來了一撥人,把咱們場子包圍起來了,說要見你,但沒有鬧,而是說,有你想要的消息,但是必須親自見你。”
鄭華東眉頭蹙得更深,“我想要的消息?權晟風的人?”
“男的啊,他說他姓白。”
“白?”
白!我一愣,白唯賢麼。他來救我了?還是,他知道了權晟風的下落,來害他?
鄭華東抿着嘴脣,看了我一眼,“先將她藏起來,沒我的命令,不許帶她出來。”
“是!”
朱三正要過來拉我,門外又闖進來一個,跑得格外踉蹌,進來便栽在了地上,“砰”地一聲巨響,接着他便哎喲一聲,鄭華東的臉色更難看了,“你媽死了啊,慌什麼?”
“華哥,來不及了,那夥人已經上來了!”
“華哥!”
門外又喊了一嗓子,接着軲轆進來一個男的,很胖,氣喘吁吁的趴在地上,“華哥!還有個壞消息,魏明豪被到南通公幹的*給抓起來了,警車剛到局子,我親眼看到他戴着手銬下來的,*已經發布抓捕歸案的逮捕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