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被我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喊了來,他們擁進房間,不停的擺弄着權晟風,做了很多檢查,最後告訴我,“病人脫離危險了。”
我像個瘋子一樣朝着大夫鞠躬又道謝,權晟風蒼白而複雜的臉色在我因極致喜極而泣變得朦朧的視線裡越來越模糊,我使勁揉着眼睛,然後撲過去,我壓在他身上,搬着他的臉,沙啞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覺得難聽。
“醒了,你沒事了,權晟風,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你知道麼?”
他看着我,蹙着眉頭,身子輕輕動了動,我這才發覺我壓着他的傷口了,我趕緊站起來,我還沒直起身子,他卻忽然又伸出手,僵硬的把我拉了過去,我再次撲在他身上,他大約還很疼,總之笑得特別難看。
“別起來,就這麼抱着。”
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我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他一直靜靜的看着我,等我哭得差不多了,他才吃力的擡起手,摸了摸我的臉,“白鳶鳶,我第一次發現,你真的特別煩人。”
我又哭又笑的點頭,鼻涕眼淚都甩在他掌心,他沒有嫌棄我,而是仍舊緊緊的貼在我臉頰,那終於有了溫度不再冰冷的手指有些粗糙,可卻讓我倍感溫馨。
“但是我喜歡你爲我哭。”
他的嘴脣都乾裂了,我伸手到牀頭把水杯拿起來,將吸管塞進他嘴裡,喂他喝水,他只是喝了幾口,就吐出來了,“我有點餓。”
能吃飯是好事,我說你等着,我去給你打粥,我拿着保溫壺出了病房,飛快的跑去了食堂,爲了讓他儘快喝到粥,我還偷偷夾了一個個,可是被發現了,那個病人可能是神經病,一直罵到我買完粥出了食堂的門,可我一點沒生氣,我滿腦子都是權晟風又活了,這個世上,到現在爲止唯一還對我真心的男人,他仍舊還在我身邊。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跟着白唯賢,卻不肯放過權晟風,可他何嘗又不是矛盾的,明知道我被白唯賢贖身了,還爲了我險些把命都搭上,我一直都堅信以權晟風的本事,平安逃過這一劫完全不成問題,他卻爲了我使自己深陷囫圇,如果說我用了十四年只爲了緬懷和白唯賢少時的深情,那麼權晟風僅僅和我認識了兩個月就甘願付出生命,我傻,他就是癡。
我提着保溫壺回了住院部,還沒到病房門口就看見了房門竟然大開的,裡面隱約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卻不是權晟風,我趕緊跑過去,看到一個穿着藍色襯衣的魁梧男人背對着門口,腳下放着果籃和幾個禮盒,男人脖子上的金黃色粗鏈子閃閃發光,卻有些猙獰。
覃濤。
我四下去看,走廊裡沒有一個人,他是自己來的,大概知道權晟風差點送了命,也威脅不到他,他才獨身來的,我本來想躲開,可我又一想,怎麼會這麼寸,他纔剛醒他就來了,除非這個醫院本身就有他的人,時刻在報告權晟風的情況,我不禁邪惡的想到,如果不是莫談霖拿來的藥,盯着用了,是否覃濤會安排人混進醫院內部,將有問題的藥給權晟風用了,把他害死了還造成一個是醫院過失的假象,徹底剷除這個掌控不了的敵人。
那我就沒必要躲了,他肯定打聽到我也在,我躲着反而讓他疑心,也許以後對我都要下手,我索性咳嗽了一聲提醒他們,然後就邁了進去,我把保溫壺放在牀頭,看着權晟風,“好點了麼。”
權晟風僵硬的點了點頭,我回身去看覃濤,打了個招呼,“覃總好。”
“鳶鳶,還真是你。”
覃濤的眼睛眯了眯,格外危險,“你不是被白唯賢贖身了麼,怎麼又在這裡?”
我又轉過身去,把粥盛進碗裡,小心的舀涼了,然後拿勺子喂到權晟風嘴邊,他微微張開一點,大抵是張大了扯得額頭的傷口疼,我喂他喝了半碗,他跟我搖頭,我把碗放下,坐在牀邊,“覃總隨意,看哪兒能坐就坐哪兒吧,我還要照顧晟風,沒有多餘的精力招呼您了。”
“無妨。”
覃濤又拉了把椅子坐在我旁邊,比我更靠近牀鋪,我們恰好能看到彼此的臉,以及病牀上的權晟風。
“鳶鳶在這裡照顧老東家,白總知道麼?”
“似乎不清楚,但既然說了,是老東家,我儘儘心也是應該的,總不好讓覃總來照顧,您那麼日理萬機,何況也未必有那個心思和時間。”
覃濤倒是隨和的笑了笑,並沒有計較我帶着刺兒的話,我是個很溫和很隨行也輕易不發火的人,我總是處於挺自卑的一個位置,覺得我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又處在花魁這個讓很多人眼饞的位置,如果太過高調是非難免被人聯合算計坑害了,所以我很會謙讓,也特別能隱忍,加上我腦子也不太聰明,沒有那個運籌帷幄的本事,我這還是第一次跟別人這麼刺兒的說話,因爲我看到覃濤這張僞善的假臉,就想到那個雨夜他派來的人多麼很辣的對權晟風下手,每一下都是奔着要他命去的,讓我跟他做戲,我做不到。
“鳶鳶擔心你,我知道,你幫了她那麼多,她感激你也對,我還打了她,把她送給了白唯賢壓驚,可我也沒辦法,爲了場子其他人考慮,總不好爲了保她一個就毀了多年積攢的口碑,現在也不是我的員工了,用不着敬着我,我也理解。”
覃濤彎腰將放在地上的果籃和補品越過我放在牀頭的櫃子上,我粗略的瞥了一眼,都是極其昂貴的。
“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還出了這麼大的問題,晟風,對虧你練過,不然昏了這麼多天,扛不扛得過去都是問題,我買的這些,都是問了櫃員,說補身體很有療效,屬於半藥品的,你每天吃點,早點康復,場子還等着你來坐鎮,我不如你人脈廣,很多事有心無力。”
“既然覃總知道多個幫手多條路,就不該這麼狠,至於補品,現在這吃得喝的,都不保險了,什麼東西不出問題的,誰知道里面有沒有放錯了東西,還是擺着當樣品吧,需要吃什麼營養,我親自動手弄來。”
我堵着氣說的,我當時真恨不得去打那個覃濤兩巴掌,拿刀子插進他肉裡狠狠的戳幾下,不然這口氣真的發泄不出來。
不得不說,權晟風是個特別會隱藏喜怒的人,他竟然還和覃濤笑,而且笑得毫無破綻,我甚至以爲他是真心的在笑。
“鳶鳶別胡說,大哥今天就是來跟我解釋的,跟他無關。”
他說完看着覃濤,“鳶鳶嚇壞了,當時她在,還以爲是大哥派來的人,這東西我每天都吃,不辜負大哥的好意。”
覃濤假惺惺的給他窩了窩被角,我眼睛始終盯着他,生怕他往被窩裡放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害權晟風,我晾他再着急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親自來動手,畢竟見不得人的事還是要晚上幹才好掩人耳目。
“不礙事,女人不懂咱們男人之間的事,出了問題憑直覺分辨是非,我傷害了她一次,她就次次拿我當壞人。”
覃濤說完無奈的笑着看我,“鳶鳶,可不要冤枉了我和晟風的兄弟情義啊。”
我撇撇嘴沒理他,太虛僞了,虛僞得我都發冷,這樣厚的老臉,不知道私下發狠的時候還有多麼噁心。
“晟風,我在這個醫院有個熟悉的朋友,他是大夫,骨科的,你這次也傷了筋骨,正好可以讓他看看。”
“我也有朋友,我已經脫離了危險,就不願麻煩別人,我身份特殊,也怕出了事牽連大哥和場子裡的生意,就順其自然吧,大哥的心意我領了。”
覃濤點頭,“別的都好說,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老砍傷害你這件事,我得親自當着你的面審問他,教訓他,不然咱們的誤會總也解釋不清楚,我們兄弟這麼多年,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能讓你懷疑我,也不能讓鳶鳶恨我,她現在是白總人了,我平白無故多個敵人幹什麼。”
覃濤說完站起來,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說什麼,只是語氣很不好的喊了一句,“你立刻帶着那仨人給我上來。”
他放下電話,重新坐下去,權晟風有些無奈,“大哥,何必,他也跟着你不短了,爲這點事不值當。”
“這還是點事?”
覃濤語氣向上挑了挑,“他以下犯上對你動手差點害你一命歸西,我不處置他,還不知道下一次他要做出什麼混賬事來!這事你別管,晟風,大哥一定給你報仇。”
他話音未落,門外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來,接着門被推開,老砍帶着那個雨夜和權晟風動手的三個人走了進來,面容很恭敬,都縮手縮腳的,站在牆根處,低着頭。
覃濤冷笑着走過來,擡手一人扇了倆巴掌,八下一聲比一聲刺耳的“啪啪”響聽得我渾身發麻,權晟風眯着眼,靜靜的看着這一幕,我從他蒼白的臉上那抹很快就一閃而過的戾氣中看出了端倪,覃濤的確是來做戲的,而權晟風也心知肚明。
“我他媽花錢養着你們,是給我辦事,不是給我壞事的!我看不慣誰,你們替我動手,把他趕出莞城,但不是讓你們分不清親疏敵我!權總是我兄弟,是你們老闆,你們跑到家門口去打人,這是我兄弟命大,不然現在能不能活着都是問題,誰他媽給你們的膽子?不要命了!”
老砍嚇得身子抖如篩糠,“覃爺,我誤會了,我以爲您是讓我去動手的,我聽錯了。”
“說!原話我怎麼說的。”
老砍看着權晟風,鞠了鞠躬,“權爺,覃爺跟我說,讓我帶着人請您到他宅子裡敘敘話,我說權爺向來看不起咱們這羣狗腿子,每次連眼睛都不擡,估計我們請請不來,覃爺說,想法也給請來,不知道怎麼辦事是麼!您也是道上人,肯定知道這話有倆含義,一個是規矩請來,另一個就是出手教訓到卑服爲止,我當時也想了,不可能覃爺要打您,但我也不敢問,我跟了覃爺這麼久,還聽不明白話,這不是找打麼,我就帶着人去了,我擅自做主,等您出事了,我跟覃爺回話,他才告訴我,沒別得意思,就是讓我做豬做狗也給您擡來,您饒命,大人大量別計較,我給您磕頭了!”
老砍說着話竟然真的跪下了,他身後那仨人見狀也跟着跪下,四顆腦袋在地上砰砰的磕着,額頭都磕出血了,覃濤轉頭看着權晟風,權晟風冷笑着沒說話,只是那麼盯着那幾個人,覃濤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他開口,於是他就一人一腳踢過去,特別狠的力氣。
“權總躺在牀上廢了半條命,你道歉就完了?”
覃濤說完掃了屋裡一眼,目光落在我身後桌上的水果刀,他兩步跨過來,將刀子拿起,朝着那個老砍的胳膊就紮了下去,老砍“嗷——”的一聲哀嚎,像狼一樣,我身子一抖,下意識的閉眼不去看那血腥的一幕,雨夜已經足夠我做一輩子噩夢了,我不想再錦上添花。
“覃爺饒命!”
“混蛋,是不是這隻手打得權總?我廢了你的胳膊,看你拿什麼胡作!”
接着又是兩聲刀子插進肉裡的帶着血濺的噗哧聲,這麼清晰而且近距離的聽着,我嚇得要哭,老砍的哀嚎聲漸漸變弱了,直到後來完全聽不到,我睜開眼,他半拉身子都是鮮血淋漓的,直直的躺在地上,染紅了青藍色的地磚。
我捂着嘴,驚恐的睜大眼睛,覃濤面無表情的朝着那三個人的胳膊也都戳了一刀,接連的哀叫聲響起,幾個護士在門口扒頭,都嚇得啊啊的喊。
“晟風,大哥這仇,也只能給你報到這裡了,出了人命,就不好辦了,你體力好,扛得住,他們可不行。”
他說罷朝着門口花容失色的護士呵斥了一聲,“還不把他們帶去包紮!”
護士這才緩過神來,叫來別人,一起給擡了出去。
屋裡瀰漫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裡,我才呼吸了幾口,就覺得要吐,清潔工也趕來去擦拭,似乎都能猜到剛纔發生了什麼,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是我告訴你的,對待敵人,對待同僚,都是這樣,他們不懂事,可到底跟了我很多年,我雖然護你心切,也要考慮現實,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恨的地步了。”
權晟風看完了這場戲撐着身子要坐起來,可能是扯到了背上的傷,他悶悶的嘶了一聲,又跌下去,我嚇得去扶他,他跟我安慰的笑了一下,然後輕輕推開我擋着他視線的身子,將目光投在覃濤臉上。
“其實大哥不用這樣,我也不打算追究,我也錯害過人,也沒人找我報應來,我沒想計較,我還犯不上跟這樣不算人的東西小肚雞腸。”
他斂去笑意,“我還一直不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大哥這麼容不下我,這誤會解開了,我也釋然了,我就說大哥不會要我的命,老砍擅自做主,得到了報應也就夠了,這事沒必要再追究,我只怕追究出別的不好的,那不是我願意看到的,我寧願大哥對我一如既往。”
他說完覃濤的臉上分明有些動容,但這份動容絕不是爲了權晟風口中的兄弟情意,而是他那句“不是我願意看到的”讓覃濤有些擔憂,是不是他壓根兒就不信。
“咱們合夥幹了這麼多年,我有本錢投資,你有人脈助我將世紀名流做到了這麼大,咱們親如兄弟,我對誰下手也不會對你,除非——”
“大哥,”權晟風出聲打斷了他,“我對你怎麼樣,我清楚,你也清楚,你對我怎麼樣,你清楚,我不清楚,親兄弟明算賬這話我知道,但我不希望我辛辛苦苦跟着大哥打江山,最後落不下一句好,還把命賠進去,老砍不對,我不計較,他是個聽命辦事的,只要大哥對我好,我就願意繼續跟着你好好效力。”
覃濤沉默了半響,“晟風,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你跟我再說句實話,鳳城那邊,你有沒有瞞着我做什麼要毀了世紀名流的事。”
“大哥不是已經查了麼,還問我幹什麼。”
“我要你親口跟我說。”
他們這種人互相試探起來,那種語氣和臉色,特別恐怖,彷彿在空氣中就要把對方殺死一樣,我有些膽怯,向後挪了兩步,緊緊貼着牀頭的櫃子站着。
“大哥親口跟我說一句,老砍帶人跟我動手這事,是你授意的還是他們擅自做主的。”
覃濤的臉色沉了沉,“既然這樣問,就是不願說實話了。”
“大哥的意思,是他們這麼做,是你授意的,所以不好回答,是不是。”
權晟風笑了笑,“我不害人,人若害我,我也不是沒有還擊之力。”
“不是我授意,他們擅自的。”
覃濤沉默良久說了這句話,權晟風點頭,似乎在意料之中他會這麼說。
“那我也沒有做任何背叛大哥的事。”
覃濤和權晟風互相對視了幾秒鐘,然後他轉身走了,沒留下一句話。
我走過去,低頭給權晟風擦了擦汗,他的臉上沒有了剛纔的戒備的和殺氣,只是很平靜的看着我,語氣也柔和了許多,“白鳶鳶,你剛纔嚇着了。”
我點頭,“覃濤下手真狠,對自己人都這樣,對外人他得什麼樣啊。”
我看了一眼那東西,打算一會兒去扔了,我看一眼就能想起覃濤那張憎惡的臉,“他問你的話,你回答的是假的麼。”
“你覺得呢。”
我想了一下,“假的吧。”
“爲什麼這麼覺得。”
“他要是沒抓到什麼,不會要害你的命,既然他這麼出手了,你肯定有背叛他的地方。”
權晟風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他竟然笑了笑,“白鳶鳶,你不是笨得無可救藥。”
我吐了吐舌頭,“我是笨,但我不傻啊。”
“爲了未來我將他踩在腳下的那一天,他質問我騙了他,我才問他是不是他授意的,他說不是,他騙了我,我就不該回答他實話。”
我恍然大悟,“步步都是陷阱啊,你活得累不累?”
他沒有回答我這句話,而是把頭轉到那邊,看着窗外,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可能是看樹,那些盤踞在窗檐上的爬山虎長出了紫色的小花兒,還有巨大的梧桐葉子都在金燦燦的陽光下隨風搖擺着,煞是好看。
“這幾年過得是很累,爭了搶了擔驚受怕了,不過很快就該到拿回報的時候了。”
我坐在牀邊,輕輕拿着他手給他揉着,大夫說他傷了腦子和骨頭,怕反應會鈍些,雖然檢查發現沒事,但還是要小心,給他按摩會有助於恢復,他昏迷的日子我都在按,現在倒成了習慣。
“爲什麼一定要做這樣的人,好好活着,不好麼。”
他閉上眼睛,“好,但我不喜歡,我選擇的,就要走到底。”
他說罷睜開眼看着我,目光很深邃,“包括你,白鳶鳶,我想要,我就一定會等到你心甘情願跟我那天。”
我身子抖了一下,下意識的去迴避他的眼,“我不是說了,我不值得麼。”
他沒有說話。
我沉默了許久,想着怎麼說更好,“我陪過很多男人,我現在還跟着白唯賢,這個世上很多女人,都比我值得。”
我擡起頭,他又閉上了眼睛,似乎睡覺了,我嘆口氣,知道他是裝睡,我俯身吻了他脣角一下,近距離看他的眼皮,微微顫動着,我嗤笑了一聲,“權晟風,你騙我騙上癮了。”
他仍舊不語,我站起來,給他蓋好被子,然後走到門口,“我得回去了,出來這麼久,別讓白唯賢找到這裡來,耽誤你養傷。”
我扭頭去看他,他還是那般安詳睡着,我輕輕邁出去,將門合上。
走出住院部,遇到了一起來的莫談霖和黎豔惜,黎豔惜挽着他胳膊,不知道再說什麼,兩個人臉上都掛着淺淺的笑意,在這明媚的盛夏,真是美得刺目。
他們看見我,黎豔惜有些不好意思的鬆開,“鳶鳶。”
“至於嘛,我看見有什麼,還跟我藏着掖着,早知道你們住在一起了。”
黎豔惜很嬌羞,微微紅了臉,我湊過去,拍拍莫談霖的肩膀,“喂,我豔惜姐身材好不?”
莫談霖微微低眸看了看我,“無聊。”
“你沒看啊,沒摸啊?”
他淺淺一笑,“要是躺在牀上的人是你,那就好了。”
我氣得瞪他,黎豔惜將我拉過去,“誰讓你非跟他鬥嘴。”
我又困又累撐了三天,也沒力氣和莫談霖那塊木頭爭辯高低,我指了指權晟風病房的窗戶,“麻煩你們了,請護工我不放心,你們照顧一下,我回去了,白唯賢恐怕要瘋了。”
黎豔惜拉着我到一側的花壇旁邊,“你和權晟風到底怎麼回事,據我所知,他這幾年沒有女人,至少沒聽說過,只是有個前妻。”
我“嗯”了一聲,頭昏腦脹。
“你不是等白唯賢等了十四年麼,移情別戀了?”
我整個人都彷彿被燙着了一般跳起來,我最怕面對這個問題,潛意識裡有個我一直在不停的告誡自己,我這輩子時好時壞都爲了白唯賢一個男人,現在竟然連黎豔惜都覺得有些別的了,我驚恐的扒拉掉她的手,“沒有!我不會。”
我扭頭看了一眼病房開着的窗戶,使勁閉上眼搖了搖頭,丟下一句“我走了”便倉皇而逃。
我回到白唯賢的公寓,特意看了一眼我留的那個幾號,在鎖眼裡,我塞了一個衛生紙的小窄條,如果他回來了,勢必要開鎖,自然也就掉了,果然,找不見了,我的心開始慌張起來,我快速的想着要怎麼說,怎麼編,他會不會知道,知道了我怎麼解釋,我猶豫躊躇的功夫,我已經不受控制的把門打開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只好走進去,一眼瞥見擺在門口的那雙黑色皮鞋,我低着頭換了拖鞋,只感覺背後一雙眼睛彷彿要將我看穿一般,灼灼的盯着我。
我豁出去了,轉身站好,白唯賢坐在沙發上,手裡夾着一根幾乎要燃盡的香菸,他果然看着我,捉摸不透的表情,分不出來是怒還是什麼。
“白總,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走的那天晚上。”
我腦子“嗡”地一聲,他毫不遮掩的回答,就是爲了告訴我,你三天三夜沒回來,我都知道。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幽幽的聲音如同鬼魅一般。
“說,去哪兒了。”
我沉默着,他猛地一拍茶几,“別給我裝啞巴!實話實說,去幹什麼了。”
“我……”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講。
他冷哼一聲,那語氣只讓我覺得頭皮發麻,“白鳶鳶,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