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會按時去醫院,豔惜的精神還是很恍惚,連醫院的護士都不能靠近,除了我,還有那個男人,其他的人只要稍微挨近了,她就會大喊大叫,像瘋了似的。
那個男人姓莫,都喊他莫大夫,他話極少,我問他豔惜的病情,他只是說還可以,我問他豔惜有救麼,他手裡的筆就會驟然停下,然後看着我,“什麼話。”
他給人的感覺就是生人勿近,我從沒聽豔惜提過他,看表面,似乎他們之間沒什麼關係,可潛意識告訴我,豔惜和他,都是彼此一個很重要的人,卻又看不出端倪,到底是他們掩藏得好,還是時過境遷了豔惜不肯提,我都不得而知。
莫大夫還是照例,上午來一次,晚上來一次,打針,多餘的話不說,也不會停留很久,我從他嘴裡問不出來什麼,就去問護士,我驚訝得發現這個醫院裡的護士對莫大夫似乎很有好感,都說他是真正的救死扶傷的人,至於別的,她們都說不了解,他話特別少,都是點頭之交,也沒有什麼摯友,有關他的私事,更是不知。
這可真奇了,我提着新買來的早餐,看着站在豔惜牀頭配藥的莫大夫,恍惚中想起了那些護士的話,忍不住笑出來,豔惜聽見聲音問我,“你怎麼了?”
我搖頭,莫大夫還是自顧自的擺弄那些針管和藥瓶,都不曾搭理我半句。
“聽說了點好玩兒的,我給你講講?”
豔惜點頭,眼睛裡一閃一閃的,我目光看過去,他正在給她打針,許是有點疼,她咬着嘴脣,我咳嗽了一聲,“她疼,你力氣大了。”
他沒有說話,俯下身輕輕揉着針眼的附近,動作很緩,我蹙眉看着,忽然很想打趣兩句,“莫大夫,你們院裡的護士都說,你惜字如金,還生人勿近,你也有這麼溫柔的時候?”
他的臉色很平靜,仍舊不說話,然後直起身子,按住她的針眼,“最近感覺好點麼。”
“沒有感覺。”
他低頭看了一眼豔惜,“那就是病情沒有發展,也好。”
門忽然被推開,走進來兩個歲數年長些的大夫,他們站在豔惜的病牀旁邊,“要不,安排個隔離病房吧,雖然說這個病的傳染途徑要有過親密接觸,可是莫大夫,咱們院患者多,這樣下去,別人該有異議了。”
“誰有異議,直接找我。”
莫大夫把手套戴上,轉身要走,卻被攔住了。
“這是你什麼人?怎麼醫院的規矩你也忘了?你可不是沒有醫德的人。”
“我不允許。”
他就這四個字,那個年長的大夫也在嘆氣,“這是患者家屬的意思,現在三樓都知道這裡住了一個行動自如沒有被隔離的艾滋病患者,對別人都有危險,你不要這麼固執,我們不是給轉院,只是換個病房,不然他們鬧起來了,醫患矛盾不好交待。”
“我說了,讓他們找我。”
他說完拂開那個人的手,大步往門外走,卻站在門口頓住,“隔離病房,太冷清,她不習慣。”
我看着豔惜,她眼圈紅了。
在莫大夫的強勢下,他們都走了,病房再次安靜下來,豔惜弓起來兩隻腿,下巴置在膝蓋上,“真好。”
我不明所以,坐在她腳下,“什麼?”
她的眼淚滴在潔白的牀單上,氤氳開一朵一朵的小白花,“他竟然還記得我害怕冷清。”
我不太明白這句話,但是我敢肯定,她和莫大夫之間,不只是單純的醫患,而我的這個肯定,在當天下午就證實了,因爲醫院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