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提出了要加入陸江川工作室後,沒過多久,三人就離開了餐廳。
彼時天色還未暗下來,天邊浮着一片霞雲,煞是好看。
許念原本還想着要讓陸江川載着他們去附近的甜品店轉轉,顧盼卻是不太情願。他跟許念說了好幾遍“媽媽動畫片要開始了”,許念纔不得已地讓陸江川把他們送回家。
顧盼自認爲他的擔憂被掩飾得完完全全,卻被陸江川看個透。
不過許念都已經提出了加入自己的工作室了,縱使是顧盼再鬧騰什麼,也改變不了這事兒。換句話說,他和許念在未來相處的日子還多着呢,“來日方長”是個什麼概念陸江川還是清楚的。
於是陸江川只是看了一眼顧盼,便笑着答應了。
兩人才回到家,門纔剛剛關上,顧盼僞裝了一路的表情瞬間就癱了下來。
許念見到他這副模樣,連忙湊上去,蹲下來抓住他的手臂,擔憂地問道:“寶貝,怎麼了?肚子疼嗎?”
顧盼憋了一路,現在被許念這麼一問,立馬就忍不住了,他紅着眼眶問道:“媽媽爲什麼不要爸爸了!”
許念一愣,顧盼這話令她想到了顧深的冷漠與殘忍,她的心裡不由得翻涌起一陣陣的酸澀。
顧盼見許念不說話,還以爲她是默認了不要顧深的事,便哭着用力地推開了許念。
許念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被他這麼一推,竟是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
顧盼見此,緊張地上前問道:“媽媽疼不疼?”
許念回過神來,她搖頭。許念看着眼前淚眼婆娑的顧盼,從一旁的桌面上拿過了紙巾,一點點地把顧盼臉上的眼淚鼻涕都擦乾淨了,纔看向顧盼的眼睛。
她認真地說道:“顧盼,媽媽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媽媽只是要陸叔叔的工作室工作而已。媽媽並沒有想過不要爸爸,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是媽媽在主動,媽媽已經很累了。”
顧盼聽得雲裡霧裡,卻是明白了許念沒有不要顧深的意思,他緊張了大半天的事終於從許唸的口中得到了確認,此刻又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許念嘆着氣,只好再次把他的眼淚擦掉了。她又說:“一直以來都是媽媽和顧盼在努力,現在媽媽已經累得不想動了。現在就讓爸爸想通了再來找我們吧。好嗎?”
顧盼想起了在黎正軒家中的顧深,那個神情冰冷的人一點兒都不像他的爸爸,他也不想再主動去接觸這樣的顧深了,他重重地點頭。
許念見兒子這麼懂事,不由得伸出手來摸了摸了顧盼的腦袋。
顧盼的情緒總算是平靜下來了,而許念卻是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她家離陸江川的工作室挺遠的,若是遇到上班高峰期的話,在路上起碼能耗掉一個小時。
不僅是許念想到了這個問題,陸江川也想到了。
他回到家之後,就給許念打了一通電話。大致內容是說工作室離許念家遠,他建議許念在工作室附近找房子。
許念便說她已經找到了適合的房子——她若是不這麼說,陸江川一定會幫她找好房子的。顧盼剛剛纔跟她說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再次讓顧盼因爲類似的事情而難過。
陸江川聽了果然有些失落,卻也沒說什麼,只說了許念搬家了再跟他說一聲,就掛了電話。
許念深吸了一口氣,把窩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的顧盼拉過來,跟他說了工作室很遠,需要搬家的事情。
而顧盼雖說有些失落,卻是也沒說什麼。他知道媽媽已經很累了,如果再讓媽媽每天都在路上奔波這麼久,媽媽會受不了的。
而且,這個房子裡真的有太多關於爸爸的記憶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許念和顧盼說了這事之後,就給朋友打了電話,要是她沒記錯,對方應該在陸江川工作室附近有一個公寓來着。
而她並沒有記錯。許念在提出了要借住一段時間之後,她朋友就爽快地答應了,順便還把鑰匙給她寄過來了。
再找到了房子之後,許念就拉着顧盼睡下了。
第二天,兩人就開始挽起袖子整理東西來了。許唸的朋友告訴她,公寓裡邊的傢俱還算齊全,就是被子之類的可能要重置,還需要找個鐘點工把家裡打掃一遍。
這樣一來,許念就少了許多事。她只需要把她和顧盼的東西都打包走就好了。至於剩下顧深的那部分,許念只是把它們收了起來。
許念把東西差不多都收拾好了的時候,顧盼還在對他面前的那堆玩具難以取捨。許念覺得有些好笑,她走到顧盼面前,和他一起坐在地板上,“既然都喜歡,爲什麼不帶走?”
“不行啊。”顧盼的小臉上升起了一絲苦惱來。
許念還以爲他是擔心不好拿的事情,就笑着拍拍他的背,說道:“喜歡就都拿走啊,又不會不方便。”
“媽媽,可是,”顧盼看向許念,眼睛裡寫滿了傷心,他說道:“可是,這些玩具都是他給我買的,我怕以後看了想起他,會難過。”
許念一愣,她抱住顧盼,眼眶中的眼淚轉了幾圈,最終還是被她憋了回去。
這時候,門鈴響了。許念匆匆地打開門,才發現是送鑰匙的快遞員。這下鑰匙也到手了。
許念關上門,發現顧盼還在失落地看着她。許唸的心裡忍不住一酸,她走過去,摸摸顧盼的頭髮,坐在了方纔的位置,對他說道:“寶貝怕難過的話,就把他買的玩具放在這裡吧,媽媽給寶貝買的玩具也不少啊。”
顧盼順從地點頭,卻是抱着顧深給他買的玩具不撒手。許念沒說什麼,只是在心裡嘆了口氣。
整理好東西之後,許念就聯繫了搬家公司。折騰一陣,很快就搬完了東西。
許念和顧盼失落地看着空蕩蕩的屋子,走到門口的時候,許念從包裡拿出了鑰匙,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屋子,她知道他們恐怕是要在很久很久之後纔會再次踏入這裡了。
就在她拿着鑰匙把門反鎖起來的時候,她聽到了顧盼輕輕地說道:“再見。”
許唸的眼睛一陣酸澀,也跟着在心裡說道: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