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沒幾天,當雷曼曼下班後回到家門口前,竟從門內傳出一道清脆的笑聲。
那是女人的笑聲。
當她拿出鑰匙打開大門,就看到奢華閃亮的客廳內,坐在蔣承陵身邊的美豔女子,正是不久前在慈善晚會上,與他共舞的方倩玟。
兩人狀似親密的坐在一起,不知在聊什麼,但臉上都掛着愉悅的笑意。
看到她開門走進來,保持着優雅坐姿的方倩玟挑了挑眉,“承陵,這位小姐是誰?她怎麼會有你家鑰匙?”
雷曼曼沉下臉,雖說她與蔣承陵沒有夫妻之名,卻是親密的男女朋友,現在家裡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女人,還很不客氣的質問她的身份,讓她聽了真很火大。
她本能的望向蔣承陵,希望他可以如實介紹自己的身份,堵住這女人的口。
蔣承陵卻只是笑了笑,漫不經心的睨了她一眼,“她叫雷曼曼,我家的女傭。”
女傭?原來他只當她是女傭……
雷曼曼喉間頓時涌出一股強烈的酸意,雙脣微張,卻怎麼也說不出半句話,她像是雙腳生了根,就這麼呆站在原地。
她曾試圖用目光詢問蔣承陵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他卻故意避開她的視線。
方倩玟似乎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目光略帶敵意的瞟了雷曼曼一眼。
“是鐘點女傭嗎?”
未等蔣承陵回答,雷曼曼已經高聲道:“不,是全職女傭,爲期一年,而現在已經過了十一個月。”
她故意強調期限,成功的從蔣承陵眼中看到了一閃即逝的驚慌。
但很快他便恢復原有的笑意。
“是啊,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之間的協議就要到期了。”
“是啊,到期之後,大家就互不相干了呢。”雷曼曼苦中帶笑,不想在這時候露出脆弱的表情,可仍舊無法抑制胸口不斷的滴血。
眼前這個她最愛的男人,居然用這種殘忍的方式來傷害她。
顯然蔣承陵像天底下千千萬萬個喜新厭舊的男人一樣,有了新歡,便想甩了舊愛。她從來不勉強不屬於自己的感情,他剛剛的那句介紹,已經道出了他的決定--他們不再是男女朋友,只剩下僱傭關係,她想,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顯然失戀了,但她堅強的漾開一臉謙虛的笑容。“不知今天家裡有貴客到,所以沒來得及準備,請問兩位今天想在家裡用餐嗎?”
有那麼一瞬間,雷曼曼以爲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愧疚和歉意,就在她想要深深探究那眼神的含義時,蔣承陵突然起身。
“曼曼,這位是方倩玟小姐,蘇氏廣告公司的模特兒,家在國外,這次來臺北拍廣告,暫時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住,所以未來一段時間,她將會住在這裡。”
他故意忽略她臉上的失落,繼續冷聲道:“我希望在方小姐入住的這段期間,你能夠做好自己的本分,將她當成主人一般來服侍。”
未等雷曼曼回答,方倩玟也起身笑道:“那麼,就麻煩你家的女傭對我多多關照了。”
入夜,雷曼曼帶着自己的寶貝哈雷來到公寓頂層的天台,望着佈滿星空的月夜,抱膝而坐。
碩大的哈雷伸着舌頭,乖巧的趴伏在主人身邊,喉間時不時發出幾聲咿嗚。
雷曼曼伸手撫*它毛茸茸的腦袋,哈雷立刻撒嬌的將頭挨進她的懷裡輕輕磨蹭。
“寶貝,真羨慕你還有人寵,其實做狗比做人幸福。”
哈雷不懂主人的意思,歪着腦袋看着她,模樣很是可愛。
雷曼曼笑看它一眼,擡頭靜靜回味最近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
爲什麼她與蔣承陵之間的感情,會在一夜之間發生如此的變化?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前一刻他還說愛她,可下一刻卻把別的女人帶進家門,而她立刻降職,只是他的女傭……
驀地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伴隨着那股熟悉如今讓她心痛的味道,漸漸接近她。
這個天台曾是她和蔣承陵共同擁有的天堂,記得幾個月前,新聞臺播報凌晨有流星雨飛過,他便帶着她去買帳篷,在這一小天地間搭起只屬於他們的樂土。
爲了等待流星雨出現,彼此相擁着不讓對方先睡去,窩在這小小的帳篷裡,看着夜晚的星空,聊天聊了一整夜。
那時他曾說,天變地變,他對她的情不會變,可是現在呢?
一雙有力的手臂倏地從背後輕輕攬住她,熟悉的嗓音隨之響起,“曼曼,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她沒回頭,依舊抱着膝坐在天台上,旁邊的哈雷看到這位和自己相處了將近一年的男主人,很主動的上前示好。
蔣承陵穿了白色休閒裝,沐浴後的黑髮仍帶着幾分溼意。
夜晚的他,目光比白天更加閃亮,也更加充滿了誘人的野性。
面對哈雷的熱情,他笑了笑,揉着它的大腦袋,“過去那邊玩。”
哈雷不滿的嗚咽一聲,但還是聽話的跑到一邊趴下。
“晚上天氣涼,怎麼不多穿一些就跑出來?”拿起自己帶來的外套,輕輕搭在她肩上。
雷曼曼仍舊不看他,只擡頭望着皎潔的月空,低喃道:“我記得上學的時候曾聽老師講過,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張衡的人很喜歡數星星,他是一個很有耐性的人,爲了知道天上到底有多少顆星,就一直數一直數,最後數成了天文學家。”
“其實我小時候也很喜歡數星星,可是我沒有張衡的耐性,所以註定不能像他一樣成爲偉大的天文學家,只能庸庸碌碌在社會中浮浮沉沉。”
“不,你活得很成功,至少你讓很多人喜歡你,關心你。”
她迴應的笑容卻十分苦澀,“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命運,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努力賺錢養家,養弟弟,總以爲自己付出了很多,終有一天會得到上天給予的回報,可是直到現在,我的人生依然一事無成。”
忍不住嘆口氣,她搔了搔頭,“說來說去,還是讀幼稚園的時候最好混了,那個時候,什麼煩惱都沒有,有爸媽,有爺爺,每個人都愛我,也不用爲生活瑣事擔心……”
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蔣承陵始終不發一語的坐在她旁邊,極有耐心的聽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說累了,靠在他肩上,閉着眼休息,兩人就這樣依偎着。
彷彿從前所有的矛盾都不存在,彼此交情,交心,如同一對愛侶,在月色下細細品嚐着愛情的滋味。
唯有雷曼曼知道,這只是假象,明天之後,她和蔣承陵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一個月後將各奔前程。
身旁的蔣承陵什麼都不說,也不解釋,就這樣輕輕攬着她,卻宛同攬着今生最重要的至寶。
夜色漸濃,城市的喧囂慢慢退去,雷曼曼均勻呼吸聲傳來。
他小心翼翼起身,將靠在自己懷中睡着的她輕輕抱起,朝臥室走去。
將她放在柔軟的*,身後還跟着無精打采的哈雷,見主人睡了,哈雷歪着腦袋,找了個舒服的地方,乖巧的趴在牀邊靜靜守候主人。
蔣承陵低頭細細打量*俏麗人兒的容顏,修長的食指在她臉上來回描繪着她的五官,眼神慢慢變深,心底五味雜陳。
他何嘗不知道她心底的苦,又何嘗不知她真正期待的是什麼。
可是到了這一刻,他不得不暫時放棄給予她幸福的權利,他有他的苦衷和難處。
忍不住低下頭,對着她光潔的額頭輕輕吻下,“對不起,曼曼,有些事情我身不由己,求你等等我。”
自言自語般的說完這些,起身,他小心離開臥室,回到他的世界。
當門被關上的剎那,躺在*一直裝睡的雷曼曼終於滑下兩行熱淚。
“你這隻該死的臭狗,給我滾出來,再不出來,我就在你的食物裡放老鼠藥,直接送你上西天。”
週末,尖銳的吼聲傳遍整間公寓,雷曼曼滿手泡沫的從浴室跑出來,看到哈雷正可憐兮兮的躲在櫃子底下。
手執木製鏟子的方倩玟氣惱的站在櫃子前,對着哈雷叫囂。
這個週末她沒有廣告通告,所以留在家裡沒有出門,蔣承陵很早就因爲公司有事出去,家裡只剩下兩個女人和一隻狗,戰爭也因此悄悄發生。
大清早起牀後,方倩玟就看到自己的高級化妝品成了笨狗大爪子下面的玩具,偏偏這隻龐然大物不但不對此感到內疚,還張着無辜的眼睛挑釁似的看着她。
自幼備受父母寵愛的她,怎能容忍一隻狗如此欺負自己。
而且這隻臭狗還是雷曼曼的私人寵物。
蔣承陵說,雷曼曼只是家裡的女僕,可她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不單純。
沒錯,她喜歡蔣承陵,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後,便對這個既英俊又有錢的男人動了心。
聽說父親和母親結婚之前,曾娶過一個富家千金,父親曾向她描述過有錢人家大小姐生活是如何奢侈,從此,在她幼小的心靈裡,踏進上流社會便成了今生唯一追求的目標。
幸好她生了一副好面孔,擁有一副好身材,於是千方百計想利用自身優越的條件來吸引各行各業的菁英。
可認識了那麼多人之後,她很悲哀的發現,有錢的男人不夠帥,夠帥的男人沒有錢,而有錢又帥的男人,不是已經結婚了,便是身邊已有了相愛的女伴。
唯有蔣承陵,這男人符合她理想中所有的條件--單身,年輕,英俊,富有,浪漫而溫柔,還幽默感十足。
最吸引的,當然是他股神的封號,早在很久以前,就曾聽說過蔣承陵是臺北商界股神的大名,只是沒想到這位股神居然這麼年輕又英俊。
所以想盡一切方法接近他,甚至死皮賴臉的找盡各種理由住進他家,企圖近水樓臺先得月。
沒想到住進來以後,自以爲黃金單身漢家裡,居然多了一個全職女傭。
如果這個女傭醜點,老點,笨點倒也無所謂,可雷曼曼這個女人,不但聰慧,長得調皮可愛,講話聲音還清脆動聽。
最重要的是,她能從蔣承陵的眼中,看到他對雷曼曼有着特殊的情感。
她要得到蔣承陵,所以絕不能容忍任何阻礙存在。於是她將雷曼曼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以後快。
甚至連她的狗,也成爲她憎恨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