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繚繞的露臺恰好俯瞰着城市的地平線,燈火通明的夜幕像是一片星海,下方恰好是瀛洲皇室居住的皇居,隱沒在蔥鬱的綠蔭裡。
就像是俯瞰芸芸衆生。
這是東京的一處頂級豪宅,今年剛剛纔修建完成,而且被架設了特殊的結界,只有具有靈性的昇華者才能夠窺見其全貌,高度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二百米,隸屬於黑暗世界的幽熒集團,象徵的不僅是財富和地位,還有絕對的實力。
“還沒找到麼?”
老人給自己斟了一杯清酒,淡淡說道。
這是個很老的老人了,銀髮整齊地向後梳,面容彷彿年輪般深刻,唯有一雙眼睛深沉又銳利,就像是草原裡的獅子,或者雪原上的狼。
姜純陽。
如今的六大家族裡,有着非常明顯的階級分層。
姜家爲首,宗家其次。
順位往下就是夏家和司家。
最後則是柳家和趙家。
毫無疑問,姜家是赤之王的本家,在黑暗世界裡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這個老人,則是姜家資歷最老的一位,沒有之一。
當然,姜純陽也是整個昇華者世界資歷最老的一位,並且親自參與締造了二百年前人類文明的黃金時代,跟太清和太華是同一時代的人。
“沒有。”
幽冥叼着一根菸,說道:“自從現身殺死了宮本小次郎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大小姐應該還在瀛洲,只是感受到了威脅,不願意現身。”
他笑道:“怎麼,您也急了?”
姜純陽喝着清酒,俯瞰着燈火通明的夜景,淡漠說道:“隱修會的存在,着實讓人感到頭痛。我本以爲,藉着厭離留下來的手段,已經把這些小鬼清理乾淨了,沒想到還是讓他們滲透到了高層,這讓我多少有點沒面子。”
“不周山那邊也催得緊,我從未見過那羣傢伙如此緊張過。”
他頓了頓,感慨道:“或許是因爲燭龍尊者登仙失敗,要沉睡三千年。那些傢伙們第一次失去了安全感,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收這件武器。”
“我倒是更好奇,那位大小姐到底是什麼身份。”
幽冥聳肩:“如果是一位祖,應該不至於如此,該不會是始祖吧?真瘋狂,還好這麼多年也就創造出這麼一個怪物,否則古神族真要大舉入侵了。”
姜純陽忽然放下了酒杯。
“可惜了。”
他眼神閃爍,淡淡說道:“聽說你那位姨母大人病重,進了重症監護室。倘若大小姐在,或許可以嘗試去殺死她,一舉奪下天人之楔。”
彷彿無聲之處聽驚雷。
這句話說出來,大概會讓整個昇華者世界震動。
因爲自從那位秩序世界的守護者出道以來,四百多年的時間裡從來都沒有敢說這種話,因爲她是毫無疑問的擎天之柱,強到你無法想象的程度。
哪怕是在二百年前,青和赤鬧得最兇的時候,都沒有打過她的主意。
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想要太華死,但卻從沒有人敢於直接挑戰她。
而且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經歷過麒麟仙宮第一層的決戰以後,可以確定太華是真的開創出了天人化,實力再次跨入一個嶄新的領域。
你去殺她,還想搶天人之楔,怕不是瘋了。
哪怕是在她病危的時候,這種行爲都跟找死沒有什麼區別。
“果然,您還是一如既往的瘋狂,難怪能生出王這種後代。”
幽冥搖頭,說道:“當時在永生之海,我曾經嘗試過靠近,但姨母大人釋放出的天人界域太濃郁了,如果我頂着進化姿態進去,恐怕一瞬間就死了。同樣都是半神領域,她九階是因爲一共就只有九個位階。”
“而我是九階,是因爲我只能九階。”
他提醒道:“哪怕是您過去,最多也就比我多撐個三分鐘?”
姜純陽微微挑眉:“天人化的確可怕,尤其作爲天人之楔的宿主,她已經站在歷史的盡頭了。但如果大小姐在,或許真的有機會殺了她。畢竟她開創天人化的時間太晚了。倘若再早二百年,或許我都不想叛出秩序世界。”
他的手放在桌子上,頗有節律地敲擊着桌面。
“那個計劃進行的如何?”
他忽然問道。
幽冥想了想:“軍師正在操辦,具體的計劃還要在麒麟仙宮第二層實施。”
露臺上的風鈴晃動起來,門被人推開。
軍師打着哈欠走進來,坐到圓桌的旁邊,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軍師。”
幽冥對於這位王留下來的傳人,還是非常尊敬的。
“來了?”
姜純陽卻面無表情,淡淡說道:“事情處理好了?”
軍師笑眯眯說道:“少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又不是你的下屬。倚老賣老在我這裡沒有用,我只是在執行王留下來的遺命而已。”
這兩個人一開口,氣氛就變得有點不對了。
幽冥敏銳地聞到了火藥味,當即表示二位慢聊,轉身離去。
夜風呼嘯而來,帶着海潮的味道。
姜純陽倒也沒生氣,只是說道:“厭離留下來的遺命,可沒有讓你把姜家的血脈送給外人玷污,哪怕是旁系的血脈,也不行。”
軍師淡淡說道:“王死前還沒有這項規矩,我只是在培養下一代的赤。”
姜純陽瞥了他一眼:“下一代的赤?那姑娘的天賦真的那麼好?”
哪怕作爲姜家的老家主,驕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那就是如今的年輕一代,無論是秩序還是黑暗,都不太行。
這一代的歐米伽序列是有史以來平均實力最弱的。
當然,這一代的歐米伽序列也還是出了幾個怪物的。
比如太子。
還有雷霆和麒麟。
看着就讓人眼紅。
至於黑暗世界也有不少比較優秀的年輕人,但也僅限於平均實力比較不錯而已,卻沒有那種天賦足夠逆天的,足以繼承天災名號的人。
“差不多吧。”
軍師聳肩:“你們這麼打壓一個小姑娘,不覺得有點過分麼?你那些死板的規矩也該放一放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如今的姜家是什麼樣子。蘇有珠的天賦毫無疑問是最好的,比你那位親孫子要強至少一倍。”
姜純陽沉默了片刻:“如果她願意放下仇恨,改姓姜的話,可以考慮。”
“只是……那你把她嫁給一個司家的廢物是什麼意思?”
他淡漠說道:“他也配?”
軍師微笑說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你怎麼就知道,人家是廢物呢?要我說,你這人就是太死板,何必拘泥於家族和血脈?你是黑暗世界幕後最大的掌權者,心胸應該放得更開闊一些。”
“總會長的確沒多少時間了,但你又能活多久呢?”
他笑道:“你的衣鉢,總是要傳下去的,你是甘願把傳承留給嫡系的廢物,還是願意給旁系的天才?你也不想你死後,就這麼身敗名裂吧?”
姜純陽敲擊了一下桌面,發出咚的一聲聲響。
“這麼多年來你把那東西的線索藏的那麼好,難道是要帶進墳墓裡麼?以太協會之所以強大,那是因爲太華天縱之才,足以駕馭燭照律法的核心,也就是天人之楔。僅以此懸頂之劍,就能死死壓制着這個世界,構築秩序的囚牢。”
軍師起身,眺望着無盡的夜幕,暢快淋漓的夜風撲面而來,撩起他的白髮:“倘若我們也擁有幽熒律法的核心,那又何必躲在黑暗裡當老鼠呢?”
有那麼一瞬間,姜純陽擡起了眼睛,他的眼瞳宛若深淵般氤氳着無盡的黑暗,恐怖的黑霧翻滾起來,彷彿要吞沒這個世界。
轟隆隆。
這座摩天大廈顫動起來,透明的玻璃幕牆彷彿倒映着羣魔亂舞。
軍師卻頭也不回,依舊俯瞰着夜幕,恍若未聞。
良久過後。
姜純陽收斂了眼眸裡的黑暗。
“先找到大小姐吧。”
他淡淡說道:“我沒有耐心等你慢慢找,半個小時前已經派遣判官去了。當初出現在橫濱的人,每一個都要仔細調查。寧錯殺,不放過。”
有那麼一瞬間,軍師眯起了眼睛,眼瞳裡寒芒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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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斯萊斯在長街上呼嘯而過。
顧見臨再次回到了他所在的住所,那個名叫櫻木花町的高級住宅。
經歷過幻夢之間發生的事情以後,他感覺到自己變得明顯警惕了起來,因爲他意識到自己正處在龍潭虎穴,這裡不是以太協會所掌控的地盤,而是幽熒集團的老巢,哪怕目前暫時還沒遇到什麼危險,但不代表他就安全了。
因爲他的身份或許是會暴露的。
司家目前能信任的,也就只有被他轉化成神侍的老太爺。
難保其他人裡,會不會有什麼別的有二心的人。
甚至是隱修會的成員也說不定。
最關鍵的是,司行夜這個人雖然足夠低調,但不是沒有社交。
即便司家已經把他的資料整理到不能再詳細,但生活裡的那些零碎細節是不可能有記錄的,一旦遇到什麼熟人的話,可能真的會暴露。
再者就是軍師這個人,太讓他警惕了。
“軍師的所作所爲,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一樣。但如果是這樣,明明是敵對的勢力,他爲什麼幫我呢?我總感覺,他甚至在暗示我什麼,就好像他知道,那個女人目前在我的手裡一樣,真奇怪。”
他望着窗外飛逝而過的夜景,在心裡呢喃說道:“但願這是我的錯覺,只不過無論如何都要提前做一手準備,就當他已經知道了。”
最讓人感到驚奇的就是,軍師把這個身份原主的至交好友給殺了。
那種兇狠和殘忍,讓人不寒而慄。
這讓他愈發覺得不安起來。
明明做的天衣無縫,卻好像一切都暴露在別人的眼皮底下。
一旦身份暴露,那麼毫無疑問會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了。
這畢竟是黑暗世界的老巢。
雖然說瀛洲的本土勢力是八岐社,是秩序世界的盟友。
但這些人,早就跟幽熒集團眉來眼去。
無法信任。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想繼續潛伏下去的,至少先拿到所謂的聖骸。
只要學到原始迴歸,那就穩賺不虧。
忽然間,他的腰被人戳了戳。
月姬慵懶地倚在座椅上,沉靜的眸子盯着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
顧見臨板着臉:“你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
表面上問的是婚約,實際上月姬卻在他的腿上寫下了一串字。
注意四周!
顧見臨眺望過去,發現櫻木花町附近不知何時被安插了很多的眼線。
便利店的收銀員,路邊賣推車拉麪的老大爺,還有街對面的花店老闆娘,賣章魚小丸子的中年大叔,以及隔壁樓層上閃爍的光點。
毫無疑問,這些人都被換過了,有人在監視着他們的動向。
“瀛洲的法定結婚年齡是十八歲哦。”
月姬有意無意說道。
“你又不是瀛洲籍。”
顧見臨吐槽道:“還有你那個見鬼的家族。”
目前而言不僅是有身份暴露的危機,還有來自姜家的打壓。
就在婚約簽訂以後,老太爺那邊就傳來了消息,司家在世界各地的產業不約而同的遭到了打壓,尤其是北美和瀛洲的黑道勢力,被吞併了好幾個盤口。
包括之前談成的合作,也基本都崩了。
短短一天的時間內,大概就虧損了幾十個億。
當然了,兄妹兩個對這些事情都不太懂,而且也沒有實感。
畢竟他們都不是生意人。
只不過他們也大概知道今天的損失有多大。
因爲司老太爺打電話來的時候是賠笑的。
結果笑着笑着就哭了。
“就算不領證也可以先把婚禮辦了嘛。”
月姬小聲嘀咕道:“不過到時候姜家可能會爆炸吧?只是訂了個婚,就把他們氣成了這樣,一旦真的結了婚,他們可能就要瘋了。到時候姜家和司家全面開戰也不是沒有可能,司老太爺還遭得住麼?別再夭壽了。”
“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不用擔心這個。”
顧見臨擺了擺手,一個神侍已經不用在意壽命這種事了。
因爲只要不被殺,那麼壽命跟他這個至尊是共享的。
這倒是提醒他了。
既然來到了黑暗世界,那麼還是要把事情給解決一下的。
這一刻,他的大腦忽然劇痛。
眼前出現了鋪天蓋地的幻覺,彷彿墜入了幽冥國。
絕美的少女在霧氣裡若隱若現,還有空靈遙遠的嗓音。
透着一絲嬌憨和蠻橫。
那是雲雀在呼喚他!
“怎麼了?”
月姬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顧見臨扶着黃金面具,他知道自己的臉色現在很難看。
因爲雲雀剛纔召喚了他,讓他去給她買夜宵。
還要他儘快回去伺候她穿絲襪。
這女人怎麼回事,把他當男祀了嗎?
難受死了,明天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