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直升機盤旋在新宿車站的上空,黑判官坐在機艙裡俯瞰着夜色的東京都,今夜的城市裡瀰漫着漆黑的霧氣,彷彿連燈光都被吸走了。
本該是世界第一大都市,此刻卻寂靜的像是墳墓,甚至還有如潮般的屍鬼在長街上游蕩,就像是地獄的大門洞開,惡鬼們咆哮着衝出來。
“上一次我們壞了事,這次是唯一的機會了。”
白判官咬着一根女士香菸,吞吐着煙霧,輕聲道:“隱修會的人必須要找到,我從未見過老家主如此憤怒過,一旦失手恐怕連死都是輕的。誰能想到,二百多年過去了,竟然真的有人敢對老家主動手。”
對於兩位判官來說,這次的任務是絕對不能失敗的。
駕駛員坐在車裡,笑道:“真的是活膩了吧?”
他拿起對講機:“彙報地面控制情況。”
駕駛室架着一臺平板電腦,姜子夜依舊是一副狐狸臉的笑容,笑道:“放心啦,地面已經控制好了,四面八方都是我們的人,這是天羅地網。”
他的背後是停在路邊的一支車隊。
來自六大家族的黃昏候選們共計十三人,清一色的五階。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應急預案。
姜楚歌目前就在澀谷清理實驗體,一旦出現意外情況,隨時可以參戰。
“現在動手麼?”
白判官的危險預知沒有觸發,扭頭說道:“時間不多。”
黑判官收回視線,微微頷首:“準備降落。”
通訊頻道里響起槍械和刀劍的碰撞聲,十二位黃昏候選以三人一組的編織湊近了那棟寂靜的宅邸。霸王們潛伏在對面街的大樓上,已經架設好了狙擊槍。天師們也已經暗中醞釀好靈性,隨時製造元素亂流,干擾戰場。
姜子夜叼着一根棒棒糖坐在車裡,撫摸着手裡的對講機。
這次行動裡,他是臨場指揮,地位自然不同。
實際上在姜家的年輕一代裡,他並不算多麼的耀眼。
主要是因爲他的父母早亡,哪怕還活着的時候都是家族裡的頂尖天才,卻因爲叛逆的緣故不太討老家主的喜歡,留下他這麼一個獨子自然在家族裡備受冷落。好在他的性格好,人畜無害也沒有什麼攻擊性,即便天賦出衆也始終低調,而且跟兄弟姐妹的關係都不錯,更重要的是他聽話,聽長輩的話。
聽話的小孩子永遠都是有糖吃的。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的智商很高。
目前出的任務,是百分百成功率。
否則的話,這種臨場指揮行動,根本輪不到他來。
“不能辜負祖父啊。”
姜子夜對着對講機說道:“動手吧。”
頭頂上空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
兩位判官正在降落。
砰的一聲,熾白色的閃光毫無徵兆照亮夜色,像是一個星辰被點燃後爆炸開來,極致的光明幾乎把整條街都籠罩在內,尤其是擁有感知能力的昇華者們,他們的意識像是被暫停一般,甚至連思維都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目標正在撤離!”
“重複,目標正在撤離!”
“鍊金閃光彈,對方籌備了鍊金閃光彈!”
鍊金閃光彈也是現代發明出來的一種特殊作戰武器,主要是因爲原材料極其稀缺,而且製作的過程也相當苛刻,以目前的技術而言只能依靠概率。
也就是運氣。
由於目前各大途徑,都沒有能夠應對的方法,因此才彌足珍貴。
“鍊金閃光彈最多就只有一分鐘的時間。”
黑判官的嗓音嘶啞,彷彿惡鬼般的攝人。
白判官咬牙切齒說道:“老家主有令,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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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辭端着那杯涼透的咖啡,俯瞰着天台下的長街。
車流洶涌的馬路上,宛若鬼魅般的影子一前一後拔足疾奔,神速力的領域足以讓他們擁有穿梭時空的能力,足以把馬路上奔流的車輛都甩在背後,甚至連超級跑車都很難追上如此恐怖的速度,這就是斬鬼途徑的優勢。
今夜的東京並不太平,因爲實驗體襲擊的緣故,絕大多數的市民都選擇了開車逃離市區,有的奔向千葉縣,也有人直接逃往橫濱和鎌倉。好在這座城市的交通道路足夠發達,目前道路堵塞還不算嚴重,大家都在玩命的逃。
所謂的交通規則,在生死麪前都已經成了擺設。
顧見臨和蘇有珠如幽魂般穿梭在車流裡,若隱若現。
距離新宿車站,大概還有兩公里的距離。
倘若只是短時間的奔襲,那麼任何交通工具都是他們的拖累。
問題在於,他們的續航能力是有問題的。
哪怕攜帶了足夠多的靈性秘藥,神速力也不可能一直維持。
因爲你總會疲憊。
神速力的加持是可以計算出算法的。
假如你百米短跑的速度是十五秒。
而當你擁有一階的神速力,就會給伱加持百分之十的速度。
倘若你不用跑的,而是用走的。
你用一百秒的時候走完百米,哪怕給你加持百分之十的速度,依舊是龜爬。
如今一分鐘的時間已經快要過去,刺眼的光明即將熄滅。
他們的時間快要不夠了。
“殺人,你瘋了嗎?”
神秘人難以置信地說道:“你要知道,這裡是東京都,隱修會不知道在這裡埋下了多少暗子。姜純陽有多麼強大你也知道,那是背叛過秩序世界還能安然無恙活着的人,而跟他合作的甚至是……不周山!”
吐出最後的三個字時,神秘人加重了語氣。
“我知道啊。”
景辭收回視線,微微一笑:“所以你的意思是?”
神秘人深深望向他,以嚴厲的語氣說道:“我希望你能帶着兩個小傢伙趕緊離開,對你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難題吧?”
景辭一愣,搖頭失笑:“我不是來救我師弟的。”
這次輪到神秘人來愣住了。
“我的師弟沒有你想的那麼弱,他也從不需要我來救他,今夜對他而言實際上是一次難得的機會,畢竟世人一直都過於小看他了。”
景辭輕聲說道:“我今天是來討債的。”
神秘人的瞳孔驟然收縮。
景辭淡淡說道:“以你們這個秘密組織的本事,想查清楚我的過去,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我在哪裡出生,經歷過什麼,愛過什麼人,你應該一清二楚。”
他從手裡摸出一部手機。
這是一部古老的手機,是最早版本的諾基亞,大概也就比小靈通高級那麼一兩個版本,遍佈粗糙的刮痕,滿是歲月的痕跡,起碼用了二十年。
最關鍵的是這部手機一直在撥通着電話。
上面顯示的時間早已經不再跳動,一長串的數字佔滿了整個屏幕。
這是一通不知道撥打了多久的電話。
“放心,電話那邊的人什麼都聽不到,她已經沉睡了整整十年,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我死之前她都醒不過來。三天前我還去驪山天衍閣看望過她,給她買了她最喜歡吃的黃桃罐頭。我也開了一罐,對我來說有些太甜了。”
景辭拿起那部老舊的諾基亞,輕聲說道:“我答應過你,在你沉睡以後不會亂來,只是有的時候想起來過去的事情,還是會很生氣。”
“所以就算我真的做了什麼,你也不知道。”
他無聲地笑了笑:“有本事,你就醒過來跟我吵架。”
電話裡沒有迴音,只有靜謐的呼吸聲傳來,宛若飄忽的風。
景辭也並不失望,默默收起了手機。
他知道她要沉睡多久,那是對他來說無法跨越的時間。
是天塹,是永別,是今生無法觸及的界限。
他早已接受了現實。
神秘人沉默地望向他。
對於景辭這種人,影子們自然掌握着他的資料。
衆所周知,景辭曾經以一己之力打穿過整個黃昏。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事實上,這件事跟黑暗世界所掌握的靈柩秘術有關係。
因爲這種秘術,本該是秩序世界和天衍閣的禁忌,不可能外傳。
黑暗世界又是怎麼得到靈柩秘術的呢。
這是一個過於久遠的故事。
甚至以神秘人的能力,也只是知曉了一個大概。
當初驪山天衍閣正在做一個很重要的實驗,一旦成功就能夠造就出一位以古神族爲主導的靈柩,那是空前強大的生命,甚至能夠改寫兩個種族的歷史。
這個實驗成功的概率很渺茫,但對於兩個實驗體而言都不會有什麼風險。
哪怕實驗失敗,無非就是沉睡了一段時間。
問題在於,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實驗是中途被人破壞的。
最終釀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除了兩個當事人以外,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姜純陽,好久不見。”
景辭收起手機,對着漆黑的夜幕伸出右手。
蒼穹之上烏雲滾滾匯聚,不可一世的鬼神彷彿對着這座城市低頭俯瞰,露出面目猙獰的面孔,縱橫交錯的閃電如妖魔般亂舞,像是惡魔的尖角。
他鎮壓着這座城市,無人敢於挑戰他的權威。
“你們又不是那位至尊,不該在我的面前耀武揚威。”
他的食指和拇指併攏,彷彿古佛拈花般的手勢:“來。”
景辭輕聲說。
世界寂靜如死。
夜風呼嘯。
飛沙走石。
黑霧瀰漫。
靜謐的時空彷彿陷入泥沼,蒼穹轟然崩塌!
一尊青色的古龍沖天而起,虛空如脆弱的鏡面般被輕而易舉的撕碎,宛若蛛網般的裂隙瀰漫在漆黑的夜色裡,世界響起了破碎的聲音,崩潰錯位!
世上罕有如此古老威嚴的生靈,祂頭生一對燃燒着青焰的龍角,猙獰可怖的面容遍佈骨突,通體生長着深青色的鱗片,開合間噴吐出熾熱的蒸汽,龍尾縱橫搖擺間掀起狂風,宛若流星般拖曳着熾熱的尾焰!
那雙血紅的豎瞳彷彿把天地盡收眼底,祂宛若燃燒的隕石般逆襲着衝上蒼穹的極處,撕裂了礙事的雲霧,衝破了無盡的黑暗,轟然撞碎了黑色的雲團!
雲端之上的鬼神被一口吞噬,東京的上空迴盪着蒼老憤怒的吼聲!
轟!
青龍的龍吟聲宛若滅世的雷霆,迴盪在東京都的上空!
天地間,盡是暴戾的龍吟!
咖啡杯在天台上的摔的粉碎。
景辭擡起血紅的眼瞳,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終於在這一刻展露出自身的古老和暴戾,昂貴的西裝在獵獵作響的風裡被撕裂,如鬼如神!
神秘人震撼無語。
原來這就是景辭的方法。
既然找不到歌聲的所在之處,那麼幹脆就不找。
因爲他的龍吟聲,足以蓋過這個世界上一切的聲音。
燭龍尊者本尊自然不可能來東京都唱歌。
那麼歌聲必然就是被記錄下來的仿造品。
對於景辭這種人而言,根本不足爲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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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