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薩斯和吉安娜兩個人沉默地縱馬疾馳了一整天,直到太陽落山才停下來宿營。他倆都累得沒氣力去捕獵新鮮野味,於是簡單吃了些肉乾、蘋果和麪包。阿爾薩斯看着手裡的麪包。這是王家麪包坊烤制的,用的是本地自產的糧食,而不是從安多哈爾運來。它安全健康、營養可口,聞起來新鮮正常,沒有那種甜腥味。它是簡單的基本食物,所有人、任何人都能放心食用。
忽然,阿爾薩斯放下了手中的麪包,淚水止不住的嘩嘩的流,吉安娜默默地看着他,她知道,最近的遭遇令眼前的這個王子無比的脆弱。
哭泣過後,阿爾薩斯擡起頭,紅着眼睛看着吉安娜:“吉安娜,我發現了一件事。我本來不想再提,這場瘟疫……這些亡靈……”
阿爾薩斯的嘴脣不斷的顫抖着,他強忍住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着:“我們知道那些糧食被瘟疫污染了;我們知道它能夠殺死人們。但事情比這更爲嚴重,吉安娜。它不僅僅是殺死他們……”
阿爾薩斯再度噎住,過了會用極度深沉的聲音說道:“它通過某種方式……轉化他們,把他們變成亡靈……這就是爲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出現了這麼多亡靈。糧食事先已經運到壁爐谷,這時間足夠磨成麪粉做成各種食物。”
吉安娜凝視着他,她的思想簡直沒法從這上面移開了。
“這就是爲什麼我白天自個跑掉的原因。我知道,我不可能單槍匹馬拿下梅爾甘尼斯,但是吉安娜,我做不到,做不到就那麼坐在那,原地紮營修補鎧甲,你能明白嗎?”
吉安娜默默地點點頭,他明白,烏瑟爾也明白,換成任何一個稍微有擔當的人也都不會坐視不管,阿爾薩斯擡頭看着天空:“而那個先知……我不管你覺得他到底有多強。不管他到底說的是真是假,我都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把整個洛丹倫留給那些怪物。不管那些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我都必須阻止他,不管得要怎麼做。我們要找到每一個裝着污染糧食的箱子,然後統統摧毀。”
講述完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的阿爾薩斯再次焦躁起來,他站起身走來走去,走了幾圈,站定問着吉安娜:“烏瑟爾到底在哪?整整一天的時間都沒趕上我們。我們走的多慢啊!都快成散步了!”
吉安娜沒辦法回答阿爾薩斯,兩人繼續的度過了沉默的一夜。
清晨的烏雲住了陽光,灰濛濛的黎明越發陰沉。在寒冷刺骨的雨中,阿爾薩斯和吉安娜穿着隨意織成的兜帽,因爲織的不好吉安娜還是被淋得澆溼,在達到那座壯麗城市的大門前時,她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當他們拉繮駐馬,吉安娜聽見有聲音從背後傳來。她轉過身,看到烏瑟爾率領人馬順着如今滿是爛泥的土路趕上前來。這時候,阿爾薩斯又激動起來,朝着烏瑟爾露出一個並不友善的笑容。
“很高興你還能及時趕到,烏瑟爾。”他大聲說道。
烏瑟爾是個耐心十足的人,可這時候他也來脾氣了。勞神費力的人並不是只有阿爾薩斯和吉安娜:“注意你對我說話的口氣,孩子。你也許是王子,但作爲聖騎士我仍然是你的上級!”
“說得好像我忘了一樣。”阿爾薩斯翻了個白眼回擊道。他快步走上一個斜坡的高處,越過城牆俯視着城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也許是正常生命的跡象,他們及時抵達的跡象。能夠讓他看到希望,還能有所作爲的跡象。
“聽着烏瑟爾,關於這場瘟疫有些事你必須知道。那些糧食——”
正當他說着,風向突然一變,一種說不上難聞的味道傳入他的鼻腔。但是,阿爾薩斯感覺如同肚子上捱了狠狠一擊。這個味道,用污染的糧食烤出的麪包特有的怪味,在雨後的潮溼空氣中絕不會弄錯。
聖光啊!不!已經磨了,已經烤了,已經……
阿爾薩斯突然間面無血色,他瞪大眼睛,被這可怖的一幕完全驚呆了。“太晚了,我們來的太晚了!糧食……人們……這些人全都被感染了。”
“阿爾薩斯……”吉安娜低聲說。
“他們現在看起來也許沒事,但變成亡靈只是時間問題!”
“什麼!”烏瑟爾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孩子,你瘋了嗎?”
“不”吉安娜直面烏瑟爾爲阿爾薩斯解釋道“他是對的。如果他們已經吃了糧食,他們就會感染;如果他們感染了瘟疫,他們就會轉化……”
但是轉化之後呢?變成亡靈然後殺掉?吉安娜似乎發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恐怖的邏輯中,她拼命思考着,他們一定還能做些什麼,裡面的居民現在還是鮮活的生命。安東尼達斯曾告訴過她,如果一樣事物是由魔法產生,那麼也就一定能用魔法與之抗衡。如果他們肯花點時間來想想,如果他們能冷靜下來,用理智而不是感情來作出反應,或許能夠找到治療的——
“整座城市必須被淨化!”
阿爾薩斯的宣佈既魯莽又野蠻。吉安娜驚恐地眨眨眼睛,他肯定不是那個意思吧。
“你怎麼能這麼想?”烏瑟爾立刻叫了起來,朝他以前的學生走了過去。“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這可不是一棵枯萎的蘋果樹,這是一座住滿人的城市!”
“阿爾薩斯,不!我們不能這麼做!聽我說。我們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感染。他們有些人可能根本沒吃過污染的糧食;另一些人吃的份量可能不足以致命。現在我們甚至都還不知道多少纔會致命。我們知道的太少了,不能僅僅出於自己的恐懼就把他們當成牲口一樣宰掉。”
“吉安娜,我是要保護無辜的人。我發過誓要這麼做。”
“他們就是無辜的人——他們是受害者!這並不是他們自找的!阿爾薩斯,城裡面還有孩子,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否也被感染了。未知因素太多了,不能就這麼斷然決定。”
阿爾薩斯冷冷的看着她:“那麼感染的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