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一衆約有十數人,從毒瘴接壤的山谷裡走出。這些人中大多是玄化境界的修爲,其中更有四名九元境,一名渡虛境,而爲首的便是韓家大少、覆滅葉家的主腦人物,韓瀟。
這韓瀟身着一襲青衫,約莫三十五歲上下,他望着身旁的一位黑衣老者,淡淡一笑道:“言供奉不必擔心,那藏龍閣再有手段,也查不到我韓瀟頭上!”
言供奉聞言一驚,說道:“少爺有如此把握?”
韓瀟說道:“因爲有司徒錚替我出頭!”
此話一出,那言供奉更是摸不着頭腦,正想開口,韓瀟已說道:“數年前我無意間結識了司徒錚,此人好賭、好色,因此我投其所好,幫他在羅韻樓留下了名號,其後幾次在行動也是借用他司徒錚之名。所以若是藏龍閣尋上門來,我們大可把事情都推給司徒家族。”
“少爺妙計啊。”言供奉大笑道:“如此一來,不管司徒錚有做下事情,他司徒家族的嫌疑總是有的。然後再用點其它手段,便可以坐觀司徒家族與藏龍閣一斗了。”
韓瀟微微一笑,問道:“那七竅玲瓏體質的女人是否也在囚炎山脈?”
身後一人道:“是的,寒家跟羅韻樓裡的眼線都確認了這一情報。”
韓瀟點了點頭,命言供奉跳在空中以靈識感應,過不多時,便說道:“少爺,東面上有雷霆肆虐的跡象。”
“雷霆?”韓瀟眼中一亮,說道:“好,就往東面去!”
當下衆人縱起身法,有十幾道氣息逐漸迫近。這時羽軒眉頭微皺,突然手掌一伸,便拉着藍兒跳在雷雲深處。
藍兒面色微微一白,眼見身前百餘丈處,那一眼青色雷海里,雷電如龍蛇飛舞,只需一點點雷芒似乎便足以將其滅殺!於是又驚又怒,說道:“你拉我來這裡幹嘛?”
羽軒道:“有一羣人過來,其中有一名渡虛境界的強者,以其氣息來看,跟楚琴風差不多。”
“楚琴風是渡虛一重的修爲,那人的境界若跟他相仿,那至少是三大家主的實力。”藍兒躲在羽軒身後,開口說道。
羽軒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問道:“你久在南域西界,可知道囚炎山脈除了我們進來試煉的谷口之外,還有沒有其它入口。”
藍兒蹙眉沉思,突然一拍大腿道:“有,囚炎山脈西南角是毒瘴瀰漫之處,那毒瘴之厲害,即便渡虛境界的修士也不敢輕入。”
“這麼說他們是從那裡進來的?”羽軒心下沉吟,突然下方一道青光衝起,那光華猶如一道疾點,隨後便聽得一個老者的怒吼聲:“該死的孽畜,還敢傷我!”
這時羽軒聞言,凝神一看,卻見下方的雲端上,一個身形焦黑的老者手持刀劍,在虛空中橫削而過,。
“雷眼已消失,渡劫結束了?”藍兒眼睛一瞥,看見雷雲已逐漸消散,隨後二人的身形便已暴露在韓家衆人的眼中。
那韓瀟不過靈臻境修爲,御風騰雲的身法不能修煉成功,於是腳下踏着一葉小舟,顯然是渡空靈器。
韓瀟擡頭看時,望見了藍兒,心中驚喜萬分,說道:“原來藍兒在此間啊,可當真令我好找。”
“他是誰?”羽軒問藍兒道。
藍兒低哼一聲,臉上盡是厭惡之色,說道:“韓家韓瀟。”
羽軒點了點頭,心中略微猜出了藍兒厭惡他的原由,隨後冷喝道:“韓家是東西,這裡是三族的試煉之地,給我滾!”
“小子,你以爲你是誰,敢跟韓家大少這麼說話!”羽軒喝聲一落,韓家衆人便怒聲說道。
那韓瀟指了指身後的四名九元境強者,吩咐道:“你們上去,記住要將他生擒,我要他親眼看到,那小賤人被我當作鼎爐修煉!”
“是!”四人連忙應聲說道。他們清楚韓瀟此人一向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尤喜折磨背景不大,但修煉天分極高的人。於是四人聽到喝令,便飛身而來。
“四名九元兩三重的修士?”羽軒朗聲一笑道:“也罷,他們四人若能在我手中支撐一招不死,我便暫且放你韓瀟一命!”
隨後笑聲一落,頂上紫雲顯化而出,而那雲層當中,便站一道虛影。虛影手掐印訣,霎時間七道符印疊在掌中,跟着周身紫焰一滾,一股磅礴拳勁就此轟出。
“快凝聚護天盾!”四人面色一白,隨即尖聲叫道。這時一片元氣化成在身前,凝作一塊五丈高下的盾牌,盾中獸紋繚繞、百靈嘶吼。這嘶吼之聲化作滾滾浪潮一般,與拳勁衝擊在一處。
羽軒微微一怔,卻是未曾料到有人能在九元二重的修爲上,將守禦武學練到如此境界。
“我倒是小覷了韓家了。”羽軒暗暗一點頭,讓天人相收回手掌,隨後握出湛風古刃,將一股氣息鎖定另一處雲端上的言供奉。
此刻言供奉正與一顆拳頭大小的碧綠珠子纏鬥,看見羽軒氣息鎖定過來,又瞥了一眼天人相,麪皮微微一抖。
“九元四重怎會凝聚成天人相?”言供奉心中又羨又忌又妒,不甘地看了一眼那珠子,大喝一聲道:“走!”
但此刻珠子一轉,一道雷霆直轟頂上,把言供奉身上寶甲劈得碎裂而去。
“快,快幫我殺了他!”藍兒眼見言供奉受到重創,於是玉手直指韓瀟,向羽軒急聲道。
羽軒搖頭道:“我答允放他一馬,但只要他還敢在囚炎山脈,我便有把握取他性命!”
“你……”藍兒聞言一怒,大聲道:“什麼狗屁承諾,殺了他纔要緊!”
當下她手持飛劍,正要祭出,羽軒攔住道:“你能不能清醒點,你以爲他身旁的渡虛境強者當真毫無戰力嗎?只要你一劍祭出,他便能順着與飛劍的靈力連接將你重創!”
羽軒將她的飛劍打落,又冷喝道:“若不再尋機會將定心丹煉化,今後非但他要將你當作鼎爐修煉,所有人都可能!”
“鼎爐、鼎爐!”藍兒腮下淚落,哭喊道:“你們都是混蛋,所有人都是混蛋……”
羽軒微微苦笑一聲,心中想起那段塵封的記憶。原來昔年南牧亭領軍徵至如今中域的“天途宗”,知道那宗門內有一名女弟子身懷七竅玲瓏體質。此等奇體天生便具有引動天地元氣之力,甚至可感知天地規則。因此萬餘年來,一旦有人身懷七竅玲瓏體,便會引出無數覬覦之心,要將之當作修煉鼎爐,以提高自己的修煉進度,助自己領悟天人之境的法門。
而若一旦成爲鼎爐之後,生命精氣便會迅速流失,昔年天途宗那女子不過二十之齡,卻宛如百歲的老嫗。南牧亭見狀不忍,於是傳令諸將嚴守秘密,並銷燬一切有關七竅玲瓏體質的典籍。
但怎奈南鬥一朝覆滅不久,有人又以口口相傳的方式,把七竅玲瓏的隱秘記載下來,畢竟南牧亭不能將知道此隱秘的人都屠殺乾淨。然而擊敗天途宗數年之後,南牧亭又從九重天界的遺蹟取來定心樹苗培育,將其中一棵便種植在八方門中。
這時羽軒調出這段記憶,沉吟片刻,向藍兒道:“現在可以確認,八方門中有你需要的功法,只是要打開宗門遺蹟,還得看運氣如何。”
“怎麼說?”藍兒拭去眼淚,擡頭問道。
羽軒不答,領着她回到地面,卻見這時闢雷真靈渾身焦黑,早沒了氣息。
“它沒渡過天劫?”藍兒渾身一顫,心中不覺涌出一股無力之感。
但羽軒手掌一按,低喝道:“出來!”
那一聲喝下,真靈腹內一抹青光衝起,凝作一顆碧綠珠子。珠子有如翠玉般晶瑩剔透,其中雷弧環繞,凝作無數細小符文。
“這便是雷丹,地位如同靈獸獸元,但用途卻比獸元多了不少。”羽軒向藍兒解釋完,突然手掐印訣,厲聲喝道:“伯音後人,可還記得這套術法?”
“你是誰?”這時雷丹內隱隱傳來一道神魂意念,但這意念已極是虛弱,適才同那言供奉一戰,數百年積蓄的力量早已耗盡,不得已只能躲在雷丹中,企圖恢復了修爲後,再重新凝聚出身軀來。
“我是誰你不用管,但我想昔年伯音身殞得早,這套術法還沒來得及傳下去吧。”羽軒也以神魂傳念道。
“不錯,先祖這門術法確實沒能傳下來,但你一人類之身也不可能修煉……”這真靈細想片刻後,便傳念說道。
“是的,人類之身固然不能學會,但卻知道在哪裡能獲得它!”羽軒打斷了闢雷真靈的傳念,說道:“如今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可以在這裡繼續耗費個兩三百年光景,積蓄力量,恢復身軀。第二,跟我走……”
“跟你走有什麼好處,就憑你這九元境的修爲?”那真靈語氣中不乏譏誚之意。
“還有我適才所施展的印訣!”羽軒冷冷說道:“你要不是瞎子,便能知道我這門印訣代表着什麼。”
這時羽軒是開口出聲,藍兒疑聲道:“你在跟誰說話?”
羽軒不答,握着雷丹靜等迴音。
“我可以跟着你,但你須答應我在十年之內讓我恢復身軀!”那真靈傳念道。
羽軒淡淡一笑,說道“不需十年,五年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