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伸出手來:“其餘的人,身子不是血肉做的,都是硬的,只有咱們幾個,是軟的。";;”
我心中一動,對青龍說:“這麼說。地窖裡的八嬸和黃炎,果然是假冒的?”
青龍反問我:“你覺得呢?”
我說:“我根本看不見他們兩個的臉,但是聽聲音,感覺很像。不過,八嬸的手很硬。咱們現在怎麼辦?這些人想幹什麼?”
青龍看了看圍在周圍的人:“我也不清楚。有個人假扮成你的樣子,狠狠走了我一頓,然後把我身上的人皮圖搜走了。以我的聰明才智,我幾分鐘之內就覺真僞了。後來,又不斷有人冒充八嬸和黃炎,想來套我的話。”
我說:“既然你能一眼認出來誰是假冒的,剛纔爲什麼還要揍我?”
青龍一副不得已而爲之的樣子:“我現在辨別真僞的手段全都是憑手感。揍上去硬邦邦的就是假的。肉乎乎的就是真的。我這不是及時住手了嗎?”
我說:“別扯這個了。咱們現在怎麼辦?這些人把咱倆扔到這裡,不會是爲了讓咱倆聊天串供吧。”
青龍說:“我覺得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想套出咱們來這裡的目的。然後再視情況,或殺或放……”
我和青龍商量了很久。周圍的楊念魂們也靜靜的等了很久,但是我們商量的一點頭緒也沒有。
我們想找出真正的楊念魂來,但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最後,我們有了一個荒唐的想法。就是隨機捉一個楊念魂,然後當做人質。
當時真是鬼迷心竅了,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主意餿的可以。
我和青龍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同時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只走了三步不到。我們兩個同時大喝,向一個方向抓去。
距離我們最近的楊念魂猝不及防,根本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我和青龍兩個人,四隻手,已經把她籠罩在包圍圈內。
這楊念魂看起來嬌滴滴的。我們兩個大男人這樣欺負她,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不過,既然青龍說了,這些人都是假的。沒準這楊念魂是個老頭子也有可能。
我和青龍已經把楊念魂抓在手裡。她用力掙扎,力氣很大,但是還是沒有掙脫開。
突然,我意識到有點不對勁。對青龍說:“這個人的皮膚是軟的,她是真的楊念魂。”
我這麼一想,手上不由得鬆了一些。";;
楊念魂抓住這個機會。用力一掙,然後高擡手肘,磕在我的下巴上。我嘴脣被咬破了,整個腦袋疼的恨不得切下來。
青龍不敢和她單打獨鬥,迅得逃開,嘴裡大罵:“笨蛋。這個是她們的真身,她們扮成別人的時候纔是硬邦邦的。”
我根本聽不明白青龍在說什麼。我捂着下巴蹲在地上,心想:一個楊念魂就這麼厲害,周圍有這麼多個。我不逃了,你們殺了我算了。
沒想到,周圍的楊念魂們絲毫沒有過來幫忙的意思。而場地正中的楊念魂仍然緊追不捨,對青龍拳腳相加。
青龍大叫:“你還等什麼?”
我心說:“這不是西班牙鬥牛嗎?不管了,先把這女的揍了再說。”
於是我衝過去,繞着楊念魂來回奔跑,伺機背後偷襲。
這樣一來,原本被揍得不能還手的青龍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我和青龍完全是在練抗揍,被揍三四次才能還一次手,而且還不保證能打到對方。
我氣喘吁吁:“青龍,咱倆在幹嘛?”
青龍也喘得厲害:“你忘了嗎?抓人質啊。”
我說:“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像?”
青龍說:“現在是騎虎難……”最後一個下字沒有說出來,因爲楊念魂一拳打在他嘴上,牙都崩掉了一顆。
我心說:“乖乖,這是做的哪門子孽啊。剛纔我和青龍在地上好好坐着聊天多好。幹嘛非要招惹她啊。現在被人追着滿院子揍,多丟人。”
我感覺我們兩個是在耍猴戲,外邊一圈看熱鬧的。
半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飛來一隻鳥,扯着脖子叫了兩聲。
楊念魂突然住手,原本在周圍站着,木偶一般的人也紛紛走動起來。我注意到,原本面無表情的姑娘們全都或喜或嗔,各不相同。而追着我們揍了半個鐘頭的楊念魂,滿臉漲紅,氣喘吁吁,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
我被她嚇得差點坐到地上,問:“還,還要打啊。”
楊念魂笑了笑:“我們已經確定了,你們幾個沒有惡意。可以留在這住一段時間。剛纔只是拿你倆練練手,看看你們外邊的人到底有多強。嗯,不錯,雖然挺差勁,但是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我和青龍被這個大起大落弄得摸不着頭腦。而且這個楊念魂太直爽了。話說出來簡直一點面子不給人留。
但是我和青龍確實倆人加一塊都打不過人家一姑娘,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我試探着問:“你們,真的不打算關着我們了?”
楊念魂笑了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爲什麼要關着你們呢?”
我稍微放了點心,然後是連珠炮式的問:“和我們一塊來的人呢?你們爲什麼都長得一模一樣?你們是怎麼確定我們是好人的?你們呢……”
楊念魂擺擺手,似乎對我有些不耐煩,她自顧得往前走:“你們的同伴就在前邊,跟我來吧。至於我們爲什麼長得一模一樣……嘿嘿,我倒沒這麼覺得。你看,她比我臉上多一顆痣,她的下巴比我尖一點點。她的頭比我的濃……”
楊念魂隨手指點,一邊和周圍行人打招呼,一邊說出其中極其細微的不同之處。
青龍說:“姑娘好眼力。請問,你們姓楊嗎?”
楊念魂笑了笑:“好眼力不敢當,我們的確姓楊。”
我心中頓時明亮起來:“估計,這就是楊念魂的老家了,只是沒想到,她有這麼多一模一樣的姐妹。”
我問她:“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叫楊念魂的人?”
她歪着頭想了想:“這名字真奇怪。沒有。對了,你們可以叫我蘋果。”
我看了青龍一眼,我們兩個都搖了搖頭。
我們跟着這個叫蘋果的走了沒幾步,前面就出現一排木屋,楊念魂推門領着我們進去。
我們現裡面是一張大椅子。上面坐着一個白蒼蒼的老太太。這老婆婆很老了,但是我還是能一眼認出來,她和楊念魂長得極像。
而椅子的旁邊,還坐着一個人,正是滿臉憔悴的八嬸。
我走上去,張嘴就要問問題。但是八嬸止住了我,讓我坐在旁邊。
這是胡,我才注意到,大椅子上的老太太正在捧着什麼東西流淚。我看看她手裡捧着的,正是那幾根銀針。
老太太哭了一會,又有人遞上去毛巾茶水。
我看了一圈這間屋子。越看越覺得心驚:“這裡,怎麼有點像老婆婆那間臥室?”
我再看看高高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這人除了全身不癱瘓以外,所有飲食起居的排場,都和老婆婆差不多。
那老太太對八嬸說:“大侄女,你出去玩會吧,我有點累了,睡一會。”
八嬸答應了一聲。出去了。
蘋果不知道去哪了,我們幾個見沒人招呼,於是跟着八嬸出來。
到了外邊,我一把拽住八嬸,從手感來看,是真人無疑。我這才放心,問她:“怎麼回事?您老怎麼成了那老太太的侄女了?”
八嬸嘆了口氣:“那老太太,是老婆婆的親妹子。”
我說:“啥?不對,讓我想想。這裡邊有點問題。有點亂。”
八嬸卻顧不得我亂。仍然自顧得說:“這件事,連老婆婆自己也不知道。據那位老太太講,老婆婆很小的時候就被送走了。”
我說:“您等等?我先說啊,我們轉了這一大圈,現這裡的人都長着一個模樣,也就是長得像楊念魂。如果老婆婆出自這裡,那麼她豈不是也得長得像楊念魂?但是我沒覺得啊。”
八嬸說:“老婆婆全身癱瘓,臉上的肉都變形了,自然看不出來。”
我說:“還是不對,楊念魂呢?她怎麼沒有把楊念魂認出來?難道她們兩個在年輕的時候不應該長得一模一樣嗎?”
八嬸說:“你知道,老婆婆一個外來人,是怎麼當上千眼井村長的嗎?”
我搖搖頭。
八嬸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說:“你也不知道?你這不是消遣我嗎?”
八嬸說:“我雖然不知道,但是可以推測一下。這裡的人都長着完全相同的臉。但是她們能輕鬆分出彼此。你知道爲什麼嗎?”
我想起蘋果剛纔在路上指指點點,脫口而出:“她們能通過特別小的不同認人。”
八嬸點點頭:“沒錯,其實,她們看人,和咱們看人是不一樣的。這就好比這裡的人全是猴子。咱們外來人看猴子,覺得他們都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它們自己知道,每個人和每個人都有很大的區別。老婆婆雖然很小就離開這裡,但是這種看人的習慣,卻是世代相傳,刻在腦子裡的。所以,她看見楊念魂的時候,只是覺得不同,即使有相似,也沒有多強烈。”
青龍在一旁插嘴說:“您老的意思是,用這裡人的視角來看,他們自成一個物種?咱們在他們眼裡,是貓,是狗,是雞,是鴨?差別大到這個程度?”
八嬸點點頭:“正是如此。恐怕老婆婆一生都在奇怪。爲什麼這麼多千奇百怪的東西,要生活在一塊,還要彼此稱爲同族。又或許,她從小見慣了,也就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