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念魂亂咬我是內奸。我當然不同意。因爲我根本就不是。
我指着楊念魂說:“單憑這麼幾行字,你就說我是內奸?我看你纔是,做賊心虛,想早早的把罪名栽在我頭上。”
楊念魂吵架的功夫還是太嫩了。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指着我破口大罵。但是那些國罵無憑無據,實在沒什麼殺傷力。
鐵蛋卻蹲下來。拿着手電仔細照棺材底。原來在大紅字下面還有一層潦草的小字。
黃炎寫這行字的時候,估計已經油盡燈枯了。剛纔那幾個字稍微大點,勉強還能辨認。下面這行小字,就實在有點費勁了。
我們看了很久,大致得出一個結論。黃炎好像是求我把這裡的消息帶到一個地方。那裡可能是他們組織的總部。然後是一個地址。這個地址字跡蒼白無力,看來,寫這行字的時候他已經要油盡燈枯了。
那個地址,我們只能分辨出北京兩個字來。其餘的,就再也認不出來了。
鐵蛋小心地從懷裡取出一張白布。真不知道在這種地方他是怎麼保全這塊布的本色的。
棺材上的血跡未乾,鐵蛋把布蓋上去,小心地把那些字拓下來了。
鐵蛋小心翼翼得把那塊布包起來,用一個塑料袋捆好,藏在懷裡。我看見那個袋裡還有不少的小東西。
桃花問鐵蛋:“王天驕和劉大拽……他們兩個沒事吧。”
鐵蛋搖了搖頭:“劉大拽身上奇寒無比,肯定沒事。王天驕就有點奇怪了,也不知道是吃了藥了還是怎麼回事。那墟子完全沒有爬到他身上的痕跡。”
我們正在研究這兩個人。忽然傳來一陣滴滴聲,像是誰的鬧鐘響了。然後我就看見鐵蛋的胸口一閃一閃得出紅光。
我鬼使神差得來了句:“鐵蛋,你沒電了?”
青龍這時候反應賊快:“我說你怎麼身手這麼好呢。原來是機器人啊。”
鐵蛋沒搭理我們倆,表情激動得從懷裡掏出那個塑料袋來,從裡面拿出一個東西。那東西像是一個很小的燈,上面有一閃一閃得燈光。
鐵蛋把那東西舉給我們看:“我們已經出來了。”
我看周圍,仍然是漆黑一片。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除了紅光下,我們每個人一閃一閃紅色的臉。
鐵蛋鼓勵我們:“生路肯定就在附近。都加把勁。”
我們一直順着水流漂,個個餓的半死不活。去哪加把勁。只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不添亂就算好的了。
過了一會,棺材旁邊的水撲騰了一下。
楊念魂捂着肚子說:“餓了好幾天了。是魚嗎?”
我懶得探頭出去看:“誰知到呢。”
棺材邊的水聲不停,很快,我聽見啪的一聲,一個東西搭在棺材上了。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吝嗇一點點光源。在我們的催促下,鐵蛋打開手電。我看見就在我身邊不遠的地方,一隻有些有肉的手抓着棺材板,作勢要爬上來。
楊念魂一驚一乍:“可了不得了,黃岩這老頭子又活了。”
黃炎在下水之前就已經死的半透了。斷然沒有再活過來的道理。如果水下這人真是黃炎,肯定是那墟子搞得鬼。
我一想起那墟子來,不由得頭皮麻。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鐵蛋膽子大。那些手電走過去。一下鑿在那隻手上。那隻手哆嗦了一下,只聽得撲通一聲,有人掉下去了。
青龍抱怨道:”這手電本來就不大結實,你還……”
青龍的話說了一半。突然住嘴了。因爲從棺材下面傳來一聲清晰的罵聲:“,這都是什麼玩意。?”
這聲音中氣十足,絕對不是半死不活的黃炎所能出來的。
我們幾個人還在錯愕,棺材邊上突然出現了兩隻手,然後竄上來一個人。
那人毫不客氣得在棺材裡一躺,開始大口大口得喘氣。
鐵蛋沒有打開手電,我們看不清楚這個人的樣貌,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全都沒有見過這個人。
過了一會,那人像是歇夠了。伸伸懶腰站起來:“要幹活嘍,祖宗保佑,神佛莫怪。”
我心想:幹活?幹什麼活?
卻見那人站起來,在棺材裡走了兩步,嘴裡嘟囔道:“怎麼這個棺材裡這麼多人?看來這一趟油水不少。”
然後,我明明白白看見他開始在老麻頭身上亂摸。
老麻頭一動不動,任由他下手亂摸。過了一會,才用沙啞的聲音說:“酗子,我這什麼也沒有,你想找什麼呀。”
那人順嘴說道:“值錢的東西唄。”
這句話說完,他忽然啊的一聲。翻身想逃走,但是不知道絆倒在誰身上了。只聽見撲通一聲,正好滾在棺材底。
這人情知逃不掉了,跪在棺材底磕頭如搗蒜:“各位仙人饒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生活所迫,迫不得已,不得已而爲之,才幹了這一行。只要幾位今天放我一馬。我出去以後必然燒紙錢買花圈,請上百十個大師給各位度……”
鐵蛋走過去,拿手電敲了敲那人的腦袋:“你是外邊來的?”
那人趴在棺材底,頭也不敢擡:“外邊?對對對,我是外邊來的。不知道幾位大仙是什麼時候神遊到這裡的。總之外面已經是新中國啦,我們的社會制度是……”
“停!”鐵蛋把他喝止住了,“爺們還沒死呢。你到底怎麼回事?”
那人聽見我們沒死,先是楞了一會神,繼而又猶豫着問到:“沒死?同行?”
鐵蛋說:“我覺得未必。”
那人又問:“那是遊客?”
鐵蛋說:“全是吧。”
那人長出了一口氣。再說話口氣就輕鬆多了:“你們嚇死我了。怎麼一個個神神叨叨的呢。旅遊游到這裡來了。有病吧。”
說完這話,那人轉身就要走。
鐵蛋一把抓住他。語氣很是誠懇:“我們迷路了。兄弟,幫個忙把我們領出去吧。”
那人言語輕浮:“好啊。不過,得看你有多少毛爺爺了。”
鐵蛋說:“錢不是問題。等出去了。要多少有多少。”
那人哼了一聲:“出去了?出去了你還認賬嗎?要給就現在。要麼一拍兩散。”
鐵蛋大聲問:“你們誰帶錢了?”
帶個屁。剛纔逃命的時候恨不得把褲頭都扔了。再說了,在水裡泡了那麼長時間,多少錢也泡成爛紙了。
那人見我們沒錢,罵了一聲:“媽的,浪費時間。”轉身又要走。
鐵蛋估計是急了,一把拉住他。那人叫的撕心裂肺:“哎呦,疼,疼疼。哥們你這是要活撕了我呀。”
鐵蛋惡狠狠的說:“反正我們也出不去了,不去咱們一塊在這當大仙吧。”
一句話把那人嚇得語無倫次:“我……我……我死了也沒人領你們出去呀。放了我,保證把你們帶出去行不?”
鐵蛋要的就是這句話,把那人放開,然後說:“老實帶路。要是敢耍花招,我就讓你長長見識。”
那人說:“現在還不能出去。至少得再等六個鐘頭。咱們最好先歇歇。”
鐵蛋問:“你什麼意思?”
那人在棺材裡坐下來:“你們不瞭解這裡,自然不知道。這地方,古怪得很,只有每天正午和晚上六點的時候能進來。只有半夜十二點和早上六點的時候能出去。”
我們全都奇怪的問:“這是爲什麼?”
那人長嘆了一口氣:“誰知到呢。”
楊念魂問那人:“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這個可是說來話長。先自我介紹,我叫李大膽。咱上學的時候,是個學習委員。只可惜,世道艱難,只上了個初中就輟學了。”
青龍在一旁哈哈大笑:“你別自卑。咱們這有初中的,還有小學的。”
我和八嬸都沒有說話。
李大膽接着說:“輟學之後幹什麼呢?就跟着師傅學手藝。這門手藝就叫尋魂主。其實說白了就是撈死人,然後換錢。一技傍身,只要在黃河邊上轉悠就餓不着。”
老麻頭問:“這裡是黃河?”
李大膽說:“是啊。話說咱在黃河邊撈了幾年不幸淹死的可憐人。漸漸現,經常有無主的死屍飄下來,在岸上放多少天都沒人領。師父說,這種事幾乎每年都用,誰也不知道爲什麼,遇見了,只能暗叫一聲倒黴。送到火葬場就算了。運氣好的,沒準還能賣個醫學院換個錢。”
李大膽講的是倒賣屍體的事。聲音坦然得像是吃飯喝水。但是我們聽到耳朵裡,卻都覺得不是滋味。原來,人死了之後,也可以像是賣肉一樣掙錢。
李大膽接着說:“師父們不關心。我卻關心。因爲我學歷高呀。所以一直悄悄留意,終於讓我瞅出來。這些屍體大概都是出自同一片地方。後來,我就在這附近轉悠,終於現了別有洞天。”
青龍問:“怎麼個別有冬天法?”
青龍的好奇和搭話都拿捏的恰到好處。李大膽滿意的點點頭:“怎麼個別有洞天?話說那天我起了個大早,在這裡轉悠。本來這裡平靜的很,什麼也看不着。忽然,憑空就出現了一個大漩渦,連人帶船就給我捲進去了。我以爲是得罪了水裡的龍王,這下肯定死定了。沒想到,卻現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