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的一番說辭,實在是殘忍,誰能接受得了和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人,居然不是自己的丈夫。
我有點於心不忍,問鐵蛋:“你確定嗎,就亂說。”
鐵蛋說:“本來我不確定,不過現在我挺肯定,這些陳永興都不是真的,他們只不過是楊謝仇製造出來的替代品,掩人耳目,虛晃一招。”
我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顯擺成語?楊謝仇吃撐了嗎?她爲什麼要這麼幹?”
鐵蛋說:“據我推測,因爲她愛陳永興,想保護他。”
我狐疑的盯着鐵蛋看了幾眼:“你一個光棍漢,知道什麼是愛?”
鐵蛋信心滿滿:“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告訴你啊,大力,愛情這玩意,要多變態有多變態。你和你那個什麼桃花,最好早點斷絕關係。你看看我,自由自在,多好。”
我說:“放屁,你這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吧。”
我之所以和鐵蛋在這說說笑笑,當然不是因爲心裡高興要講笑話。我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讓唐凱麗早點忘掉悲傷而已。
然而,唐凱麗並不領情。她淚眼婆娑得問:“那麼。陳永興到底在哪?”
鐵蛋搖搖頭:“我哪知道。楊謝仇處心積慮得把陳永興藏起來,或者,他還留在楊家人那裡。”
唐凱麗猛地站起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陳永興。”
我連忙拉住她:“怎麼想起來一出是一出啊。我跟你說,陳永興不在那裡,我們都看過了。”
楊念魂嘆了口氣:“你們在這瞎想有用嗎?要我說,就找個人打聽一下,沒準能知道。”
我瞪瞪眼:“你說夢話呢吧。去大街上拉住個人問陳永興在哪?那不成神經病了嗎?”
楊念魂一臉不屑:“麻痹你這智商,跟你說話都費勁。當然是跟認識陳永興的人打聽了。”
我瞪瞪眼:“怎麼?你認識?”
楊念魂說:“我不認識。不過,在禁地的時候,可是有人信誓旦旦說認識陳永興,還要幫着楊謝仇傳遞消息。”
楊念魂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看着鐵蛋:“兄弟,你好像說過,你認識陳永興。”
鐵蛋撓撓頭:“我以爲我認識啊。就是黑水村那個陳永興。現在你們也知道了,那是假的。”
我大失所望,現在可怎麼辦?
楊念魂指了指青龍說:“他沒準也認識。”
青龍連忙擺手:“我不認識,我不認識。”
我一拍手:“對,沒準你認識。”
青龍臉色不快:“我上哪認識去。”
我對青龍說:“認識陳永興的人基本上都有一個特點。”
青龍疑惑得問:“什麼特點?”
我說:“他們身上都長着老鼠。”
青龍憤怒的把外套往下面一拉:“你看看我身上長着了嗎?”
我拍拍他:“青龍,你雖然沒有長着。但是你們老大好像脫不了干係吧。”
青龍的老大長着一隻老鼠臉。雖然和其餘的人不大一樣,不是身上長着肉瘤,但是我總感覺和鼠毒有些關係。
青龍撓撓頭:“那也得問他去啊,你們在這盤問我幹什麼?”
唐凱麗問:“什麼老大?”
我看了看青龍。青龍猶豫了一下,還是簡明扼要得講了一番,無非是他其實也是江湖中人,跟了一個老大。老大多少年前身染怪病,長了一張老鼠臉,他們這些人平時除了打家劫舍之外也尋醫問藥,想把老大的病治好。
唐凱麗問:“多年前是多久?”
青龍想了想:“大概是十幾年之前吧。”
唐凱麗兩眼放出異樣的光芒:“這就對了,沒準你們老大也是陳永興的部下。陳永興的部下和他都是一個脾氣。而且他們全都去過荒山,沒準也是在那裡染上鼠毒的。”
我這時候想到一件事,對唐凱麗說:“我想起來了,他們老大好像認識我,還說我是個很重要的人,讓青龍保護着我點。”
唐凱麗點點頭:“算他還有點良心。青龍,你們老大在哪呢?”
青龍眼神飄忽不定:“誰知道呢?大概是在北京吧,可能已經見到桃花了。”
我心裡不由得一陣緊張:“見桃花?他見桃花幹什麼?他有什麼目的?”
青龍看着我,一臉的鄙視:“你瞎想什麼呢?我們老大五六十歲的人了,能對桃花有什麼非分之想。”
楊念魂也湊熱鬧:“就是啊,而且就他那張臉,咱們桃花也看不上啊。”
鐵蛋賤笑:“萬一霸王硬上弓呢。”
楊念魂說:“不是還有八嬸和老麻頭呢嗎?”
鐵蛋一拍大腿:“你說得對,我發現他們老大和八嬸倒是一對,組成個黃昏戀不錯。”
我冷笑着對鐵蛋說:“你小子真是大逆不道,忤逆不孝啊。八嬸是你媽,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鐵蛋臉色不快:“誰是我媽了,你可別亂說啊。”
青龍見我們幾個安靜下來了,對我說:“我們老大要見桃花,那是去禁地之前商量好了的。誰都知道,禁地裡面可能有藥,老大折騰了這麼多年,還不是想把那張臉給換了,怎麼,天天頂着個老鼠腦袋很個性嗎?”
唐凱麗說:“好,我們去北京。一定要問出桃花的下落。”
司機戰戰兢兢等了很久了:“幾位,咱們商量清楚了趕快走吧,這個地方不太平。”
我指了指前面燒得正旺的樹林:“怕什麼?一把火都燒了。”
司機唯唯諾諾:“說得對,說的對。”
我擺擺手:“咱們走吧。哎,鐵蛋,你們從哪來的?我們幾個迷路了,出不去。”
鐵蛋說:“麻痹的,你才叫鐵蛋。”
我說:“你不叫鐵蛋你叫什麼?”
鐵蛋沒說話,只是對我們說:“跟上,我領你們出去。”
司機拉住我:“大哥,先別走呢。”
我說:“怎麼了?你不是一直想走嗎?”
司機指了指已經變成一堆零件的汽車:“這是我全部家當了,你們能不能一人幫我拿點,運出去我找個修車師傅再攢成輛車,接着幹出租。你們要是嫌累,讓那條蛇幫忙也行。”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看你歲數大了不想罵你傻逼,你別逼我啊。”
司機一把鼻涕一把淚:“你是不知道窮人的日子多麼難。沒了這輛車,我就吃不上飯……”
鐵蛋語重心長的說:“你的車都這樣了。出去攢上,開着也不安全啊。你這是對你自己的生命不負責,對人家乘客的生命不負責。”
唐凱麗一臉不耐煩的看着我們。
楊念魂說:“這車是咱們弄壞的,回頭賠他一輛得了。青龍,你那麼有錢,給他輛車怎麼了?”
青龍嘆了口氣:“你現在讓我去哪弄輛車,搶銀行嗎?咱們跟他在這墨跡什麼呀,殺了他往樹林裡一扔,誰知道啊。”
司機一聽這話,臉色煞白。扭頭就想跑。
青龍一把抓住司機的胳膊:“別走啊,來來來,我賠你汽車。”
司機尖叫着:“我不要汽車了,你放了我吧。”
青龍哪管這個,笑嘻嘻的就要把司機往火裡扔。
我們自然知道青龍是開玩笑的。但是司機當真了。這種情況,他也沒辦法不當真,一時間叫的鬼哭狼嚎,慘絕人寰。
我們全都哈哈大笑。只有唐凱麗怒喝道:“你們還有完沒完?”
青龍這纔打算住手。
就在這時候,火堆裡忽然伸出一隻手臂來。這手臂上也燃着熊熊大火,像一條火龍,往司機身上抓過去。
司機本來叫的很慘,這時候居然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青龍見情況不妙,也顧不得多想,手臂向後一甩,抓着司機的胳膊,從頭頂向後甩了過去。堪堪在千鈞一髮之際躲了過去。
林子裡的那條手臂並沒有再向前伸出來,反而軟軟的垂了下去。過一會,手臂上的火熄了,只剩下焦炭一樣的一截斷臂。
青龍問我:“這是誰的手?”
我說:“反正不是我的。難道是那些老鼠?死之前垂死掙扎。”
青龍忽然一拍腦門:“壞了,剛纔把司機扔哪去了。”
我們兩個齊刷刷得回頭,看見司機頭破血流趴在公路上,一動不動。
青龍緊張的走過去:“不是死了吧。”
楊念魂神色平靜:“沒死。讓阿花接住了。”
青龍撓撓頭:“接住了怎麼還摔成這樣呢。”
楊念魂說:“接住了是接住了。但是阿花直接鬆嘴把他放到地上了,你看看阿花這個頭,那個高度和從上面摔下來也沒什麼區別了。”
在唐凱麗的幾番催促之下,我讓阿花馱着昏迷不醒的司機,開始往外面走。
鐵蛋在前面領路。我們在公路上走了一段,忽然一個急轉彎,走向旁邊的樹林。
這裡有一條很隱蔽的小路。其實也稱不上是路,只不過樹木之間的縫隙大點罷了。這條路上很有多泥巴,還有兩行清晰的車轍印。
我恍然大悟說:“估計司機就是黑燈瞎火從這走到公路上來的。結果按照經驗想在公路上找出口,卻怎麼也找不到。也是,誰能想到開着車進樹林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