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很大,很重。用起來像個鐵棒錘。打在蛇頭上很有感覺。這條蛇被我打得動作停滯了一下。
我心中大樂,有效果啊。隨之掄起手電來咣咣咣連鑿了好幾下。
那條蛇卻被我激怒了。忍着痛猛地收緊身體。同時張開大嘴,裡面伸出一個細長的尖管,像是蚊子的嘴,照着我的喉嚨扎過來。
我算是知道這些蛇是怎麼吸血的了。但是現在知道也晚了。
大蛇的身體已經接觸到我,就要纏緊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後脖子一暖,被人揪住衣領愣是提了出來。
可惜我的衣服料子有點糟,剛提了一半,就聽見刺啦一聲,拽裂了。於是我向上的身子又重新掉下去。被那條蛇捲住雙腿。
蛇身越縮越緊,我根本不能移動半分。蛇嘴裡的細管隨着蛇頭的移動,狠狠往我心口處扎過來。
好在我的胳膊還在外面,我伸出雙手死掰住蛇的上下顎,隨着蛇頭來回晃動。
這時候就聽見青龍在我身後大罵:“你這衣服是紙做的啊,怎麼一拽就壞?”
我氣急敗壞:“誰家的衣服經得起你這麼拽?怎麼你還活着?桃花呢?”
就在我倆一問一答的工夫,情況又有所變化。蛇頭暫時被我用雙手抵住,倒沒什麼,關鍵蛇嘴裡的細管越伸越長,居然緩緩探出來,大有不扎住我誓不罷休的意思。
眼看情況危急,我又不能回頭,看不到青龍在哪。只能大喊大叫:“你幹嘛呢?保存革命火種去了?”
背後沒有聲音。我費力的扭着脖子想轉過去看看什麼情況。沒想到一扭頭就看見青龍滿臉猙獰得站在我背後,手裡拿着鐵手電作勢要打下來。
這場面把我嚇得哇哇大叫:“你瘋了啊你。”
青龍不答,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直直得舉着手電站着,像個雕塑。
這時候我眼前的細管已經伸出來幾寸長,像個大號的針頭,眼看就要扎到我主動脈裡。我左右掙扎,始終掙脫不開。
這時候,我頭頂上一陣陰風,手電筒直砸下來,動作猛烈,挾着風勢嗚嗚作響。
我猛地把頭偏向一旁,手電正砸在蛇嘴上,把那根細管斷爲兩截。
那條蛇痛苦的抽搐了一下,使勁捲了卷我的腿。繼而又緩緩放開,迅速得退到頭頂上那些腐肉中去了。
蛇身與硬化了的腐肉顏色相同,如果它不動,當真看不出來。
我癱倒在地。問青龍:“桃花呢?”
青龍也坐在地上,向後指了指。
我順着他的手看去。好像有個人蜷縮着坐在陰影裡。
“桃花。”我喊了一聲,雀躍着撲過去。張手就想把她抱到懷裡。
不料那人一把將我推開,嘴裡罵道:“麻痹的,你非禮啊。”
我一聽聲音,是楊念魂。心裡詫異得說:“怎麼是你?”
楊念魂滿臉怒氣:“是我怎麼了?不是我是誰?”
我癱坐在地上,腦子裡一瞬間轉過了千百個想法:青龍和楊念魂是最先被怪蛇吞了的。然後是桃花和八嬸,最後纔是我。現在我遇見青龍了,那麼桃花和八嬸在哪?難道死在半路上了?和一路的屍體混雜在一塊?或許在我跌跌撞撞的奔逃過程中,也曾踢到她們,只是從來沒有注意過。一時間百味雜陳,我越想越不對勁,漸漸地滿頭大汗。
這時候青龍坐過來,拍了拍我的肩:“桃花和八嬸去前面探路了。留下我和楊念魂在這等你。”
我有點不相信,覺得可能是青龍在安慰我。
青龍就信誓旦旦得發誓:“要是桃花不在前面,我就……”
我擺擺手:“算了吧。別來這一套。青龍,這條怪蛇是怎麼回事?”
青龍左右看了看:“這裡就咱們三個,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說實話,我跟老大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這種事還是有點了解的。據我看啊。這玩意根本不是蛇。具體是什麼還不好說。它估計是被人下了蠱,鎖在這座山底下。”
我聽得大爲驚奇:“動物也能被下蠱?”
青龍一副看白癡的樣子:“動物怎麼就不能被下蠱了?而且我還知道它中的蠱叫化石蠱。皮肉漸漸硬化變成石頭,和這座山連爲一體。”
我疑惑得說:“一路上走過來,這條蛇確實越來越硬啊。但是,它肚子裡怎麼又有這麼多蛇?”
青龍點點頭:“這就是它的聰明之處了。這個怪物在很久以前被打得重傷,肚子裡的東西早就爛了。即使沒有化石蠱,不能進食,不能消化,也活不了多久。它偏偏很聰明,在肚子裡生下很多卵來。然後孵化。讓它的子孫後代和它的身子長在一塊。這樣成千上萬的子孫就相當於它的腸胃,一旦有食物被它吞進來,肚子裡的小怪物馬上幫它咀嚼,幫它消化,然後把營養供它使用。”
我聽得一陣噁心,厭惡的說:“爲了自己活下去,把子孫後代世世代代都綁架在這裡。真是……”
楊念魂在一旁插嘴道:“哼,這和千眼井祖師爺的做法還不是如出一轍?爲了毀掉荒山,居然和九頭蛇歃血爲盟,把後世子孫賣了作蛇奴……”
我疑惑得看着楊念魂:“你怎麼知道?”
楊念魂一臉不耐煩:“老婆婆說的。”
我驚奇得問:“你什麼時候見過老婆婆?她也在這?”
楊念魂不耐煩得說:“你怎麼像十萬個爲什麼一樣?我能預知明天的事,我當然看見了。麻痹的,另一個我怎麼那麼蠢?居然被這怪物給吞了。幸好我及時醒過來,不然早被那些怪物把血吸乾了。麻痹的,一覺醒來居然在別人肚子裡,要不是遇見這小子,我還奇怪這是哪呢。”
青龍四十多了,被楊念魂一口一個“這小子”,但是也不好反駁什麼,只得尷尬得笑。
我心裡着急,對他說:“你先別笑了。桃花呢?怎麼還不回來?”
青龍也滿臉疑惑:“是啊。桃花呢?怎麼還不回來?”
我說:“你問誰呢?”
青龍站起來:“走走走,咱們去前面找找她們。”
我嘴裡埋怨:“在這麼個地方,還探路幹什麼?”
青龍說:“本來打算一塊往前走嘛。但是桃花說這條怪物太厲害。擔心你在這把小命丟了。非要在這守着你。我們幾個一合計。我主動請纓。在這裡等你一段。正好楊念魂失血過多走不動了,於是我倆留下來了。桃花和八嬸一旦有什麼發現就會回來叫我們。”
我大罵:“這是狗屁的分配方式啊。青龍你以後可別再吹噓你是什麼退伍兵,優秀指戰員。”
青龍一臉神秘:“被你看出來了?其實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和楊念魂等着你。咱仨是一夥的,有什麼事商量起來比較方便。”
我默不作聲。青龍說,我們仨是一夥的。因爲我們都受鼠面人的控制。桃花說,我和桃花還有八嬸是一夥的。因爲我們早晚是一家人。柴教授又說,我和他是一夥的,因爲我是陳永興的兒子,他的故人之子。
表面上看,我手眼通天,在每一夥都混得開。實際上,我卻總覺得,每一夥的秘密我都不大知道。
青龍說,他和楊念魂留下來是爲了等我。我們三個人好商量事。那麼桃花和八嬸走開,是不是也爲了商量什麼呢?
我心裡煩悶,拿着手電筒亂晃。楊念魂突然驚叫一聲,聲音尖銳,嚇得我差點尿褲子。
我瞪着她:“你要麼安靜的像個死人。要麼一驚一乍得像個神經病。這次又怎麼了?”
楊念魂指着不遠處的洞壁:“我好像看見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