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不去手。
可是,她不能不下手。
因爲,那些麻木的怪物所過之處,真正是雞犬不留,再無活口。
就在這時候,杜宇率領一隻迅猛龍趕到。
她心裡一動,厲聲道:“杜宇,快撤……”
杜宇一怔,可他反應極快,聽得這話,隨手便將青銅神樹摸了出來。
他還沒拿穩,青銅神樹已經飛了出去。
半空中,一道青色的冷光。
就連怪物們也紛紛住手,麻木地瞪着那道奇異的冷光。
蜀龍身下的百姓,紛紛往冷光處飛去,不一會兒,四周便只剩下蜀龍龐大的身影,至於螞蟻般的百姓,已經徹底失去了蹤影。
怪獸們忽然發現失去了追殺的目標,便一個個瞪着鳧風初蕾,彷彿下一刻就要將她撕成碎片。
她渾然不覺,只高聲道:“杜宇,快進去……”
杜宇情知啓動青銅神樹要耗費極大的元氣,如果怪物們現在向少主動手,少主必定凶多吉少。
“少主,你呢……”
“馬上進去……”
杜宇稍一遲疑,卻已經遲了一步。
他分明看到一道冷光從天而降,然後,不偏不倚地籠罩了少主的背心。
他不假思索便衝了上去,整個便護住了少主。
那道冷光,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背心上。
初蕾手一鬆,青銅神樹正要關閉,可是,她卻感到背後一股巨大的力道,只聽得一聲悶哼,她便見到杜宇的身子如一片紙一般飛了起來。
她心膽皆裂:“杜宇……杜宇……”
杜宇的身子,重重倒在她的腳下。
她忽然懵了。
她舉着金杖竟然不知該幹什麼。
她屏住呼吸。
她甚至不敢再看一眼腳下。
就像當初看到雲陽在自己面前嚥下最後一口氣。
雲陽。
杜宇。
爲什麼?
這是爲什麼?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直到那冷光再次襲來。
那是一個半神人級別的偷襲。
若是這一招擊中了初蕾的背心,初蕾當即就滅了。
所以,只一招,就要了凡人杜宇的命。
金杖,終於揮出。
冷光,幾乎反彈回了偷襲者自己身上,他急於翻了個跟斗才停下來。
初蕾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名半神人。
是一個面上有疤痕,健碩無比的半神人——就像她在T54行星帶見過的那些星際逃犯。
青元夫人,終於出動了她的秘密僱傭軍。
疤痕臉拿着一把最新款的新式武器。
星際武器。
令地球人聞風喪膽的頂尖級熱兵器!簡單粗暴,殺傷力,卻何止是怪物的十倍百倍?
初蕾一擡手,她的金杖就像一道圍牆,將敵人暫時隔開。
金杖的光圈,暫時阻止了疤痕臉,可是,這不能長久。
疤痕臉很快便可以突破這道光圈。
但是,初蕾已經顧不上了。
她急於查看杜宇的情況。
她的內心,已經充滿了殺氣和憤怒。
她發誓,一定要把這個偷襲者碎屍萬段,然後,再殺向大聯盟,將青元夫人碎屍萬段……
疤痕臉的旁邊,還有一個人。
一個熟人。
他舉着劈天斧,滿臉茫然之情,好像並不知道這曾經無比香豔旖旎的城市到底爲何變成了這樣。
他很震驚。
可是,鳧風初蕾沒有看他。
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就像當初在桃花星上一樣,她連告別時都不屑看他一眼。
自從他對她舉起劈天斧的那一刻起,她的內心早就不再把他當成朋友了。
是他在自言自語:“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都……只可惜,我已經來過好幾次,爲何直到現在才知道這是天都?”
天都。
上天之都。
也就是大聯盟最初的京都。
失落的京都。
失落的金沙王城。
大鯀爲治水,上天都偷竊天帝息壤,於是,被天帝處死在羽山。
結果,天都居然就是金沙王城。
因爲時光的流逝,因爲和外界的與世隔絕,這裡,基本上都是當時的原住民。
金沙王城的後裔,基本上全是黃帝的後裔。
青陽公子、昌意公子、顓頊化魚鳧的幾萬年經營,已經讓整個金沙王城變成了黃帝后裔的大本營。
當然,還有柏灌王的萬年歲月。
這裡,纔是貨真價實的炎黃後裔。
天都被徹底覆滅,纔是炎黃後裔的被徹底覆滅。
尤其,是黃帝的後裔。
相比之下,有熊氏都簡直不值一提了。
青元夫人,志在絕殺。
不但要殺掉鳧風初蕾,更要殺掉這片土地上全部的民衆。
她已經不願意再看到活人中冒出任何特立獨行者了。
鳧風初蕾,其實剛看到金沙王城的怪物作亂時,就已經徹底明白青元夫人的用心了。
在她登上中央天帝的寶座時,她要一路掃清所有障礙。
第一站,便是金沙王城。
至於九黎,誰去管九黎呢?
九黎全是世界各地的新移民,也是不周山之戰後才重新從這個地球上生長起來的新人類,被半神人們蔑稱爲世界上最低賤的種類——人口混雜,種族混雜,分明入不了青元夫人的法眼。
九黎的新移民,早已失去了祖先啓蒙時代的慧根。
他們的矇昧,無可理喻。
青元夫人所忌憚者,唯有金沙王城。
唯有舊時天都。
金沙王城還有三寶:金杖神樹和金箔。
三寶不滅,誰也不得安寧。
任何繼承人,都有可能在有朝一日獲得天啓,重獲靈力,一飛沖天。
比如,她以前原本瞧不上的鳧風初蕾。
現在,她已經不願意再給任何人留下這樣的機會了。
哪怕是無名的潛力者都不行。
姒啓的雙眼,一直看向遠方。
四周逃亡的百姓,四周涌動的怪物,那些虎頭人身、人首蛇身的怪物們……甚至,包括雲英。
雲英躺在地上,早已死去。
她的臉依舊美豔,但是,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身後的狐狸尾巴。
他的語氣非常奇怪:“雲英,竟然也被變成了這樣!我還一直奇怪她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九黎一別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雲英。
當然並不是因爲他從來就沒有愛過雲英,也不是因爲他看到雲英和別的男人苟且——因爲,後來的很長時間,他根本無法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