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關開關放行的消息一傳開,整個大夏都震動了。
流民們奔走相告:魚鳧國不但開關放行,還每一戶流民發放2兩黃金,半年口糧並三十畝耕地,至於自行開墾荒地者,多勞多得,所開墾之荒地永不計入賦稅。
這對餓得快要死掉的流民來說,吸引力不言而喻。
幾乎各地的饑民都如潮水一般向靈關涌去,從十月初到來年的三月,短短時間,竟然進駐了上十萬流民。
流民們領取了口糧、黃金,正好迎接春天的播種。
很快,麥子、穀子、小米、高粱等等農作物便在富饒的古蜀大地上生根發芽,到來年的四月時已經蕎麥青青,揚花十里。
此際,鳧風初蕾只帶了厚普一人,並委蛇,騎着快馬,微服行走在通往靈關的路上。
在都廣之地時,她停下來。
都廣之地一望無際的平原上,稻穀青青,連綿不絕,可以想象,到秋天,便是一個絕對豐收的季節。
她極目遠眺,但覺一望無際的稻田,真是令人賞心悅目。
稻穀,一直是魚鳧國的主糧。
在魚鳧國已經有了上萬年耕種的歷史。
委蛇嘆道:“在魚鳧國吃慣了米飯,到大夏卻老是饅頭小米,早已膩煩。”
大夏號稱五穀豐登,他們的五穀分別是:粳米、小豆、麥、大豆、黃黍,這些東西,在習慣了白米飯的魚鳧國人看來,簡直難以下嚥。
厚普的商隊一路收購回來的也全是麥子黍米高粱什麼的,想買到大米,難如登天。
如今,終於再次看到稻穀青青,豐收在即,就連厚普也喜出望外:“只等秋收後,金沙人民便能吃到最好的白米飯了。”
再往前,便是靈關邊境。
陸陸續續有了屋檐茅舍、牛羊馬叫,初夏的天氣已經很長,黃昏時還一片明亮,沿途的茅舍卻已經有了淡淡炊煙。
雞鴨鵝在咯咯地叫不停,放養的小豬在泥土裡打滾,一些熱愛整潔的人家,門前門後栽種了大片大片的紅花,籬笆裡面則是一壟一壟已經一尺多長的韭菜。
終於,一片整齊的木屋呈現眼前。
木屋前面是一道蜿蜒漫長的關牆。
城牆前,四名精神矍鑠的士兵戒備森嚴。
左邊的巨大校場上則傳來“霍霍”的操練聲,衆人悄然前去,只見杜宇正率領衆人操練,那些昔日的流民,已經軍容整齊,訓練有素。
厚普正要去叫杜宇,鳧風初蕾卻低聲制止了他。
直到訓練結束,人潮褪去,杜宇走過來才發現二人,立即行禮:“參見我王。”
鳧風初蕾注意到,訓練結束之後,那些散場的士兵也陣容整齊,絕對沒有一鬨而散。
她非常滿意,“杜宇,你辛苦了。”
杜宇搓着手,笑起來。
這支由流民組建的大軍,最初有三萬多人,無他,主要是流民們聽得從軍可以多得一兩黃金。但是,幾番下來,杜宇連續淘汰,最後,只剩下了五千人。
第一種便是彪悍毒辣的盜匪流民,他們本是流民中的二流子、霸道者,之所以從軍,大多數人本是準備來多拿那一兩黃金就走。
杜宇一直在金沙王城護衛隊的基層做小官,對於基層士兵的心理最是清楚不過,又跟隨商隊走了幾年,什麼人都見識過,所以,他最先便是對這批二流子出手。
幾次重重懲罰,並殺了十幾名作惡者之後,其他人便消停了。
這批悍匪一消停,別的流民自然就消停了。
隨後,三萬多人被精簡爲五千人馬,那批用以立威的二流子也基本上被全部開除,只剩下淳樸憨厚的青年。
這些青年,纔是真正士兵的中流砥柱。
鳧風初蕾對於杜宇的這一練兵舉措非常欣賞,連聲稱讚。杜宇摸摸頭,笑起來:“要不是少主提供了大量的黃金糧草,屬下什麼也做不成。不過,屬下打算,好好利用這段時間,將邊境軍隊擴充到三萬左右,如此,便足以抵禦任何外來軍隊的侵襲!”
她點頭:“兵貴在精而不在多。”
杜宇又道:“屬下接到消息,大費對於非乾旱區的邊境百姓也大批投奔靈關非常震怒,可能會對魚鳧國不利……”
厚普立即道:“需要增援靈關嗎?”
杜宇胸有成竹:“不急!大費自身焦頭爛額,現在,他最大的敵人是啓王子,豈敢輕易出兵魚鳧國?頂多口頭威脅而已。再說,靈關地理位置險要,易守難攻,五千人馬足以禦敵。我們所需要的,只是好好利用這段時間,壯大自己……”
這是杜宇再一次強調好好利用“這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便是指大費和塗山侯人交戰的時間。
一年多來,雙方的戰爭更加激烈,據說,去年年底,雙方在陽城外面三百里地展開了一場大戰。雖然塗山侯人最終也未能進入陽城,可是,他能從陽城八百里之外打到三百里之內,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她不經意地:“塗山侯人現在有多少兵馬?”
“對外號稱是十萬大軍,但據屬下估計,能戰者頂多三萬人馬。就像大費對外號稱百萬大軍,可真實能戰者,頂多十萬而已。”
她很意外:“這麼快,塗山侯人便能擴充如此之多?”
“據說是因爲大夏的乾旱一直無法緩解,除了公開支持啓王子的夏后氏、有男氏之外,原本保持中立的彤城氏、斟灌氏等幾個部族也公開投靠了啓王子。如此一來,啓王子便實力大增。”
“依你之見,塗山侯人能否徹底戰勝大費?”
杜宇笑起來:“少主,你相信天意嗎?”
“天意?”
“對!屬下出自岷山的巫師之家,祖上曾是魚鳧國的大巫之一,雖然傳到屬下,已經式微,不過,屬下對於占卜還是略懂一二。據屬下占卜,啓王子奪得天下的可能遠遠超過大費!”
她點點頭,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杜宇補充:“不過,啓王子要想成爲萬王之王,也不太可能了。”
“爲何?”
這一次,是厚普先回答,“有我王在,啓王子豈能成爲萬王之王?”
杜宇也朗聲道:“我等練兵買馬,當然不是爲了替啓王子做嫁衣。我王,方可成爲萬王之王。”
委蛇哈哈大笑:“沒錯!大費這些跳樑小醜都可以做萬王之王,我們少主有何不可?”
那二人齊聲道:“正是!”
魚鳧國滅之後,商隊被迫行走江湖,流亡中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而且,沒有強大國家和兵力的庇護,無論走到哪裡都寸步難行。
二人幾年下來,歷盡艱辛,最慘的是在大漠裡,若非鳧風初蕾趕到,幾乎全部喪生於白袍怪的光圈之下,埋骨黃沙,儘管回到魚鳧國,也每每想起便冷汗淋漓。
二人心思均是一樣,無論如何,必須輔佐少主成爲強大之王。
鳧風初蕾當然明白他倆心思,只點點頭,微微一笑。
那是鳧風初蕾第一次在軍營裡吃飯。
食堂裡,除了主糧還是金沙王城提供的之外,其餘蔬菜瓜果並牛羊肉,都是當地耕種得來。
杜宇介紹,去年底,流民們便開始耕種,到今年三四月,已經陸陸續續有蔬菜出來,軍隊付出黃金,流民們也很樂意出售這些東西。
自從大費登基之後,便將賦稅比例大大提高,哪怕是大夏沒有鬧旱災的地方,百姓交了賦稅之後,也無利可圖,生活困頓,所以,這些臨近魚鳧國的百姓也紛紛趁機遷徙到這裡。
因見有利可圖,流民們更是大規模開荒種地,僅僅一個春天,方圓幾百裡的土地幾乎全部種出了莊稼。
鳧風初蕾看着桌上的幾個小菜,極其滿意。
那是一碟韭菜雞蛋、一碟風乾的雞肉、還有一大盤羊肉並一盆野菜湯。
杜宇親自盛給她一碗小米飯,抱歉道:“軍營裡暫時只能提供小米,但是,稻穀已經種下,只等七月,便可以爲我王奉上香噴噴的白米飯了。”
那是鳧風初蕾吃得最滿意的一頓飯。
縱當年王宮裡的珍饈佳餚也遠遠比不上。
飯畢,有清茶奉上。
她很是意外。
杜宇笑道:“稟少主,這是蒙頂山上來的野茶,採摘於三月初,清爽可口。”
她連喝幾口,大讚:“真是好茶。”
厚普也贊:“以前,蒙山頂上的百姓每年都會貢奉一批新茶到金沙王城。可是,這幾年,我已經再也沒有嚐到過任何上等茶水了。”
杜宇這才道:“少主,屬下還有一事……”
“但說無妨。”
“少主,我們今年是不是該舉行一場盛大的秋社?”
秋社,是魚鳧國的傳統,慶祝秋天的豐收。
鳧風初蕾沉吟一下。
杜宇繼續道:“魚鳧國經歷了這麼大一場劫難之後,急需一場盛大的慶祝儀式。更主要的是,少主應該極其高調地向天下宣佈正式登基,以免中原各大王侯以爲我蜀中無人……”
厚普大喜:“沒錯!杜宇說得沒錯!以前,屬下竟沒想到這一點。”
厚普是武將,粗豪有餘,細心不足。
杜宇卻是出自最有文化的大巫師世家,自然見識能力更勝一籌。
厚普道:“以前老魚鳧王在的時候,徹底封印了魚鳧國和外界的通道,爲的是不受到外界的打擾。可是,現在羣雄並起,天下紛亂,大大小小的諸侯都稱王稱霸,我們魚鳧國再低調就不合適了。沒準被一些自大的諸侯以爲是軟弱可欺。所以,少主有必要高調登基,昭告天下,魚鳧王纔是王中之王……”
“對!屬下也是這個意思。屬下在靈關邊境,連續接到各方戰報,目前戰局混亂,沒有任何一方足以佔據絕對的優勢。據屬下判斷,這些勢力很快會互相結盟,嚴重分化。如果魚鳧國不及時展現自己的勢力,只恐別有用心者以爲軟弱可欺,先行攻打魚鳧國。所以,屬下以爲,少主該趁着這場秋社,舉行正式登基儀式,公告天下,名正則言順,如此,必將吸引更多流民投奔,壯大魚鳧國力量……”
委蛇更是喜出望外:“哈哈,這麼好的主意,當然要照辦。真沒想到,在我委蛇的有生之年,還能親眼目睹少主風光登基。”
鳧風初蕾深以爲然。
厚普立即道:“少主放心,屬下回金沙王城立即親自備辦此事。”
杜宇也道:“屆時,屬下將親率五千大軍回到金沙王城護衛我王。”